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棵黃花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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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播出後,反響不錯,不少觀眾打電話來,要求增添此類蘊涵知識、趣味的新聞解說。翌柴緋索就以墓中出土的殉葬物為由頭,請湯禾米介紹古代后妃的身份地位。湯禾米並未推辭,仍在淡灣大學歷史系的辦公室裡,自冠服車馬徐徐說起,道:“后妃在衣食住行方面的等級都是很森嚴的——明代皇后所坐的‘鳳輦’,其實就是古代的安車。漢代有五安車,晉代有云母安車,都是皇后坐的。明代皇后的安車用銅風頭、風尾、風翎、葉片來裝飾,座障用紅綾繫裹,繪有鸞鳳瑞草圖案,而皇妃的車子,是以風頭、風尾、青鎖金羅做邊緣,稱做鳳轎。

至於穿戴方面,明代皇后戴的是雙風翎龍冠,首飾用的是金玉珠寶翡翠,衣服叫做團衫,用金線繡龍繪鳳,後來又改戴龍鳳珠翠冠,穿紅大袖衣、紅羅長裙、紅褙子、霞帔,以金線織龍風紋,其他皇妃戴鸞鳳冠,衣衫繡鸞鳳,貴人則戴珠玉慶雲冠,宮中一般女職與宋代衣著相同,穿紫衣、團領窄袖,繡折枝小葵花,戴烏紗帽,裝飾花朵,帽額點綴團珠…”湯禾米講得很生動,柴緋在後期製作時建議編輯加入了一些圖,隨著湯禾米講述的內容,依次出現古典仕女圖、古建築、古飾品,顯得很有品味。一經播出,好評如

由於整個節目的創意來自柴緋,臺裡當月的創新獎就發給了她,獎金五千元,並不是一筆小數目。

陵墓開啟,發覺盜墓者已經搶先一步,值錢的文物一樣不剩,只剩一些有史料價值而沒有經濟價值的墓誌銘什麼的。柴緋又去拜訪過湯禾米兩次,請他談一談明末清初的大規模破壞盜墓。湯禾米畢竟教書多年,口才訓練有素,歷史典故講得栩栩如生。

幾回採訪都耽誤了湯禾米的晚餐,而柴緋需要趕回臺裡完成後期工作,也不可能邀請他吃頓便飯,很是歉意,就說一定找時間把這頓飯補上。

柴緋的承諾,湯禾米倒沒放在心上,他汲拉著拖鞋,懶懶散散地回家去,喝一大碗綠豆稀飯,一手拿一隻豆沙包,一隻在嘴裡,騰出手來,開了電視。他是一轉頭就把柴緋忘光光了。

採訪當晚他甚至沒把頻道調到淡灣電視臺。他錯過了新聞聯播,中央一套的晚間新聞是必看的,柴緋那節目的時段跟晚間新聞衝突,沒辦法。柴緋跟他說了,翌上午九點左右會重播,他本打算看看的,結果也沒看上。一次是有課,一次是教研活動,一次是朋友的聚會,再一次是看足球聯賽,每一樁都重要。至少比柴緋和她的節目重要。

柴緋再打電話來,是通過系主任中轉的,湯禾米沒把自己的電話留給柴緋,柴緋也忘了問他要。系主任把電話打到湯禾米家,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對他說:“老湯,電視臺的柴小姐請客,今晚7點,淡灣酒店西餐廳,你小子記準了,7點,別遲到。”系主任是位臨近退休年紀的老頭,叫他小子,他倒不見怪。

只是這柴小姐的作為,湯禾米很是費解。過去他也頂過別人的坑,接受過記者採訪,採訪就採訪唄,義務勞動,完了一拍兩散,誰都不會提議請誰吃飯喝茶,事後在街上見了,保不準彼此都認不出來了。淡灣大學是名校,什麼世面沒見過,沒人會為了接受採訪這種事歡欣鼓舞,動得三天三夜睡不著。

當然柴緋有點不同,她生得美,身像頭白狐狸——湯禾米不知怎麼想到白狐狸這東西。但這也不稀罕,男人一輩子,誰又沒見過幾個絕。問題是,*是一個動態的詞語,需要情緒,需要氣氛,湯禾米既沒這個情緒,也沒這個氣氛。就算是把西施放在他懷裡,他也不能擔保自己能不能蓬。那倒不是說他生理有障礙。

想來想去,湯禾米還是去了。他沒有柴小姐的聯繫方式,再去問系主任,保不定劈頭蓋臉一頓訓。總不能叫人家小姐白等一場吧,那不是紳士不紳士的問題,實在是太不男人了。

他換了身整齊衣服,穿了皮鞋。平生他最痛恨穿皮鞋,他對他那雙臭腳寶貝得很,舒展慣了,鬆軟的布鞋、寬大的拖鞋伺候著,一進了皮鞋,連指骨頭都不活絡了。

柴緋提早站在門廳等,她穿的是一條有細碎花朵的連身裙,帶褶皺的袖子,領口挖得很深,坦出玲瓏浮凸的部。她把頭髮燙成小卷卷,堆砌在肩膀上,散發出天然的淡香。一雙緻的尖頭高跟鞋,白顏的手袋,皮質的,很大。她化了裝,彩稍濃,顯得亮晶晶的。儘管她全身上下並沒有首飾點綴,卻無端端給人一種濃豔的覺。

這是一間五星級酒店,過往的男士衣冠楚楚,卻也忍不住朝她多看幾眼。臨到湯禾米跟她並肩而行,引來的目光更多了。湯禾米知道,這目光是衝著他來的,他一介寒素平民,攜著千嬌百媚的妞,一定是怎麼看怎麼彆扭。他覺得狼狽,脊背發癢,困在皮鞋裡的腳更癢。

柴緋選的是自助西餐廳,華美的招貼上寫著價格,每客268元,打9折。西餐廳很靜,冷氣開得很足,地面鋪著整塊的手繪地毯,淌著軟融融的音樂。客人們絮絮低語,充滿了上等文明的氣息。這氣息,湯禾米不喜歡。

柴緋與湯禾米用大托盤來來回回取了食物,柴緋取得少,湯禾米取得多一些,差不多每個品種都了一點,末了連湯都來兩碗,一碗羅宋湯,一碗油濃湯。

對坐下來,柴緋把餐巾鋪在腿上,湯禾米則認認真真地把方形的白餐巾疊在衣領底下,像個圍了圍嘴的幼兒。柴緋一見就笑了,笑得兩肩瑟瑟發抖。

“開動了嗎?”湯禾米左手持刀,右手持叉,對準盤裡的食物,作勢切。柴緋好不容易忍住笑,做了個請的姿勢。

“就咱倆?”湯禾米問道。柴緋點點頭。

“我以為還有些開場白答謝詞…”湯禾米說著就切一大塊鵝肝醬,放進嘴裡。鵝肝醬是涼的,吃進胃裡,像野蠻入侵的異類。這溫度,湯禾米也不喜歡。

“合不合胃口?”柴緋斯文地把一小勺生菜沙拉送進口中,問道。湯禾米注意到,她為了避免碰著膏,把嘴巴張得稍大。她的牙是粉紅的。那是沒有齲齒的、健康的牙。湯禾米愛吃甜食,牙吃壞了,特別羨慕人家的滿口好牙。

“貴,吃不飽,味道怪。”湯禾米老老實實地評價。他缺乏跟女孩子單獨吃飯的經驗,只好按照和那些老友相聚的慣例,坦率鬆弛。柴緋望著他,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要不這樣,我吃完以後,偷偷溜走,你再叫個朋友過來,接著吃,吃夠了,又換一人,始終是兩人的費用,你猜那服務員認不認得出來?”湯禾米鬼頭鬼腦地說。

“瞧你說的!”柴緋駭笑,接著說了句“你可真逗!”

“你不知道,我讀研的時候,跟我的幾個師兄弟就這麼糊過人家,專揀生意好的自助火鍋廳,吃飽一人,換下一人進去,”湯禾米笑嘻嘻地說“那時大夥都窮,*旺盛——吃的慾望旺盛,變著花招想法子打牙祭,有一回去打鳥,了幾隻麻雀,烤著吃,我一師兄誤吃了鳥股,滿嘴鳥糞臭——啊呸呸,不說這個,不說這個。”湯禾米張大嘴,囫圇兩口空氣,彷彿把剛才說過的話給了回去。

“你太可愛了!”柴緋笑得絕倒。

“沒破壞你的胃口吧?”湯禾米不好意思起來。

“沒有沒有,你說話怪好玩兒的,”柴緋笑道“對了,你平時愛去哪間館子?”

“我多數在家吃飯,”湯禾米老實說“我只知道一家東北菜館,物美價廉,如果招待客人,我就領著去那兒。”

“味道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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