第0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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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雷特,別說傻話了好不好?我彈得還可以,但算不上偉大。甚至夠不上‘全艾維聯’的水平。只是還可以。就這樣,ok?”既然她要貶低自己,我又有什麼可爭的?
“ok。你彈得可以。我只是說,你得一直堅持下去,別鬆勁。”
“我的老天爺,誰說我不想堅持下去啦?我還打算去師從納迪亞-布朗熱①呢,你不知道?”①納迪亞-布朗熱(1887-1979),法國女作曲家、指揮家、巴黎音樂學院教授。
她在說什麼混帳話?看她陡地把話煞住的樣子,我意識到這是她本來不想提及的。
“師從誰?”我問。
“納迪亞-布朗熱。一位著名的音樂教師。在巴黎。”最後那句話她說得相當快。
“在巴黎?”我問的語調卻拖得相當長。
“她很少收美國學生。我運氣好。我還得到了一筆可觀的獎學金。”
“詹尼弗,你要去巴黎?”
“我從來沒有到過歐洲。我真想盡快去看看。”我抓住她的雙肩。當時我可能太暴了些,這也難說。
“嗨,這事你藏在心裡有多久了?”詹尼生平第一次不敢跟我四對視。
“奧利,別傻了,”她說。
“這是不可避免的。”
“什麼不可避兔?”
“咱們畢業以後總要分道揚鑣的。你要進法學院——”
“等一下,你在說些什麼呀?”現在她和我四目對視了。她的神悒鬱。
“奧利,你是個候補百萬富翁,而我在社會上的身價卻等於零。”我還緊緊抓住她的肩膀不放。
“那又怎麼樣呢?幹嗎要扯到分道揚鑣上去?現在咱們在一塊兒,不是幸福嗎。”
“奧利,別傻了,”她又說了一遍。
“哈佛就像聖誕老人的百寶袋。什麼稀奇古怪的玩具都可以往裡邊。可是等過完了節,人家就會把你抖出來…”她遲疑了一下。
“…你原來是哪兒的,還得回哪兒去。”
“你是說,你要到羅德艾蘭州的克蘭斯頓去烤大餅?”我一時情急,說話不顧分寸。
“做糕點,”她說。
“你別拿我的父親開心。”
“那你就別離開我,詹尼。我請求你。”
“我的獎學金還要不要?我自出孃胎以來還沒去過的巴黎還去不去?”
“咱們的婚事還辦不辦?”這話是我說的,可是乍一聽來,我真不敢相信這話真是出之於我的口。
“誰說過要辦婚事啦?”
“我。是我這會兒在說。”
“你要跟我結婚?”
“對。”她把頭抬起一點點,並不笑,只是問:“理由呢?”我直盯著她的眼睛。
“當然有我的理由,”我說。
“哦,”她說。
“這倒是個很充分的理由。”她挎住我的胳臂(這回沒有拽我的衣袖),於是我們就沿著河邊走去。說真的,此刻我們已經用不到再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