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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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我沒回房間睡覺，而是在客廳打地鋪了。姐對於我這樣的行為，只當作是我的一時賭氣，沒太在意。可我到自己已經沒有勇氣跟阿景哥共處一室了。

我就是這樣，跟阿景哥結束了我們兄弟倆那不倫的關係…＊＊＊七月，暑假開始了。算起來，我來香港也已經有整整一年的時間了。

回想這一年，真覺得自己的生活頹廢非常。跟阿景哥“攤牌”以後，失落和痛苦自然是難免的。那段子，我不斷努力若無其事地跟阿景哥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

起初阿景哥很不合作，還是每晚都想擠我的被窩，可我當然是不會順他意的。後來漸漸地，他大概是看出我的堅決吧，也就妥協了，沒有再對我做出任何親熱的動作，就連睡覺跟洗澡，也必是各自各的。

其實我很明白他的痛苦，因為我自己也是一樣的，可我真的無能為力了。我們就像回到從前一樣，維持著單純的兄弟關係。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除了有些時候，當我跟阿景哥發生不經意的身體或眼神接觸時，我心口都會一陣絞痛。

不過這也是我的意料中事，好在在到空虛的同時，我也有如釋重負之，我覺得自己的心情的確比之前輕鬆了不少，也沒再戰戰兢兢的了。

我就是靠著這個，獲得心理上的平衡的。我把我跟阿景哥的事告訴簡揚，他很是驚訝，他說沒想到我會這麼快想通，我沒告訴他，我是早就想通了，我只是不願去行動而已。

而簡揚也再次發揮他溫柔的本，他明白我那陣子心情會比較低落，所以老是找我去玩，而我多數也是會嘗面去的，因為我開始覺得待在家中的時間，很是難熬。

七月中的某天，我跟簡揚、中仔還有其他幾個同學相約到海洋公園玩。臨行時我問窩在沙發上的阿景哥要不要去，他搖搖頭沒看我，我就出門去了。

其實差不多每次出門，我都會問他要不要一塊去的，關於這個我真覺得自己壞，我明知他不會去的，問他，只是想減低我自己的罪惡。海洋公園建在離島，佔了一個山頭的面積，裝修還好，倒是空氣也算蠻清新的。

我們一夥人興高采烈去玩雲霄飛車，只是我玩了一次就不想再玩了，倒不是因為太嚇人，而是那個雲霄飛車的設計真的不太好，那個安全扣把我的頭骨撞得痛得媽呀媽的直叫，簡揚他們卻笑說是因為我太矮，說人家那塊塑膠是用來扣著頸部以防扭傷頸骨的，我坐下去卻變成箍著頭部了。

我沒管他們，自顧自去玩海盜船，玩了幾次覺得沒意思，就拉他們吃午飯去。我們在遊樂場內的麥當勞隨便買了些吃的，就找了個位子坐下來狼虎嚥。

吃了不久我一抬眼，竟瞧到前面不遠處龍龍也跟一堆朋友在找位子。想來自從三月時龍龍說自己大學學業忙，不能替我跟阿景哥補習了以後，我就再沒看到過她了。

我本想上前跟她打個招呼的，可看到她正跟朋友們談得興起，也就作罷。可過了一會她也找到位子了，一坐下來竟就瞧到了我，拼命朝我揮手，我只好笑著上去。

“龍姐。”我邊說邊向龍龍的朋友們點頭示好。

“我說小嵐咱們真有緣，我才跟我的朋友提起你哪，竟轉過頭就真看到你坐在那了。”龍龍說著的同時她的朋友們還在旁邊附和。

“龍姐你別逗我了，你哪會提起我，你是提起我哥唄？”我笑著說。

“哪是！”龍龍有點慌張地用手肘撞了我一下，接著就一臉尷尬地打發她的朋友們去買食物。我想她大概是怕我亂說話吧。

“哎，小嵐，我說你怎麼一放暑假就只顧著玩啊？”龍龍才剛招呼我坐下來，就開始想說教了。

“你還不是一樣。”我當然不會受她那一套，我隨便指了一下她正在買飯吃的朋友中，一個長得高高瘦瘦剪平頭裝的男生:“跟男朋友來玩吧？”只是沒想到聽我這麼一說，龍龍的臉竟然一下子刷紅了。我心想我真厲害。

“你的那個蕭呢？不要啦？”我半開玩笑地說。

“蕭？”龍龍先是一臉驚訝，接著面有難地說:“你啊，就別亂說了，他不行的。”

“不行？”怎麼都沒想到龍龍會是這樣的反應，我只覺一頭霧水。

“啥意思？”龍龍瞪著我的眼睛猶豫了一會，接著才壓低聲音緩緩開口:“小嵐，其實有些事嘛，我不知該不該說，我自己也是苦悶了好久的。我怕我說了，會被人責怪呢…”

“什麼事啊？”我也被她染到緊張了幾分。

“唉，你還小，我說也是不會跟你說的，我就怕我跟你姐說了的話…”龍龍越說越小聲，幾乎是在自言自語了。我心想龍龍你真會賣關子，我倒被你耍得團團轉了。後來龍龍的朋友們回來了，我也就沒再跟她討論這個話題。至於她想說的是什麼，我只知大概是跟蕭有關的，興趣也不大。

我想大概不會是啥大事吧，女孩子就是愛大驚小怪。下午，我跟同學們再次瘋狂地玩樂，龍龍說的那件事，早就被我拋到九霄雲外了。＊＊＊“我說小嵐，你跟你哥最近是怎麼了？”那天在飯桌前，阿鵬哥突然開口問道。

“什麼怎麼了？”我心裡雖嚇一跳，但表面還是若無其事的。

“還裝傻？他最近都不黏你了啊？”阿鵬哥追問到底:“怎麼？你們又吵架啦？”

“哥你不知道嗎？”小鈴嘴:“那天晚上他們吵翻天了啦，阿嵐哥還哭了呢。”說完小妮子還吃吃的笑，我真想走過去捏她一把。

“真的嗎？”阿鵬哥一臉吃驚地看著我，我沒吭聲算是默認。他搖搖頭苦笑:“唉，我說你們兩兄弟倒真愛吵！”

“兩夫都天天吵了，兄弟倆鬥鬥嘴又有啥奇怪的。”吳媽媽話中有話，得姐跟阿鵬哥一臉尷尬，我倒是在心中暗笑，想說阿鵬哥你自己還不是比我更糟，還敢說我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阿景哥不再黏我，我自己也是很不習慣的。從前他有事沒事都繞在我身邊團團轉，現下連話都不跟我說了，讓我很有種不被需要了的失落。

可這又有什麼辦法，是我主動要跟他攤牌的，我沒資格抱怨，再說事情都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如果他繼續黏我，大概只會讓彼此更加痛苦、為難吧。

倒是我很多時候還是避免不了自責。尤其當我從外面回來，看到阿景哥一個人寂寞地捲縮在房間裡的時候，我的心情就會一下子從頂峰跌到谷底。

我覺得自己很自私，很要不得。我總是在自問，我能夠靠著玩樂來忘記痛苦，可阿景哥呢？他又能怎樣？我有一票朋友可以替我解愁，可阿景哥呢？他有嗎？

我把這些想法告訴簡揚，他笑著說我傻，說我沒必要自責，因為我跟阿景哥分手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對的。他說我只是因為跟阿景哥有了肌膚之親，才有一種自己背叛了他的錯覺。

他還說我過去是太遷就阿景哥了，以致他只能活在有我存在的世界裡，而現在正是讓他學習獨立的好時機。

我琢磨著簡揚的話，心想可能他說的沒錯。記得一年前，我還曾經很決絕的打算丟下阿景哥在臺灣，自己跟姐兩個人來香港的。

那時覺得沒什麼，甚至還跟簡揚一樣，覺得該讓阿景哥獨立一點，想不到現在一年過去了，我不過是自己上街去玩，就會這般自責。

想來這一年間，阿景哥在我心目中的地位，真的改變了不少。週末，我第二次到簡揚家作客。他家人還是一樣的熱情，我想起簡揚曾說過，當他的家人知道他是同志後，氣得打了他一身，可那個情景我就是怎麼都想像不到。

晚上，簡揚再次送我到車站。那條小路還是那麼的寧靜，晚風面吹來，雖是熱的，卻讓我舒無比，好像一個多月以來積下的悶氣，都讓它一下子吹散了似的。

簡揚走著走著，突然就牽起了我的手。我低頭沒吱聲，任由他牽著，其實心裡到怪彆扭的。

“餘嵐，我說你的手怎麼這麼小，將來怎幹活呀？”簡揚邊走邊笑著逗我。

“哼，我不幹活還是有人會養我呀。”我也笑著回敬他。

“誰呀？”簡揚好笑地說。

“我老婆呀。”我一臉囂張。

“你老婆？”簡揚更是哭笑不得了:“餘嵐，你讓個老女人來養你，還算是男子漢嗎？”

“！啥老女人，我將來就娶個年輕貌美的小妞給你看！”我把下巴越抬越高，逗得簡揚哈哈大笑。

“哎，餘嵐。”笑完了，簡揚又回覆認真:“我說你啊，將來真的會結婚嗎？”

“…”我低頭沒回答他，畢竟玩笑歸玩笑，事實上我是真的想都沒想過這個問題。我才幾歲啊。

“我想我是不會結了。”簡揚自顧自地說:“我對女的又沒覺，結了，只會讓自己痛苦，我想我家人也早有心理準備了。”沉默一會，他又說:“餘嵐，其實啊，有件事，我一直就想問你了…”他遲疑著。

“啥啊？”我心想最近的人真愛賣關子。

“…你其實啊，愛你哥嗎？”簡揚語氣很是猶豫:“就是，你懂的，不是兄弟間的愛。”這下子我倒被他問慌了。他說的“不是兄弟間的愛”意思我當然是明白的，可這個問題，我真的從來都沒接觸過啊。

“我…我不知道。”我只能這麼說了。

“那…”簡揚停下腳步，面對面的死死瞪著我看，接著突然靠過來，嘆口氣說:“餘嵐，我今天啊，就乾脆把話說清楚吧。”他溫柔地執起我的雙手:“我啊，其實喜歡你的。從一開始在圖書館看到你，我就對你有好了…”我僵硬地看著他，而他只無奈地笑笑:“可那時啊，我不敢有所行動，就怕你嫌我啊。你知道，我那時又不曉得你也是…”他又再嘆一口氣:“現在我知道了，可也知道你跟你哥…老實說，我是真的很高興你終於想通了，我一直覺得你是被情慾搞昏了頭啊。

只是你近來老是悶悶不樂的，都一個月了，我也看不過去啊。我就是不住懷疑，你對你哥，除了情慾，是不是還有超出兄弟的情？”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既是心虛又是無助地躲避簡揚的視線，卻被他伸手抓住了我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