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夜訪行政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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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安覺得自己沒什麼躲藏的必要,大不了接受她一番盤問外加指責就行了,但羅是豪似乎在介意著什麼事情,不願和池小妹碰面,但照目前這個情況看來,碰面已經是必然的事情了。不過搞得自己好像也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安覺得不大舒服。
這時候,圖書室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那人還敲了敲圖書室的門。
池小妹這時候離最後一格書架只有五六步距離了,她被成功引了注意力,回頭拿手電筒去照那人。
出現在手電筒光束裡的,是穿著身黑夾克的修,他的手裡還夾著一個頭盔。
他問:“請問你見過簡遇安嗎?”池小妹皺皺眉頭,反問道:“簡遇安…是誰?”修鍥而不捨:“簡遇安就是簡遇安。”著刺眼的手電筒的光,修的眼皮也沒有眨一下,池小妹這才想起來這樣拿手電筒光直照著別人的臉似乎不大禮貌,立刻把手電筒光移開,但她還是不知道“簡遇安”是誰。
夏綿帶安找到池小妹的時候,並沒向她說出安的名字。
看池小妹還是疑惑不解的樣子,修繼續鍥而不捨:“今天來五大的一個女的。”池小妹還是不知道他指的是誰。
修仍然鍥而不捨:“她和夏綿一起來的,你們這裡的學生會會長。”池小妹終於想起來了,但她的臉也拉了下來,她沒忘記那個女生對曲老是如何的不尊重,如何地口出惡言。
她氣哼哼地回答:“不知道!”修卻還是鍥而不捨:“她沒來這裡嗎?”池小妹已經非常不耐煩了,她已經沒有心思去檢查圖書室裡有沒有人了,她往圖書室門口走去,口吻中已經有了種趕人的架勢:“沒來沒來沒來!不知道!”修站在門口連動的意思都沒有,他堅持著他那種鍥而不捨的樣子:“她去哪裡了?”池小妹已經完全失去了耐心,絲毫不客氣,道:“你這是管我要人吶,我怎麼知…”後半句話她沒說出口,因為她看清楚了修的臉。
修倒是個純正的帥哥,池小妹沒說出口的原因也不是因為犯了花痴,關鍵是修的那張面癱臉彷彿著一種“如果你不說我就宰了你”的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意思,她被嚇著了。
她嚥了咽口水,調整了一下措辭,小心答:“我不知道,你還是去問問夏綿吧。”修眯了眯眼睛。
池小妹覺得自己絕對是碰上怪人了,前一秒鐘這人還是一副威脅十足的樣子,下一秒鐘就開始衝自己放電了。
她匆匆擠開修的肩膀,向亮著燈的房間走去。
還沒走幾步,身後就傳來了修鍥而不捨的聲音:“她是不是跟夏綿走了?夏綿沒告訴我?”池小妹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她都有點哭無淚了:這種事情你問我幹嗎,我怎麼知道啊。
所以她連回答都沒有,直接三步並作兩步竄回了那房間,心裡暗想今天真不該來值班,碰上了這個怪傢伙。
她心慌得很,怕修緊跟進來繼續接著問些稀奇古怪的問題,心驚膽戰半天后,看修大概沒有進來的趨勢了,才小心地從自己的值班室探出頭去。
走廊裡已經是空無一人了。
池小妹終於鬆了口氣,她走回自己的值班桌前,拿起剛才看了一半的曲老的古漢語論文資料,卻發現自己看不下去了。
她把面前桌子的屜拉開,從裡面取了一張照片出來。
上面是青人的池小妹和一個看上去已經有五十多歲的婦女的合照,兩個人都笑得很甜美很幸福,看起來像是對關係很好的母女。
她仔細端詳了這照片很久,戀戀不捨地放下,又拿起,從屜最靠裡的角落中,取出一張被剪下來的、只有一張頭像的照片,她把那張照片貼在母女合照旁的空白位置上。
照片上,赫然是曲教授的臉!那是從他退休前一年,與他帶的幾個博士生的合照上剪下來的。
池小妹近乎陶醉地把這兩張照片拼合在一起,她的眼裡閃現出希冀的光芒,夢囈般呢喃著:“曲老,你要是我的爸爸,該有多好…”她是如此陶醉,以至於沒有看見那張貼在值班室門外,透過玻璃窗向內窺視的安的臉。
離開了行政樓,安在越來越蕭瑟的風中,走向了校門口。
這次夜訪,她獲得了很多有價值的信息。她腦中的想法已經得到了證據的佐證,然而羅是豪的意外出現,又給她的猜想造成了衝擊。
難道自己所想的一切都不對嗎?
而且,池小妹剛才的舉動完全落在了她的眼裡,值班室的門也並不隔音,就算隔著一扇門,池小妹那種狂熱的渴望也能傳達出來,這讓她又萌生了一個新的猜想…
這謎團套謎團,真是…
又一陣風吹過來,安不凍得哆嗦了一下,頭因為這陣冷風也隱隱作痛起來。
她強行止自己再進行什麼思考,否則她擔心自己的頭痛會更加嚴重。
她舉起手,把手錶的熒光功能打開,手錶顯示,現在已經是凌晨一點半。
這麼晚了,可能出租車也不好打了,但羅是豪去圖書室做什麼呢?他的行動實在太過詭異,池小妹和修都離開後,羅是豪連句話都沒再說,就急急離開了,他接下來會去哪裡?
…
不行,不能再想了…
走到校門口,安抬起眼,就看見了在校門邊斜坐在摩托車上的修。
他可能是閒極無聊,正在把手裡的頭盔一次又一次地拋起來,再接住。
修是個專業的摩托車車手,在他所在的車隊裡擔任隊長,他的水平是頂尖的,又正直青年賽車手的最佳年齡段,一年只要參加一次全國的比賽,外加零零星星的區級市級省級比賽,就足夠他維生了。他住在倥城東城的車場,距離簡遇安家裡的殯儀館只有大約一公里遠,所以安有時候會拜託他捎自己一程。漸漸的,不知從哪天開始,這就成了習慣。
他是個神秘的人,大家認識兩年,居然還不知道他的名字,當然大家也沒有尋究底,只是好奇心理每個人都有。江瓷就曾推測說,或許是他的本名實在太過三俗讓他難以啟齒,所以才給自己起了個神獸一樣的名字?
不過這種話就算是江瓷也沒膽量在修面前講出來,那是純粹的找死。
安想著江瓷那句話,忍不住笑出了聲,修聽到笑聲立刻回頭,順便抬手把拋在半空的頭盔一把接到手裡。
安忍著笑意走到他面前,故意問:“等了多久了?”修那張面癱臉還是沒什麼特別的情
,他淡淡道:“沒多久,才來。”安沒想去戳穿他的謊言,她知道,修很可能已經在學校裡找自己很長時間了。她走向摩托車的後座,沒頭沒腦道:“你餓嗎?”修搖搖頭,但好像是被提醒想起來了什麼,從摩托車後車廂裡取出一個裹得裡三層外三層的麵包,摸了摸,說:“熱的,你吃吧。我吃過了。”安接過來,
地衝他笑笑,把麵包捂在手心,說:“我不餓。”修沒說別的,單手把手中的摩托車頭盔扣在安的腦袋上,替她把帶子繫好,手法略顯
暴,但系得相當結實。繫好後,他才去發動車子,卻發現摩托車一動不動,他又發動了一次,摩托車連點轟鳴聲都沒發出。
安覺出點不對,拿出手機去照儀表盤,上面油表的指針已經指向了0的位置。
她忍不住笑起來,竭力不去看修的臉,她相信修一定是眯起了他的眼睛,如果用正常人的表情模式來解讀的話,他這個眯眼的意思應該是“尷尬”她四下張望了一番,修看出了她這個動作的意思,說:“我不會住外面的。我把車推到加油站去加油,你先走吧。”安把套在自己腦袋上的頭盔摘下來掛在摩托車柄上,並把麵包送到嘴邊咬了一口,說:“你是來接我的,結果我把你扔到這裡,自己先走了——我沒那麼不知好歹。走吧。我們一起去加油站。”修把車推動,似有不情願地說:“加油站離這裡遠。我的意思是,你走得慢,礙事。”安已經往前走了幾步,丟下一句話:“我會走快點的。”兩個人走在這夜裡,月
很亮,加上兩旁的路燈,不用擔心看不清路。
算起來,今天剛好是十六,雖然有大風,月亮卻仍很好,圓得如用圓規畫出來的一樣。
圓規…
安想起來了點什麼,從衣兜裡掏出張紙,遞給修,問:“修,從這個圖來看,這個騎自行車的人大概有多高?”圖上已經標好了相應的數據,修用單手把住摩托車的把手,停下來,沒過二十秒鐘,他就把紙遞迴給了安,說:“164到之間。”安道了謝,把數據記到紙上,她把紙夾進筆記本里,和江瓷給她的紙條放在一起比照,按江瓷所說,楚德身高是,正在這個區間內。
不過…
她把本和筆揣好,兩個人繼續往前走。
相對無言,修沒追究底地去問計算這個是要幹什麼,安也知道沒有必要告訴他,兩人彼此沉默,卻有種別樣的默契。修往前快走幾步,安也緊跟幾步。
因為風勢和剛才相比又大了,兩個人都只能低著頭往前走。
走了大概三百米,安正悶著頭走路,突然一隻手伸過來,手上拿著一件黑夾克。
安抬起頭看著修,想說些什麼,修的臉看著別處,搶先開口:“就當還你來派出所保釋我的情,我不願欠別人的情。一會兒風吹涼了,就不熱了。”夜下,一個男生推著摩托車往前走,一個女生穿著男式的夾克跟在後面…
那晚的月亮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