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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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絕對有威名或是威信這回事。

雖然威信、威名跟威風一樣,本來是很虛幻的東西。

要是不信,可隨便找出一個你一向來崇拜敬佩的人,對你所作的某事讚一聲:好!

再選一個你向來鄙夷的人,說同一個字,看是不是有很大的不同?

可是。你所崇仰的人,可能說得漫不經心,而你所瞧不起的人,讀得由衷誠意,這句“好”在您心中的分量,是不是大可質疑?

——看來,重要的似乎不是那人的威信,而是是否真心?

不過,世人未必不知這個道理,但他們還是喜歡知道一些名人的舉事、名人的舉動、名人的說法,來證實自己到底行或不行。

所以冷落了寂寞的人。

所以建立了權威。

元十三限大喝了一聲:“我變!”人人先都為之變。

空氣中庫嗞嗞有聲,噝噝發響。

因大家都知道元十三限的武功。

誰都怕他反擊。

——只要他還有反擊的餘力。

於是人人提防。

個個自保。

突然“砰”的一聲,一人彈了起來。

這人本來臉上挨刀、‮腿雙‬燒傷、百會、咽喉各了一針,已“死”了過去多時,但突然之間,給數道功力一纏,他的臉迅速由白轉紅,而且頭上、喉中兩支針一齊徐徐倒後自拔而出“叮叮”地落到地上。

針一離,這“死人”竟然轉活過來了,一彈而起,馬上想對張炭和“無夢女”作出攻襲,但忽然以手捂住自己的門頂和喉嚨,格格有聲,轉向神像,瞪大了眼,說不出話,狀甚痛苦。

然後雙膝一屈跪了下去。

只聽神像內的人咭咭笑道:“你們看,我一施神功他就轉活了,殺人比救人容易太多了。”他說的道理很有道理。

——殺人比救人容易。

殺人,只是把一個人殺死便解決了。

一刀,一,甚至動一下手指就可以把一條命解決掉。

可是要換救一個人的生命,實在是太難了。

何況人總愛做殺人害人的事,救人治人的,少之又少。

但他說的話不是真話。

天衣居士道:“趙畫四的致命傷是咽喉和百會二上的兩支針,你用《山字經》的內勁將它出來,又用‘忍辱神功’替他續命補陽,把他救活過來。但你為炫示神功,發勁太快,他的腹部和喉部,祛陽太速,已造成永難癒合的傷害。你為何要急於顯示武功?其實,你的功力只能發放局部,要御大敵,已力有未逮。你發功退針之際,老林已把‘哀神指勁’收了回去,可見你已力疲心焦,顧得一處顧不得另一處了。”天衣居士緩緩而又肯定地道:“你雖借神像蘊合了多少年來多少善男信女的念力靈力來悟了道,但仍為這菩薩多少歲月以來多少造化的金身所困!”天衣居士語音一落,只聞菩薩像裡傳來轟轟隆隆的盪之聲,猶如一頭怒獅困在裡面咆哮衝擊,卻不得出,連佛殿內也充滿罡風真炁,佛燈熄,全仗老林禪師以哀神指保住燈焰。

天衣居士搖首嘆道:“放下吧,老四,這又何苦!”好一會,神像內的厲嘯衝擊才告平息。

又過了一會,才傳來元十三限頹頓的語音:“我是給困住了,衝不開去。”

“其實以老四你的稟賦絕學,沒理由掙不脫的,只是你放不下而已。”

“我是無從放下…你能教我如何放下著?”天衣居士嘆了一口氣,道:“問題是:你是否真要脫困?”元十三限的語氣變得無盡低沉:“不能脫困,蹩在這兒,動彈不得,終練成絕世神功又有何用?”天衣居士道:“四師弟,這困局是你咎由自取的。我從來不想對付你,三師弟也沒這意思。我們只希望你不要助紂為,為虎作倀,害良善,身敗名裂。”元十三限忽道:“如果我能脫困,我可以考慮不再跟隨相爺,不再與你們作對。”天衣居士欣然道:“如此甚好。那麼,我帶來的手足們,你是否也能網開一面,”元十三限快地道:“我可以下令司空等人放他們一馬,這些小子們微不足道,放了不成問題。”天衣居士問:“你答允了?”元十三限道:“我說過的話一定算數。”天衣居士悅然道:“老四,小鏡姑娘的事,完全是一個不幸的誤會,冤家宜解不宜結,咱們說什麼都是同一門下的師兄弟啊。”元十三限冷冷地道:“過去的事,誰都忘不了。你們聯手,諸葛運好,我當然不是你們對手。但我曾救過你一命,你不曾忘掉吧?”天衣居士聽出他耿耿於懷的語氣,也只能浩嘆道:“是的,你救過我,所以。今晚我會給你回報的。你一向言而有信,我信得過你。我現在就告訴你——”雷陣雨忽道:“我先替你解吧。”天衣居士道:“不必。我還是先把破解之法說了吧——”雷陣雨十指一揚,眼睛瞪住那神像,卻對天衣居士說話:“我看,還是先解的好。”天衣居士笑道:“放心,老四決非出乎爾、反乎爾的人。”元十三限冷然道:“看來你還是先解的好。”天衣居士隨著他的語鋒道:“這便是了。我身上尚且說是有道受制,所以受困。你身上無處受制,又何必受困呢?若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潔,無物堪比喻,教我如何說!

元十三限一愕,通:“但我跟這神像已連為一體了,怎掙得脫?”天衣居士笑問:“為何要掙脫?本來就無,何來之有?唯有忘身心,投佛修道,如此去做,方不需力,不費心思,脫生離死,立地成佛。”神像內的人突然不說話了。

天衣居士繼續道:“本是一體,豈分得開?手指是分開了,但仍是連在一起的,耳朵,也分開了。但你哪隻耳朵聽到哪隻耳朵聽不到?哪隻眼睛看到了哪隻眼睛看不見?若是明眼人,照天照地,底有手腳,直下八面玲瓏,何處不自現?”驀然“轟”的一聲,神像動了。

“達摩”怒睜眼。

鐵虯如戰。

虎目生風。

天衣居士笑道:“你既與神像息脈相連,血相依,已成一體。你悟了道,就成了神,不妨拋卻從前形相,重新做人吧!”然後他吆喝道:“放下著!”神像道:“一刀兩斷。”天衣道:“斬除我執。”

“達摩”道:“天上無下,唯我獨尊!”然後右手指天,左手指地,繞行七步,再說一次:“天上無下,唯我獨尊!”這下倒令天衣居士一愣,念偈持戒道:“是處即是道場。一切見功德,慈眼視眾生,福聚海無量,是故應頂禮。一心不生,萬法無咎。醒了吧?省了呢!”達摩神像卻徐徐站起,一時間佛殿裡燈火泯滅,只聽他說:“寒時寒殺闍梨,熱時熱殺闍梨。他朝異,不受人瞞!”然後發出一聲大喝。

這喝使趙畫四、張炭、“無夢女”全坐倒於地。

本已負傷的蔡水擇幾暈了過去。

天衣居士慘然變。

老林和尚撫心喝罵道:“是不是?我都說先殺了他,不然,也得先解了:天下只本有佛心的人成佛,無聽了佛偈就成佛的!體裡有道,如笑裡有刀!該斬的人就斬,該殺的人就殺,該斬不斬該殺不殺到頭來只把不該斬殺的人斬殺!”也祭起了“哀神指”左手五指迸連,出一道比真劍還要鋒銳的藍劍氣,長達三丈,右手五指箕張,五縷柔急的指風疾拂天衣居士被封的道,並叱喝道:“珍重大元三尺劍,電光影裡斬風!”他施的正是雷家指勁和佛門指功合一的“風斬”!

——立斬元十三限!

——連同達摩真人形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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