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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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軍中時,荀紹也背過受傷的士兵,但那時候事出緊急,不會多想,此時背上揹著敵人,心裡哪裡能愉快。
“阿紹,”應璟貼著她臉頰問:“我是不是很重啊?你受累了啊。”荀紹在河邊停下:“再多話就把你丟下去!”應璟摟緊她,長腿纏著她:“你一個口口聲聲要保家衛國的人竟然要倚強凌弱!我如今無招架之力,你忍心嗎?”
“…”荀紹自認嘴上功夫鬥不過這八爪蟹,唯有自己閉嘴,揹著他就要下水。
河水果然湍急,好在不是很深,只到荀紹大腿,不過因為下面有很多石頭,走起來還是很艱難。
應璟畢竟是個大男人,荀紹漸漸就沒了力氣,但她是習武之人,習慣了逞強,只在心裡埋怨飯桶和竹秀不長眼力,也不來搭把手幫個忙。
河心一段最難過,好不容易趟過去,荀紹腳軟手麻,眼看著就要支撐不住,卻覺身上猛地一鬆,轉頭一看,應璟已經跳了下來,單腿立在水裡。
“你幹嘛,不是說不能沾溼氣嗎?”
“護著傷腿就行了,這裡水淺,你扶我過去即可。”他說著朝她伸出手來。
他這麼通情達理,倒讓荀紹不好意思了,好像顯得她剛才很沒用一樣,只能默默架住他朝邊上走。
後面的範一統剛剛掙開竹秀的拉扯,著急道:“竹秀姑娘幹什麼不讓我去幫忙啊?”竹秀收回遠望的目光,白他一眼:“你們國舅有你這麼蠢的侍衛在身邊,難怪到今天都沒娶上媳婦兒。”
“…”範一統聞言竟真的反思了一下,公子沒娶上媳婦兒跟他有什麼關係?
難怪此地荒無人煙,原來連前面的集鎮也是駐軍家屬居住之地。
應璟在驛館裡安頓下來,叫範一統發信函給合浦郡守,讓他派人來接,自己早早鑽進房中休息去了,看來已是熬了許久。
其餘的人也都回房換了衣裳,各灌了一大碗薑湯,總算是舒服了點兒。
傍晚時分合浦郡守匆匆趕到,驛館裡這才知道方才來的是什麼大人物,好一陣人仰馬翻。
荀紹之前見左右無事就睡了一覺,此時剛醒,換了身素白襦裙。恰好郡守在請應璟登車入府,見到驛館內走出個清雅端莊的美人,對寧都侯又全無他人那般的畏懼,自然而然就想歪了,招呼完應璟又快走幾步上前招呼她:“夫人快請登車,這一路奔波辛苦了。”荀紹朝身後看了看,除了竹秀沒有別的女子了,她指指自己鼻子:“你叫我?”郡守機靈,小心賠著笑臉問:“可是下官說錯了話?”應璟揭著簾子朝她這邊一個勁的笑,荀紹看得刺眼,有些火大,剛要開口,竹秀上前捉住她胳膊道:“好了好了,快走吧,你一個要做將軍的人,連這點小事都要計較嗎?”荀紹熄了火,卻很奇怪竹秀今居然這麼懂事,平常這時候她早衝出去替她出頭了,比她還暴躁。
合浦郡遠離中原,自有其獨特妙處。郡中人自稱本地有三妙:海鮮、風酒和寺廟。
荀紹原本對郡守很有意見,結果晚上見宴席上正擺著前兩妙,頓時心花怒放,面泛紅光,那點不快煙消雲散了。
郡守已經知道她身份,他也早打聽過這個未來皇后不討幼帝喜歡,於是熱情也少了一大半,只專心伺候應璟,忙著佈菜倒酒,不亦樂乎。
應璟舊傷復發,沒什麼興致,推開他手道:“說正事吧。”郡守連忙稱是,將東夷使臣到達期與這些時
所做的事都一五一十稟報了,至於他們的國君,還要晚一步才到。
“那好,你去傳話,就說待本侯舊傷一好便可正式和談。”郡守應下,正要離開,轉頭見荀紹正抱著罈子豪飲,驚得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
應璟支走他,無奈看一眼荀紹,吩咐左右將剩下的風酒全搬去自己房間,省得她再這樣沒個節制。
這風酒當真酒如其名,酒味綿長,不及西北烈酒醇厚,清甘冽,如風過境。荀紹一時沉溺其間失了態,當著大家的面也不好說什麼,只有默默無言地看著下人將酒搬走。
宴席散時已是戌時,荀紹回房休息,路上竟又回想起那滋味來,了
,始終覺得不盡興,腳步一轉,還是去了應璟的房間。
房門大開,燈火通明,原來郡守叫了大夫來為應璟治傷。荀紹見了這陣仗也不好意思說來要酒,乾咳一聲,裝模作樣地問了一句:“寧都侯傷不要緊了吧?”應璟伸著腿由大夫包紮,笑道:“有勞荀東觀惦記,好多了,這可多虧了你背本侯過河呀。”大夫手下一頓,郡守也詫異地看了看荀紹,繼而又垂下頭去,當做什麼都沒聽到。
忙完後,大夫領著下人們先退出去了,郡守卻還捨不得走,看看荀紹,又看看應璟,神秘兮兮地道:“那個…寧都侯,下官特地為您尋來了一些治傷良藥。”他拍拍桌上的盒子,“都在這裡面了,還請您一定記得要用。”應璟點點頭:“好,有勞郡守費心了。”
“應該的,應該的。”郡守心滿意足地退出門去,似了卻了一樁心事。
荀紹覺得他剛才那表情很不對頭,瞄了一眼桌上的盒子,幾步走過去一下掀開,眼睛都直了。
裡面有人參,有靈芝,有各種珍稀藥材,但都不能吃,因為都是金的和玉的。
“好啊,這個郡守大人竟然公然行賄!”她砰的一下合上蓋子,轉頭看著應璟:“你是不是該處理啊?”應璟深思了一下:“對,是該處理!待和談結束,本侯便處置了他!”荀紹點點頭:“這還差不多,算你這個高官做的有良心。”應璟起身,慢慢走到桌邊坐下:“你來拿酒的?都在窗邊,自己去取吧。”荀紹一聽大喜,連忙衝過去抱了一罈酒,正要走,又覺得不對勁,賊笑著轉身道:“忽然這麼好說話,是想避重就輕吧?說,這匣金銀財寶,你打算怎麼處理啊?”應璟的手指輕輕撫摸著盒子,溫柔地像在摸情人的臉:“自然是充公了,我這裡只是先保管著罷了。”
“…”荀紹看看手裡的酒,決定還是先把它送回去再鄙視他的無恥,免得雞飛蛋打。
到了郡守府後天氣就變好了,應璟的舊傷也恢復了不少。
東夷使臣那邊似乎很心急,一直在催促和談。應璟覺得時機也差不多了,便選了個子,將他們請來了官署。
使臣領頭的只有一人,顯然是常年與中原打道的,漢話說得十分地道。
雙方是密談,落座後門窗皆閉,對方見應璟面若冠玉,朝服威嚴,中原風華可窺一斑,頓生折服。再看他身旁卻坐著個玄胡服的女子,容貌雖端雅,卻有些肅殺氣勢,很是意外,不確定地問了句:“寧都侯真覺得可以談了?”
“可以了。”
“那…好吧。”使臣自懷中取出國書奉上,其中附有和談條件。
東夷海島之國,割地什麼的太不切實際,最好自然還是賠款。
應璟看完條件,神情微妙,將國書擺在案頭,輕點著手指:“貴國國君提出聯姻一策,本是好事,只是我國陛下年紀尚幼,與貴國公主談論婚事,未免太早了吧。”使臣行了個拱手禮,很謙虛的樣子:“哪裡,我國公主也正當年幼,與貴國陛下年紀相當,正合適。談婚論嫁雖早,卻可以先行訂親啊。”荀紹聽明白了,戰事之後和親早已司空見慣。東夷不傻,賠款太多,若賣個公主,就能壓壓價了。
正琢磨著,旁邊的應璟忽然轉頭看了她一眼,對使臣道:“忘了介紹了,這位是已與我國陛下訂親的荀家女公子荀紹,也就是我國未來皇后,貴國公主與我國陛下訂親說起來也是私事,至少也得問問未來皇后的意見吧?”使臣目瞪口呆地看了一眼荀紹。
應璟笑著對荀紹道:“未來皇后陛下,請問您如何看待此事啊?”荀紹手攏在邊輕咳一聲,悠悠道:“既然舅舅問我意見,那我肯定是不能答應的,哪有我這正宮還未入宮,妃子便急著訂親的道理,說出去豈非叫別人看低了我?”應璟聽得連連點頭,轉頭對使臣道:“既然未來皇后不允,此事只有作罷了,這和談條件,本侯覺得還得再細細考究一番。”
“…”使臣因為太過吃驚,到現在還沒回過神來呢。
回郡守府時,應璟對荀紹道:“還好你不笨,否則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推辭掉這樁婚事。”荀紹假惺惺地笑道:“那還不都虧了舅舅您教導有方嘛。”應璟面不佳:“以後別這麼叫我。”荀紹只道成功膈應到了他,心滿意足。
到了郡守府門口,有個下人小跑著出來,稟報說大將軍那邊送了信函過來。
“我去瞧瞧!”荀紹一下躍下馬車,跑進了府。
竹秀正好出來相,拉她都來不及,忍不住暗罵一聲“木頭”扭頭一看,應璟果不其然沉著一張臉。
可惜荀紹是下屬,信還得到應璟手上。
他進廳坐下,慢條斯理地看完,故意吊荀紹胃口一般,隔了半天才道:“沒什麼,都是些閒事。”說完卻囑咐範一統拿著自己私印去見合浦駐兵統領。
荀紹瞥見那信封上的筆跡,一下想起之前周丰容給她東夷情報時的字跡,恍然大悟道:“這不是大將軍的筆跡啊。”應璟挑眉看她:“怎麼,你失望了?這的確不是他的筆跡,只是這裡進出都有他的駐軍,我不過是為了方便行事罷了。”荀紹皺眉,看他剛才吩咐範一統的架勢,合浦的駐兵統領必然是他親信,他放著周丰容的軍隊不用,信函往來也刻意打上大將軍的旗號,顯然是怕周丰容的人截了他的信件。
“你就這麼不信任大將軍?”應璟將信函納入袖中,端起茶盞:“不信我的,我何必信他。”她有些不屑:“你們只是政見不同,國家大事,又何必記著私怨。”應璟抬頭看了她一眼,冷哼道:“在你眼中,他真是怎麼樣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