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荒山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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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倫正這話自然有幾分道理,要不,那金袍總護法怎會把一身罡氣輸向甘平群體內,後來又殺李飛雲滅口?

然而,這消息過分突然,甘平群怎能立即相信?

但見他愕然良久,才微展笑容道:“難怪蕭錦曾轉述吳生餘叔叔的話說,家嚴死在賀蘭雪窟,原來他兩人全都搞錯了,但家嚴既能喬裝弋世雄,潛居總護法之職,只要舉手之勞便可除去轉輪老魔,為甚還留他一命在世上害人?”他俠義心腸,言下頗不同意他父親的做法。

華倫正微笑道:“賢侄有所不知,轉輪王一身通玄的藝業已是無人能敵,他雖對弋世雄敬畏,實在說起來弋世雄難接得下老魔千招以上,他所以尊崇弋世雄,乃利用以鎮懾本門,清掃武林異已,至於令尊能在弋世雄身上借屍還魂,實乃機緣巧合——”甘平群見他忽然頓住,驚道:“難道是家父謀殺了他?”華倫正搖頭笑道:“令尊懷坦蕩,豈是以謀殺不手段的人?原來弋世雄被雪蛟所困,奄奄一息,即將被雪蛟食,怡遇令尊代他驅走雪蛟,才以平生所學的秘錄相贈,也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竟諄諄叮噫暗阻轉輪老魔行惡,臨死之前,還以玄功脫下臉皮,請令尊喬裝他身份行事,令尊自知藝業與老魔相差太遠,進入轉輪島之後,連年裝病,暗習玄功,老魔起居的地方,連兄都不得進人,令尊縱有除他之心,又如何下手?”甘平群心下漸漸明白,接著又道:“大叔幾時遇見家父,他老人家可曾知道一點家事?”華倫正道:“我是由鎮西堡轉回金陵才遇上令尊,那時我還不知他冒用總護法的身份,一直到了漳州,他才說出你的逃離浮沙島的消息,託我把你的包袱妥送給州凌大娘,並告知他的真正身份和尤總管受刑的事,教我不可迴轉輪島自投羅網…”甘平群驚奇道:“這樣說來,家父早就知道小侄是誰,為什麼相見時不說明白?”華倫正笑道:“你說他輸灌罡氣的事麼?那時候,你正被強敵追蹤,相見不但沒有好處,反而大有害處,怎能和你相見?但他由那時候起,卻時刻留意你的行蹤…”

“啊!”甘平群叫起來道:“家嚴原來暗跟小侄來了漠北!”華倫正愕然道:“也許他另有要事,我已很久沒見到他了,而他已被老魔起疑,聽說老魔秘密遷入中州,就沒照會過他,是以,他的處境也十分危險。”甘平群沉道:“我真不知那老魔如何陷害我父母,由前此時候看來,好像連老魔也不知我父母尚在人間。”菊兒忽然接口笑道:“這有什麼奇怪,死的人活了,活的人反而死了,連你媽也信是我爺爺害你爹,到頭來又另有其人,只有當事者才自己知道。”甘平群恨恨道:“不論如何,老魔陷害我父母總是事實,縱是沒有這事,他那種行為也已死有餘辜。”華倫正嘆道:“死有餘辜那能數清他的罪惡,何況以他那等超凡入聖的武學基,若果不出乎意外,敢還要萬壽無疆哩。”甘平群心頭不服,劍眉往上一揚,朗聲笑道:“大叔把老魔捧得太高了,小侄在崖山就曾硬接他一掌,雖他掌勁略強,也不是高不可及。”華倫正微微一笑道:“這話說是不錯,但老魔自得駐顏之術,功力藝業永遠在進,你既覺得他強,將來也許還是他強,幸而今天把狄中平那班人打發走了,也許可遲滯他的進境,否則將來更加難敵。”甘平群詫道:“狄老退隱,和老魔武學進境有何干連?”華倫正道:“你以為那夥人遠來漠北,專是為你而來?原來他們除了找你和令堂之外,最重要的是掘取玉寶青回去練藥…”甘平群笑起來道:“老魔若往別處尋玉空青,未必不能尋到,若想去漠北尋找,我包管他變成‘玉空’而‘清’。”華倫正詫道:“這話怎說?”甘平群當下將範梅仙進入玉窟受傷,穢氣衝破靈泉的事故告知,菊兒不住吃吃嬌笑道:“原來梅仙妹妹也曾建此大功,今夜得磨她請客才行了。”三人說過要事,聯轡聊天,不覺已到東營了。

菊兒向寨門一瞥,又見一張葉子被細針釘在高處,悄悄指二人看過,便即催騎進寨,那知尋遍三街六巷,並未再見諸女留下來的暗記,知是未曾投店,蛾眉微皺道:“她們走的好快,要不要t星夜追去?”甘平群毫不猶豫道:“當然是追,若果不趕則永遠要相差半天。”華倫正道:“不止相差半天,因為我是早上見葉姑娘和禿頭孔雀南行,約莫隔了個把時辰,就見一男二女,也許她們今夜會宿在前面一站。”

“追!”甘平群毅然一抖韁絲,催馬走出南面寨口。

華倫正急道:“你們在寨口等一下,待我買了乾糧、馬料再走。”菊兒失笑道:“若在中途讓馬兒吃糧草,何不就在這裡讓它吃飽再走。”甘平群經他二人一說,猛覺自己太過情急,人固然可以空著肚子趕程,馬匹何辜,也要受這“待”?他很懊悔多了馬匹阻滯行程,但在北方荒原,若沒有馬匹又顯得有點礙眼,無可奈何地輕嘆一聲道:“好吧,我們吃過就走。”朔風料峭,夜慕低垂。

在這苦寒的漠北夜裡,飛鳥已經在巢裡縮它的勁子在翅之下,但是,積雪副後的爛泥路上,仍有三匹駿騎向南疾馳。

鞍上人正是為了追趕走失的友伴,而星夜南行的甘平群、菊兒和華倫正,他們各具一身藝業,自不怕天寒風冽。

星移斗轉,時已三更。

在星月朦朧之下,遙見正南一道營寨,屋影幢幢。

華倫正深深吐出一口氣道:“前面就是多倫營了,我們這半個夜晚已趕了百里行程,天明可以趕到那林,但多倫營有兵馬駐守,深夜進去免不了要受盤查,還是繞道走較好。”甘平群表示同意,菊兒也無話說,那知才繞過寨西,一陣山風吹來,隱約聽到兵刃擊之聲音。

三人同時駐馬一聽,那聲音卻又隱去。

甘平群詫道:“難道是我心急耳鳴?”

“聽聽!”菊兒搖手製止他說下去,甘平群一靜了下來,又聞一聲嬌叱。

這番他聽得十分真切,決不是什麼耳鳴,急招呼一聲,便一緊韁繩,向西疾馳。

叱聲越來越顯,甘平群已聽出是金雲鳳的口音,恨馬行得太遲,說一聲:“我先走一步。”便縱身離鞍,像一縷輕煙越野而去。

這是一處崗轡起仗之地,高聳的松、杉、檜、柏,蔚然成林,林外,兩道白影奮揮長劍,與幾條黑影往還飛撲。

劍影刀光在星月之下織成一張巨網。

驀地,震耳聾的長嘯破空而來,嘯聲未落,一道光影已經落,頓時風沙狂卷,幾條黑影齊被震得翻滾數丈。

“雲妹妹,愚兄來遲!”原來甘平群在遠處看見敵眾我寡,急以全力發出掌勁,震退圍攻金雲鳳的敵人,然後出聲招呼,但他話聲方落,忽覺只有金雲鳳和自稱為“桂桐君”的範桂仙在旁,又驚道:“梅小妹怎麼不在?”金雲鳳驟見甘平群到來,喜極之下,急情叫起一聲“平哥”便撲上身前竟忘了該說些什麼。

範桂仙著急道:“我妹妹被擄,葉妹追去了。”甘平群一驚,急推開金雲鳳叫道:“她們向那裡走?”金雲鳳驀覺自己失儀,俏臉一紅,一指西方道:“走向山上。”

“你們等菊妹,我先追…”甘平群話未說完,一聲冷笑已起自身後。

他情急之下,那知對方是什麼人物,但覺笑意不善,立即身軀疾轉,一掌揮去。

“轟!”一聲巨響起處,頓時勁風狂嘯,沙石橫飛。

甘平群但覺一掌劈在鋼鐵上面,震得半臂發麻,身子也彈開一步,定睛一看,這掌原來劈在一座長有四尺的獨腳銅人身上,以銅人作為兵刃的是一位身高七尺以上的大漢,銅人雖未被震飛,但那人已像一座鐵塔般站在一太開外,滿面驚疑之

看他那座銅人,少說也該在三百斤以上,掄舞起來,沉猛千斤,難怪這一掌竟未能把它震飛。

甘平群駭然大喝一聲:“狗奴看掌!”然而那人未待他發招,早已狂吼一聲,掄起銅人猛力掃到。

一股極猛的風力,夾著狂嘯捲到甘平群身側,由得他身懷絕藝,也只好斜走兩步,避過鋒頭然後一掌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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