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午夜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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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祖,典型一法師也,時而為慈悲之人,時而殘忍之至;時而渴求揭一切,時而故意保持神秘。

安塔恩費倫法師編年史聖賢傳記付梓於大之年前後“但願戰神坦帕斯保佑我們!”

“省省你的禱告吧,笨蛋,快跑!再不趕快點,坦帕斯他老人家能保佑的,就只剩你的骨頭了!”朗拿度身上帶的瓶瓶罐罐瘋狂地叮噹作響,他一口氣把它們甩到一邊,揹包也不要了,只顧著在半膝深的蕨草中狂奔。一道短樹枝挑走了他的頭盔,他也不肯停下腳步。

身後,戰神坦帕斯的傳教牧師著氣,緊跟著他往前跑,汗水一直淌到他下巴長出的鬍子茬上。阿得納·特里特萊已經筋疲力盡,肺痛得冒煙,大腿也跑得筋——但他怎麼也不敢倒下。斯卓諾頃敗的塔樓還在他們左右…以及,無數潛伏的魔鬼撒旦。

深沉刺耳的笑聲從阿得納·特里特萊左邊的樹叢中傳出來,緊接著閃出三隻巴霸魔怪,它們的鬍鬚上還淌著血,全身赤,皮膚上的鱗甲凝著一團一團被害者的汙血,此刻還粘乎乎的,一定是才染上不久。魔怪的肩膀極寬,一前一後地使勁晃動,蝙蝠一般的尖耳朵和堅的長尾巴全都興奮地豎起來,就像正在跳躍嬉戲的獸人,看到獵物和血腥忍不住心花怒放,漆黑的瞳孔放著光。不知是哪個倒黴的冒險者,被它們撕成兩半,血淋淋的四肢被怪物毫不吝惜地拋在身後。

魔怪蜂擁著湧向朗拿度,用阿得納絲毫不懂的野蠻語言開著玩笑,咆哮著——諸神保佑,幸好他一點也聽不懂。它們好像耍玩具一般,揮舞手裡沉重的、有鋸齒的利劍,叫囂著,息著,揮砍著——僅僅幾秒鐘之後,利劍就喝上了血,一道寒光閃過,朗拿度的一隻胳膊突地從身體上飛了出去。冒險者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長著鬍鬚的惡魔下手並非完全靜準無誤——人類戰士的另一隻胳膊還粘在肩膀上,靠幾縷血模糊的筋和身體勉強連接著。朗拿度呻著往地上倒,兩隻巴霸魔怪卻並未放過他,一左一右地用鋸齒劍把他的身體挑起來,隨後第三隻魔怪衝過來,一刀劈開他的腹部,內臟破空而出。

殘忍的遊戲繼續著,而朗拿度的頭滾在了地上。阿得納正心驚膽戰地逃往另一個方向,他最後朝朋友撇了一眼,看見一個長翅膀的漂亮女人——不,是一隻女魔怪伊莉尼絲,正從樹梢下撲下,手裡握一把鋒利的鐮刀。

女魔怪長滿羽的巨大灰翅膀,用力擊打著朗拿度身上還剩下的白,那是殘忍的鬍子惡魔還來不及處理的地方。她細挑的黑眉高興地彎曲,舌頭從嘴裡吐出,津津有味地著嘴。在她身後,滿身汙血的巴霸魔失望地嚎叫著,一具無頭的屍身正在他們之中搐著。

阿得納發白顫抖的雙哆哆嗦嗦地吐出幾個字“我祈求,但願戰神坦帕斯能原諒我的怯懦和恐懼。”他按捺下心裡強烈的反胃,繼續跑著。來這裡真是一個天大的錯誤,他們所有的人都有可能喪命此地!諸神哪!斯卓諾,這座昔的歌聲之城並沒有遍地的黃金寶藏,而到處充滿著捕獵的魔怪。這些殘忍的生物,總是藏在看不見的地方,讓冒險者們一路無礙地進入廢棄城市的中央,再對這些不知不覺進入陷阱的可憐人大肆圍追堵截,血腥地絞殺。

這類殘忍的故事,平常探險者們總聚在酒館裡講述。而這也就是他們來到此地的原因。這次來斯卓諾的是三支最出名的冒險團,素來都是獨立行動,但自從聽說了那些傳說,他們破天荒地簽訂契約,一同行動。確切地說,他們統共有七個法師,其中兩個還是著名的大法師,能縱某些有翅膀的…但他們大多已經被撕成了碎片,當然,還有幾個還活著,但很快就會被魔怪們挖眼拔舌,當作取樂。其餘的人,全都死了。阿得納的心在顫抖,分外苦澀地想。這時,他被腳下一座歪倒的小雕像絆了一下,跌跌撞撞地往前栽,卻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座廢棄的花園裡,旁邊是樹葉叢生的噴泉。

不錯,他們確實找到了寶藏。阿得納間的小口袋現在還滿滿地著好些寶石——藍的水晶,紅的瑪瑙,從一具靈乾屍上取下來的。寶石一拿開,那乾屍的防腐魔法就淡淡地發出閃光,失去效用。在那座地中,冒險隊們只發現了一隻伊莉尼絲怪,他們自信滿滿地把她宰殺掉——法師控制她的雙翼,十多把劍朝她身上招呼過去,砍斷她的翅膀,鮮血如暴雨般噴出,她尖叫著散了架。阿得納現在還記得她美麗又沾滿鮮血的。她的鮮血從朦朧的軀幹中湧出來,就化做一陣煙霧。

可沒等他們高興多久,陷阱的巨顎就合緊了。成千上萬只魔怪,興奮地從四面八方冒出來,每一座廢墟,每一塊沼澤地,每一片灌木叢裡都是它們恐怖的身影。冒險者們的隊伍頓時被衝散,各自朝不同方向逃命。冰冷而殘忍的笑聲迴盪在廢墟上空…接著,大屠殺就開始了。

阿得納的思緒閃回此時此刻,卻又看見幾只伊莉尼絲女魔怪——整整四隻,從他身邊飛過,低空滑翔著。他情不自,猛地彎下,卻有些慶幸地發現,它們似乎並沒有看見他,而是朝他右側一飛而去。它們赤身體,美麗而又致命般危險。倘若沒有那對巨大的灰翅膀,它們看起來就是些漂亮的女。

女魔怪的目標是法師克羅葛尚。他是個南方人,個子瘦高,留一把短鬍子。阿得納一直認為,只有克羅葛尚才有可能和機會把他們兩人出這個鬼地方,因為他在所有法師裡,態度最傲慢,自然,本領也最高強。

但現在這個生死關頭,他哪裡還顧得上傲什麼慢?他在阿得納右邊,雙腳如飛,跑得風快。茸茸的小腿上滿是汙血——那是開始逃命的時候,他為了跑得更快,一把扯開了法袍下襬,卻也破了腿上的外皮。法師一路上罵著惡狠狠的髒話,連耳邊的黃金耳環都淹沒在洶湧的汗水中。

伊莉尼絲女魔怪在半空中分散開,握著剃刀般鋒利的匕首,從不同方向撲向克羅葛尚。它們眼神殘忍,卻笑聲不斷,彷彿只把這當成是一場玩樂和運動比賽,而非惡魔一般的屠殺行為。

法師氣吁吁地停下來,揮著手“牧師!”他吼叫著,並從帶上出一,再用力一揮,短伸長變,成了大“看在戰神坦帕斯的面上,幫幫我!”阿得納本想繼續往前跑,讓那個男人先死,以換回自己多活幾分鐘的幸運。但他停下了腳步。在這片漫無邊際的大森林裡,要是沒有克羅葛尚魔法的幫助,他是毫無機會逃出生天的——他們兩個都清楚地知道這一點。兩人也都清楚地知道,冰冷的現實,遠遠比戰神敵錘的名字、以及為這個神祗的信仰獻身的理想,更有份量。要不是此刻本沒時間多愁善,羞愧之情一定會像一條爬在心臟上的冰涼蟲子,讓他遍體生寒!他嚥下口水,突地轉了個身,朝法師的方向跑過去。這期間,他片刻也不曾放慢步伐,硬生生的直轉彎,害得他差點摔倒在地。他朝地上半撇了一眼,看見森林的雜草裡,掩埋著不少骨頭,死去很久的人類之骨。一顆骷髏似乎故意地在他腳下轉了個圈——沒有下顎骨的人頭骨。

克羅葛尚發狂地舞著大,朝頭頂滑翔的伊莉尼絲砸去,免得它們抓破自己的臉,奪走手裡的武器。而女魔怪則像鯊魚一樣,虎視眈眈地圍著他,並且伸出短劍,用力割他的袍子。很快,法師的一隻肩膀已經暴在外,血跡也隨之滲出。

呼呼作響,魔怪的翅膀也起勁扇動,發出刺耳的噪音。混亂之中,法師瞥見隨軍牧師,著氣用南部口音叫道:“我需要…爭取一點時間!”阿得納點頭表示會意,摘下頭盔朝一隻伊莉尼絲的翅膀扔過去。它撲飛閃開,而他則趁機從帶上出自己的戰錘,又準又狠地朝它美麗的臉上砸下。鮮血四濺,魔怪哀嚎。它立刻失去方向,翻著筋斗朝地上掉,撞進一株大樹。它的三個夥伴見此情形,尖聲大叫,烏雲壓頂般朝阿得納撲過來。

他又用頭盔砸中一隻魔怪的臉,女魔撲飛而下,口幾乎擦破他的肩。阿得納一把抓住它,用它的身體,替自己擋住另外兩隻魔怪的匕首。兩把利刃同時刺進了女魔和牧師的身體,但敵手卻本不曾在乎自己剖開的到底是什麼!阿得納猛地一彎,蜷膝在地上一滾,躲開剩下的兩隻尖叫的女魔。千鈞一髮之際,他聽見克羅葛尚有點結結巴巴地念出一道咒語。他身上那隻妖怪則頭朝下,尖叫著栽進地裡,它的背被整個劈開,烏黑冒煙的血像噴泉一樣出來。

剩下的兩隻女魔拍打翅膀,往高處攀飛,好積蓄足夠的俯衝力量,對付這兩個強大得有點出人意料的“人類”阿得納朝斯卓諾的廢棄之塔飛快地望了一眼——更多魔怪朝這邊趕來,巴霸魔,還有長滿倒鉤的哈瑪魔。太多了,絕對無法戰勝,也不可能逃脫。魔怪們拍打著尾巴,滿臉嗜血的渴望。諸神,這塊野草叢生的土地,將成為他的喪命之處。

“坦帕斯啊,但願我人生最後一戰不愧您榮耀的本尊!”他放聲大叫,緊緊握住沾滿鮮血的戰錘“請讓我成為配得上您的僕人,賜予我捷與猛力,警惕和情!”一隻伊莉尼絲飛來,用匕首格開他的戰錘,竊竊私笑地從他耳邊擦身而過“哈,我、我、我——你就沒點新鮮詞麼?”它的聲音低沉,動聽,充滿活力。這嘲笑讓阿得納勇氣大盛——這一輩子他都沒這麼勇敢過,揮著鐵錘朝它追過去。這一追,也幾乎把他全身的空擋,暴在另一隻女魔面前,要是它手裡的刀夠長,一定早已刺中了他。可惜,它成了克羅葛尚法術的第一個犧牲品。

的,粘乎乎的,像巨大的蝮蛇,或是鰻魚一類的軟體動物,從不遠處的雜草中探出頭,用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盤旋躍起,很快,它們變得類似大樹的主幹和枝椏,憑空萌發伸展。雖然片刻之前,地上還什麼都沒有。

一條壯的大“樹枝”纏住伊莉尼絲的咽喉,另一條則纏住它的腳踝。它拍打翅膀,巨大的衝力使它往地上栽。這時,黑的魔法之樹已經盤繞起先前兩隻掉在地上的女魔。它們的身體本還在顫抖,但只消一眨眼,全身的血和內臟就被黑樹了個一乾二淨。

還活著的那隻女魔仍使勁撲騰翅膀,想飛起來。樹藤抓著它的腳踝,把它撞進一棵厚厚的大樹幹上。它的脖子被撞斷了,腦袋歪在一旁,再也動不了。

“看在戰神的面上,好強大的法術!”阿得納著氣,目不轉睛地看著黑樹的藤須以閃電般的速度,撲向女魔的屍身。半空中還有更多藤須在飛舞,包圍了第四隻伊莉尼絲。不管它如何用力掙扎,狂亂地嘶咬,翅膀卻還是被抓住。藤須慢慢用力,把它往地面拉。戰神牧師大笑,揮起戰錘搖了搖,向法師敬了個禮。

克羅葛尚衝他歪嘴笑笑“這還遠遠不夠,”他憂傷地說“我再沒有另外一個像這樣強的法術啦。為了得到一點破寶石,和靈們剩下不要的破爛,我們卻要付出命的代價。”遠方的魔怪們很快就要撲上來了。阿得納轉身想跑,但南方人搖搖頭“我不會跑的,”他說“至少我的魔樹能擋住它們一會,免得那些鬼怪咬掉我們的股!”他眼睛突然一亮,問道:“你有蘭寶石嗎?什麼樣的都行。”阿得納把間的口袋扯開,把裡面的寶石全倒在法師的手心裡“這裡大概有十多顆,”他急切地說。克羅葛尚飛快地用另一隻手翻出蘭寶石,並隨手把其他的扔在地上。可阿得納一點也不在乎那些東西了。

南方人伸出一隻胳膊,摟在牧師脖子上,狠狠地抱了他一把“我們還是會死在這裡,”他說著,在驚訝的牧師上用力地親了一大口“但至少我們還能再宰掉幾個魔鬼,讓它們的骨頭在我們身邊冒青煙!”阿得納表情怪異,南方人對他解釋道:“這個吻是給我子的;告訴戰神他老人家,替我把這個吻帶給她——如果你還有時間再做一次禱告的話。別把它放在心上,我的朋友。”他再多說一個字,盤腿坐下。阿得納一手緊握戰錘,另一隻手帶上的小釘耙,使勁捏著,站在法師面前。越長越厚重的黑蔓藤在他們兩人周圍翻卷著,就像一隻巨大的保護之手。

但無數巴霸魔用利劍猛砍,怪嘴殯厄魔用翅膀撲打,用有刺的尾巴猛樹幹,大樹也不顫抖了。幾隻殯厄魔從藤條中鑽出一個,看到了牧師的臉。他臉上出喜——不,應該是心滿意足之。他已有必死的覺悟,所以不妨死得好看些吧!既然命運註定如此,就讓它更猛烈地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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