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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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此時,賈正教導黛玉,曾淨亦在一旁傾聽。

因林智之故,黛玉自然知道衛若蘭其人。林智和她情分最好,那真是天底下找不出第二對來,林智有許多話不說給父母長兄聽,卻會告知姐姐,一是黛玉嘴嚴,從不洩一絲半分,二則黛玉極為聰慧,常常幫他出謀劃策,解決了許多自己束手無策的事情。

黛玉低頭想了想,道:“如此看來,許多人家對衛太太的心思都心知肚明?”賈微微頷首,道:“這件事瞞不過京城那些聰明人,而聰明的人雖然不多,沒有多到滿城皆是,但也不少,據我所知的就有十來個人。”曾淨笑道:“太太說得極是呢,早先兩家剛定親的時候,就有不少人瞧出門道了。我媽說,虧得史大姑娘模樣兒品格好,雖然衛太太有心思,也叫人暗地裡詬病,倒沒做出讓人戳脊梁骨的事兒,若蘭哥兒和史大姑娘自個兒長進,未必不能博一個富貴長久。”黛玉聞言一怔,怎麼文德郡主也十分關注?曾淨也叫衛若蘭為蘭哥兒?正尋思間,只見賈撫掌一笑,點頭道:“郡主是該留心,也該費心些,到底是親戚的情分。”黛玉蹙著兩彎罥煙眉,睜著一雙含目,頗為不解地道:“怎麼,是嫂嫂的親戚?”曾淨點了點頭,回答道:“已仙逝的先衛太太是我媽嫡親的兩姨妹子。算來,蘭哥兒亦是我的表弟,只是先衛太太沒了,孃家又已家道中落,衛家罕提此事,外面知道的人漸漸少了,便是知道的也覺得這親戚遠了些,故不多說。”賈讚許之,忙將京城各家之間的瓜葛細細說與姑嫂二人明白。

自小長於京城,爾後居於江南,當家做主二十來年,心腹眾多,消息之靈通,罕有人比,她說的,有曾淨和黛玉知道的,也有她們不知道的。

曾淨已進門,黛玉已定親,這些都需要她們用心學習。

饒是姑嫂二人十分聰穎伶俐,仍舊花費了數月之久,直至年底方明白朝中內外各家各戶之間的各種瓜葛,親戚、同科、同窗、同鄉等等,都是情分,目前有所來往的不必說了,就是哪怕相隔十萬八千里,但凡有點子關係的賈都如數家珍,足足讓二人記錄了好幾冊子,然後隨著賈料理自家年事年禮,忙得不可開

轉眼到了新,今年因林如海不在家,外面一應事務皆由林睿做主,縱有新婦進門,賈仍有幾分失落,難免不如往那般熱鬧。

因賈出門吃年酒去了,黛玉忽然拿著冊子過來,對曾淨道:“給史衛兩家做媒的竟不是別人,而是衛太太嫡親的妹子。嫂嫂,我發現了一件奇事,你可察覺了?”曾淨自進門以來,夫恩愛,婆媳和睦,姑嫂親密,子那叫一個順心如意,平時除了和丈夫詩作畫以外,便是同小姑烹茶賞花,情分愈加深厚,頗有一千里之勢,聞得黛玉之言,放下手裡的賬本,笑道:“什麼奇事,說來我聽聽。”因林如海陶冶的緣故,賈越發不愛權了,家中大小瑣事多已在這數月內給了曾淨,自己只掌管庫房的總鑰匙,然後唯知養生調理,這也是因為愛女尚未出閣,幼子尚未娶親,兩件大事都得自己做主才能放心,否則早就把總鑰匙給長媳了。幸而林家裡裡外外有條不紊,下人們各司其職,賬面上十分清明,曾淨倒不如何忙碌。

黛玉將冊子遞給她看,道:“嫂嫂你看,衛太太姊妹四個,倒有三個嫁到公侯之家做填房,那一個不算填房還是因為其夫原先定親的小姐未進門而早亡,故算原配。”曾淨一愣,臉上浮現一抹詫異,道:“竟有這事?我倒沒留心。”她仔細一看黛玉所列的人家,果然如黛玉所說,衛太太是衛將軍的填房,其二姐是襄陽侯之孫世襲二等男戚建輝的填房,其妹是治國公馬魁之孫襲三品威遠將軍馬尚的填房,其長姐是錦鄉侯的夫人,生有一子名曰韓奇,和寧榮二府頗有來往,先前秦可卿出殯時,幾家都去送殯了。

看畢,並想通其中的瓜葛,曾淨道:“到底是妹妹聰明,我竟未曾察覺。”黛玉笑道:“我也是理明白了這些人名兒與各家的瓜葛才發現此事,嫂嫂忙碌家事,如何得空來看這些?不過我覺得甚是奇怪,如何他們家的女兒都定這樣的人家呢?我發現如今衛太太的孃家侄女嫁的也是鰥夫。”曾淨微一凝思,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她冷笑一聲,面鄙棄之,道:“妹妹可曾看出了什麼?”她倒是看出了幾分門道,可是她和賈有志一同地把自己所知盡數教給黛玉,故不先說自己的看法,反而向黛玉詢問。

黛玉伸出纖指點了點冊子上衛太太姊妹幾個的夫家爵位,又指了指衛太太孃家人的門第官職,道:“想必是因此罷?”這一句話言簡意賅到了極致,曾淨卻一下子就明白了,不由得讚賞一聲,點頭微笑道:“妹妹說得不錯,自古以來,兩族聯姻皆是結兩姓之好,亦可說是各取所需,故曰門當戶對,雖有不講究的,也是極少。以衛太太孃家人的地位而言,在朝中最高只四五品官兒,壓兒無法和公侯之家締結良緣,可他們又都有攀龍附鳳之心,便另闢奇徑,以填房之身而進門。公侯之家的填房身份大多比原配夫人低好些,他們家的門第足夠了,這麼一來,他們家就有許多公侯之家的姻親了,著實是有大大的好處。”黛玉嘆道:“這是何苦來哉?一輩子的事兒竟稱斤論兩。”曾淨輕輕一笑,道:“偏生許多人看不透,非要去做什麼勞什子填房繼母。依我看,這世間最做不得的便是繼母,待前之子女嚴厲,時時教育,人曰其刻薄,若待之溫柔,事事寬和,卻又有人云是捧殺,不管如何作為,旁人都會說是別有用心。這其中的分寸極難拿捏得當,偏人生在世,往往都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哪能沒有私心呢?所以,這世間不管是續絃還是後孃,不好的也罷了,便是有心地良善的,名聲也不好。”對此,黛玉深以為然。

姑嫂二人不知道的是,今生因為林如海重生,許多事情都有所改變,不僅是蘇黎和甄士隱、賈赦父子等人,還有史鼐的夫人,命運業已有所更改。

在前世,史鼐的夫人在黛玉進榮國府之前便去世了,身為嫡親侄女的史湘雲回家送喪守孝,以至於賈母在這段時間裡把珍珠給了寶玉,更名為襲人,然後黛玉進了榮國府,與寶玉同息同止,取代了湘雲在賈母和寶玉心中的地位。

這也是湘雲處處針對黛玉的原因。

而史鼐續娶的子不是別人,正是衛太太嫡親的妹子,嫁給馬魁做填房的那位,衛若蘭和史湘雲的親事就是她和衛太太決定的。

事後劉清然聽說這件事以後,大喊僥倖。

黛玉心中不覺十分納罕,忙詢問底。

劉清然行事素來肆無忌憚,況和黛玉極好,遂滿不在乎地道:“我的事也不必瞞你,便是我不說,以你們的本事,也能知道些蛛絲馬跡。”說完,她便說給黛玉知道。

原來年底的時候,有人給她說了一門親事,對方是世襲的一等侯,今年二十三歲,生得文武全才,原已成了親,膝下有一雙兒女,偏生子沒了,故室,早已說明過門就給請封誥命,一等侯的夫人乃是超品。

黛玉忙道:“你雲僥倖,想來是拒絕了?”清然笑嘻嘻地將手搭在她肩上,道:“所以說咱們才是親姊妹呢,許多想法都是不謀而合。你也知道我年紀大了些,年紀相仿的多已成親或者定親了,因而我媽心內焦慮得很,對這門親事倒是有一些兒動心,我便跟她說,待前生的兒女過嚴,必定有人說我狠毒,不是自己的兒女不疼,若是待他們太好,事事任由他們自己肆意妄為,不加以教導,必定有人說我故意捧殺,我便是一心一意為他們著想,剛柔並濟,別人也不信我有這份好心,還會說我不懷好意,所以這後孃難做得很。”黛玉連忙唸了一聲佛,道:“姐姐說得是。”所以,劉清然當時就拒絕了,因此這個年都不曾好過,無他,劉夫人為清然婚事所困,難免有些抑鬱,請人吃年酒並去別人家吃年酒的時候,劉夫人暗地裡託了好些好的人家替清然說親,其中又以賈為最。

林家請吃年酒,賈請了許多相好的人家,十分熱鬧,清然隨著劉夫人來得最早,劉夫人和賈在廳內說話,清然則和黛玉在偏廳裡嬉笑。

得知清然的困窘之境,黛玉登時莞爾一笑,非常沒有同情心,惱得清然伸手捶她。

正嬉鬧間,外面通報說各家小姐都隨著夫人太太們到大門外了,清然方一本正經地坐回原處,黛玉忙整了整衣衫,出去陪母嫂相

她們姊妹之間以此為笑談,本未放在心上,不過黛玉倒是為清然著急,她心機既細,眼光又高,見識高人一等,行事往往出人意料,天底下誰人可配?豈料不過幾便聽說劉夫人給劉清然定了一門親事,乃是東平王府的世子穆樸。

穆樸原本定了親,不料還未成親,其岳父家就因貪汙受賄高達百萬兩白銀,致使龍顏大怒,岳父父子判了斬立決,其他女皆判放,他和未婚尚未成親,亦不能免罪。

這門親事本是太上皇所賜,可沒有因此就免了其罪,因為她未出閣,就是在室女。

東平王妃和賈那都是極好的手帕,穆樸和林睿情甚好,母子二人人品相當剛正,並沒有因為對方壞事就悔親,可是那位小姐是罪籍,無論如何都不能成親,哪怕有聖旨在手,無奈之下,此事便耽擱下來了。只東平王爺有幾分不樂意,但拗不過兒,唯有費了些心思打點,意圖平安送至放之地,又派了幾個人打算沿途保護,定居放處,免受□□欺侮。

東平王府的所作所為很得人稱讚,他們並不是沽名釣譽,而是出自本心,即使如此一來,穆樸的親事將令他們十分為難。

一切都已打點好了,誰承想那位小姐在放前一忽然悄悄自縊了,留下一幅血書,曰東平王府如此相待,未以其罪而退親,然而自己不願以罪人之身蹉跎穆樸之良緣,又云蒲柳弱質難敵放之風雨,於是追隨父母兄長於九泉之下。

她母親雖判了放,但在其父兄處決之後便猝死獄中了。

東平王府這一番行事,不僅沒讓穆樸受人詬病,反倒令他成了各家主母千金眼裡的香餑餑,畢竟他在未婚落難之際沒有將之拋棄,而是為其打點,比那些在族出事就要休的男人強了不止十倍百倍。

穆樸足足為未婚守了一年,直至舊年秋季東平王妃方為他物室。

這件親事乃是北靜太妃做的保山,兩家彼此都識,原本不曾想到這兩位小兒女,今聽她提起,暗地裡考校之後,各覺妥當,立時一拍即合,元宵剛過,東平王妃便進宮請旨於皇太后、皇后,然後由長慶帝賜婚。

黛玉暗暗為清然歡喜,她和清然親如姊妹,而穆樸待她如同親妹,自己從小到大不知得了穆樸多少好吃的好玩的物事,人品亦是十分之好,他們定了親,那可真是一件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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