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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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鼐夫人微微一笑,道:“這就是了,湘雪若是取代了你,被人稱為大姑娘,便是咱們家不懂規矩,不遵長幼。你看榮國府,襲爵的是赦老爺,住在正院裡且管家的是政老爺,赦老爺被擠到了馬棚子後頭,你也是讀書識字的人,你說,這可是大家子的規矩?我還聽說,榮國府裡頭都稱呼政老爺夫婦為老爺太太,稱呼赦老爺夫婦是大老爺大太太?可是如此?”湘雲點點頭,心想自己長在榮國府時,一直便是如此,怎麼到了史鼐夫人嘴裡,卻是極不懂規矩的?想到長幼有序,湘雲不若有所思。美女來襲她本是極聰明的女子,許多事一點即通,只是許多時候氣憤不過,所以口無遮攔。

史鼐夫人見她聽進去了,略,道:“說起來,他們家就是長幼不分,赦老爺夫婦住在榮禧堂裡才是理所當然,偏生沒有。外頭忌憚他們府裡,嘴裡不說,心裡何嘗不在嘀咕他們家沒有規矩?你叫我如何放心你久住?尤其是寶玉常在內闈廝混,而且他們家除了竇夫人外,從來不帶姑娘們出門應酬,你看,咱們家可有這樣的規矩?你姐姐倒也罷了,惜妹妹也因你姐姐得以出門,可是探丫頭呢?除了先前王子騰在京城時去王子騰家,何曾過面?說起來,別人家都不知他們家有這麼一位姑娘。你若也是如此,怎麼結閨閣密友?這人脈靠的就是那些各家的手帕,她們出身是一權勢,將來說親都是門當戶對的,又是一門權勢,認識的人多了,門路也就多了,幫扶孃家,輔佐夫婿,這才是咱們娘兒們該做的正經事,不能一味留在家裡,一個人都不認識。”湘雲若有所思,這麼說來,留自己在史家,反倒是對自己好了?若是住在賈家,出不得門,見不到客,一味吃喝玩樂,半點好處都無?她看了史鼐夫人一眼,難怪常聽說誰家的姑娘認識了誰家的千金,誰家姑娘結的人多,名聲好,本事大,便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史鼐夫人說到這裡,只覺得口乾舌燥,湘雲連忙遞上茶水,史鼐夫人讚許地看了她一眼,女孩兒家,便該有這份眼力。

喝完茶,史鼐夫人道:“這些話你在心裡多想想,別告訴了別人,畢竟背後說人,不是什麼體面的事情,叫人知道,咱們都沒臉面。我只是叫你明白,多多留心自己的名聲,你定了親,一舉一動,夫家和外人都看著呢,莫被其他人帶累了。”湘雲一人的名聲便是史家所有女孩兒的名聲,萬不能叫她玷辱了。

湘雲低聲應了,面上和心裡是如何想的,史鼐夫人並不清楚,又道:“林家正是蒸蒸上的時候,哥兒姐兒都有本事,和他們好,也是咱們家的好處,你記得些,咱們家就算是有爵位,可是論起聖心和地位都不如他們家。”湘雲忙道:“嬸孃放心,我知道林姐姐身份高貴,哪裡敢說林姐姐呢?”有林家的身份權勢在,讓她吃了熊心豹子膽,她也不敢當面說黛玉的短處。

史鼐夫人想起妯娌說過,湘云為人頗有眼,並非愣頭青,聽她這麼說,心中一寬,她不怕湘雲心裡偏向賈家,也不怕湘雲說自己的不是,她就怕湘雲逞口舌之利給她自己帶來麻煩,殃及全家。好在,湘雲雖然口沒遮攔,卻不致於這般糊塗。

史鼐夫人道:“你明白我就放心了,從前你住在賈家,得了寶玉的舊物,都收拾了送回去,或者也打發人取回你的舊物才好,免得旁人見到,說你們的不好。”湘雲心頭一凜,道:“難道連針線字畫詩詞都不能傳遞了不成?”史鼐夫人點頭道:“和姊妹們之間相互贈送無礙,表兄妹間切莫如此,筆墨針線都是貼身之物,不能傳到閨閣外頭去,尤其是針線,不管大小都不能。”若是因此叫人知道了見到了,心思不軌的定然說他們私相授受,到那時有一百張口都說不清。

忽一眼瞥見湘雲的金麒麟,史鼐夫人不知怎地竟想起了人盡皆知的金玉良緣,略覺煩悶,但是想到哪家的千金不戴項圈金鎖,心想只要不出別事,也便罷了。

史鼐夫人說明厲害,湘雲都記在心裡,回到自己房中,換了衣裳去上課,心不在焉,等到放學回來,仍舊怔怔出神,陷入沉思,想著史鼐夫人的話。

不可否認,有些話嬸孃說了自己才明白,不說自己也知道,只是她如何遠離賈家呢?她自小沒有父母,賈母最疼愛自己,寶玉最體貼自己,在賈家又有姐妹相伴,她如何能因外人說他們不好自己就遠之?自己是什麼人了?沒的讓自己唾棄自己。

翠縷拿著湘雲才做完的扇套過來,扇套上繡的不是山水,也不是花卉草蟲,卻是昭君出的美人圖,鮮豔嫵媚非常,翠縷道:“姑娘給寶玉做的扇套,什麼時候打發人送去?上回襲人打發人送果子來,催了幾次了。”湘雲拿在手裡看了看,隨手扔在妝臺上,道:“不必送了,下回襲人姐姐再說,就告訴她我現今有許多活計要做,他們屋裡巧手人兒多,竟是自己做罷。”翠縷聽了,連忙道:“很該如此,姑娘早該這樣說了。寶玉屋裡晴雯襲人哪個不是做得一手好針線?尤其是晴雯,老太太都說她的針線好,兼又伶俐標緻,才送了給寶玉使喚。襲人是一等丫鬟,做不完的針線讓晴雯做便是,都是寶玉的,又不是別人的,晴雯豈能不答應呢?偏生叫姑娘做,我見姑娘費這麼心思,心疼得不得了。”翠縷在史家幾年,雖是賈母給湘雲的,卻覺得史家的規矩更森嚴些,而且也沒怠慢過湘雲,反倒是在賈家,說是和寶玉一樣,實際上仍舊同探比肩。

湘雲笑道:“你幾時抱怨襲人的?我怎麼沒聽你說過?”翠縷絮絮叨叨地道:“我抱怨的時候多著呢,姑娘何曾聽得進去?姑娘是侯門的千金,替一個丫頭做活像什麼話?襲人哪裡來的臉面,竟使喚起姑娘了,他們家又不是沒人。虧得姑娘都是晚上做,若是白天做,叫人知道了,怎麼說姑娘呢?”湘雲不刮目相看,道:“你這是替我打抱不平?”翠縷道:“可不是,姑娘後可得多疼我些,我是一心為姑娘。今兒姑娘做得就對,扇子套兒送咱們家大爺二爺,還能得個好,和大爺二爺親近了,將來姑娘出閣了,孃家有人給姑娘撐,給寶玉有什麼好處?只怕還記不住姑娘的好呢!咱們家大爺二爺尚且隔了一房,寶玉那是什麼親戚?更遠了兩輩子,又不是咱們家的人。”湘雲擺手道:“罷了,罷了,我不過就說一句,你卻來一核桃車子的話。”對於翠縷的話,湘雲卻是半點兒責怪沒有。她在史家,貼身丫鬟好壞,無人在乎,不過都是按例分配,不似在賈家裡,貼身的丫鬟都有講究。襲人溫柔體貼,周全之極,翠縷明麗朗,不拘小節,湘雲覺得比湘雪這個姊妹更親近些。

翠縷喜滋滋地將襲人從前代湘雲做的活計統統收了起來,道:“姑娘年紀大了,可別把自己當丫頭一般,這些我叫人退回去,請襲人自己做,或者讓晴雯做。”湘雲猶豫了片刻,道:“襲人姐姐怕是會惱了我。”翠縷圓睜著眼睛,說道:“惱姑娘什麼?姑娘每年為寶玉做針線,那樣細,那樣別緻,費了多少工夫?比做衣裳都費,他們還能抱怨?若是抱怨,也是姑娘錯看了她。從前拿著姑娘當丫頭使喚時,我心裡替姑娘好生不服呢!”湘雲笑道:“寶玉從來不穿外面人做的衣裳,襲人姐姐難免體貼些。”翠縷哼了一聲,說是體貼,還不是看人下菜碟,仗著服侍過湘雲兩年就恣意妄為地吩咐湘雲替她做活,怎麼不見她使喚別人呢?

湘雲看出翠縷所想,但是她得襲人照料最多,心裡十分,不以為意地一笑,道:“我就那幾個月錢,還不夠自己花呢,沒什麼東西送,你把絳紋石的戒指包上幾個,打發人分送給寶姐姐和姐姐、探妹妹、惜妹妹,再者,也送四個給林姐姐。”魔龍後裔翠縷笑道:“這才像話,我正好叫人把這些活計帶回去。”湘雲低頭想了想,道:“就說我忙得很,實在是不得清閒做她的針線,且先找兩個針線好的丫頭做罷,明兒我閒了,再說。”翠縷笑著應了,正去料理,史鼐夫人打發人來叫湘雲去挑衣料,拿回來對翠縷道:“又有咱們忙的時候了。”嬸孃常常抱怨家中開銷大,只能儉省,她也只好親自動手。

翠縷細細端詳著料子,用手摸了摸,都是上用的,穿戴出去必然體面,道:“這有什麼?咱們房裡人多,許多料子顏花樣繁複,今年這幾匹刻絲上都有花樣,壓兒不必繡花,只需裁剪縫製,然後在領口袖口的鑲滾上繡些緻花樣,不費什麼功夫,幾就得了。”湘雲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

翠縷已收拾好了絳紋石的戒指,第二方打發人送去。

不說姊妹並寶釵得到後是何等心情,黛玉見了史家打發來的人,卻是小廝送來的,並非丫鬟婆子,青鶴封了賞錢吩咐婆子拿給小廝,便將戒指拿給黛玉。

一包四個戒指,黛玉拿了一個戴在手上,端詳片刻,道:“這戒指雖不貴重,卻好看非常,想來史大妹妹也有賠罪的意思呢,不知是不是回去得了教訓,史大妹妹也不容易。不過,是史大妹妹送的,我就不給你們了,不然,太不尊重她了。”雪雁將剩下的戒指放進妝奩裡,笑道:“誰還稀罕一個戒指不成?姑娘忒小瞧我們了。姑娘打算回什麼禮?七月是瓜果之節,咱們家要送各家瓜果,也有史家。”黛玉道:“送瓜果也就在這兩,送瓜果的時候,把我收著的瑪瑙串子送她兩串,揀好的,別挑我戴過的,再送夠做一身衣裳的茜香羅給她,加上瓜果點心,也算過得去了。說起送禮,我叫人送劉姐姐的蘭香墨,可打發人送去了?”雪雁笑道:“姑娘只管放心,昨兒就送去了,我還回了姑娘一聲,姑娘忘記了?”黛玉道:“瞧我這記,天熱,越發懶得記這些了。”過了幾天,又是林如海休沐的子,黛玉正陪父親解悶,天氣炎熱,都不大想出門,林如海亦然。忽見賈屋裡的丫鬟走過來,後面跟著林智,沉著一張臉,滿是不悅。

黛玉見狀,笑問道:“這是怎麼了?”林智見到黛玉,立即跑到跟前,道:“我今兒見到了一個人,說認得姐姐。”黛玉先收了丫鬟送來的東西,然後扶著林智的手往林如海所在走去,笑問道:“認得我的人?和咱們家好的那些個人,年紀相仿的並未悉數到京,認得的,也有沒在國子監讀書的,你說的是哪個?我認得的人多著呢。”林智道:“說和咱們在江南有來往的,離開江南後因相隔甚遠,才沒了消息。”黛玉左思右想,想不起來。除了林如海和劉瑛在江南任職多年外,別的三年一任,有的也是一年一任,還有一年都沒做滿就升降的,人家極多。

看到黛玉這般形容,林智卻笑了,道:“那人叫連城,他們家剛剛進京。”黛玉脫口而出:“連家的小胖子?我知道是誰了。他們家的確進京了,前兒還來咱們家拜見過呢,我見了連家的姐姐,卻沒見過連家的小公子。”並非人人都仕途平順,連巡撫那年進京後不久,就被尋出不是連降了三級,打發到閩南做官去了,好容易方得以進京,如今卻只是三品罷了,遠遠不如林如海。

林智道:“果然是認得的?”黛玉點點頭,她還記得連城說要畫山水風景給自己,惜一次未曾收到,只當他忘了,不想前兒連太太來拜見,相見時聽說,連城如約畫了許多,都收著。

見過林如海,問及連大人,林如海道:“仕途上的那些事兒,就是如此,誰都不是一帆風順的。想你沈家的大表伯父,今年六十多歲了,還是二品的巡撫。連大人還算好了,連降三級,仍舊能回來,也算是有本事。”黛玉點頭稱是,許多人做官都是起起伏伏的,不必單為連大人一嘆。

黛玉現今定了親,雖然動於連城的掛念,但是對於連城所畫的那些風景畫卻是有些猶豫,不知該收,還是不該收,上回連太太還笑說要送來給他,攢了多年,說過是給她的。但是幼時倒也罷了,現今彼此年紀大了,傳出去就不好了。

林如海聽說後,微微一怔,旋即道:“連家小公子記得舊之約,是他的好處,恆兒心並非如此狹小,他們若送,過了我和你母親的眼,收下無礙,又不是私相授受,何必擔憂太過?咱們家雖在意這些,卻也不必迂腐太過。

黛玉鬆了一口氣,眉眼之間染上一絲笑意,她也覺得推辭非自己所好,畢竟是連城的心意,若是因此踐踏了,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連城所畫裝了一箱子,傍晚時分是由連太太打發人送來的,也是過了父母之目的意思。

黛玉打開與父母兄弟共賞,按著時間先看幼時的,然後再看近年的,從拙劣的畫技,到現今嫻的筆墨,連賈都覺得他用心,即使兩家分離多年,仍舊記得舊事,唯有林智拿起一幅畫,點評道:“好是好,只是可惜了。”眼珠子一轉,林智忽然笑了起來。

黛玉抬頭看到他滿眼狡黠之,嗔道:“你在想什麼?”林智搖了搖頭,道:“不曾想,只是在想,這連公子畫的畫兒著實好,不比惜妹妹差呢。而且連城倒是個灑脫不羈的子,聽說為了畫畫,連功課不顧。”他不會告訴黛玉,正打算以此嘲諷俞恆一番,橫豎他們情分親密,全然不必忌諱。

林智沒想到俞恆從林睿口中知道了。

林如海休沐的時候,林睿也休沐,白天會友不在家,晚上卻是知曉的,第二上班時去得早,見到俞恆,便打趣了他幾句,道:“幸而你更用心,並沒有被比下去。”俞恆看了他一眼,心裡暗暗計較開來,打算見到連城,好好教導教導才好。

不多時,群臣皆至,俞恆便去上朝了。

林如海猜測到了八、九分,權當不知,卻沒料到經過自己的手,賈政被顧明舉薦為正五品官員。相較於前世,賈政在元沒有封妃、王子騰沒有回京的情況下,只因和顧明有了情,或許也因為賈赦外放前算計了他一回,以及俞恆年紀輕輕做了他的上峰,所以賈政起了雄心壯志,以知天命的年紀終於升職,雖然只升了一級,但好歹不是原來的員外郎了。

作者有話要說:最吐豔相親,最吐豔被迫相親,最最吐豔耽誤白天時間的所有人~~~~~~不想相親的某面團和母上吵架中~~~~~~~~~凌晨前更新今天的新章,寫得比較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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