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火苗哧地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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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年與天地,萬乘安足多。落款是譙(今安徽毫縣)人曹子建。更奇的是絹書旁邊的空白處還寫了四個硃紅的大字:郎心似鐵。字跡飄逸秀雅,和門匾上的“洛神府”、棺材上的“生同衾、死共槨”應該是出於同一人之手。

據傳,曹植“生於亂,長於軍”自幼跟隨曹南征北戰,少年得志,才氣過人,具有十分強烈的功名事業心,一生追求如何實現自己“戮力上國,惠下民,建永世之業,金石之功”(《與楊德祖書》)的雄心壯志。

偶然一個機會,他在洛水河畔與洛神相遇“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風之迴雪”

“體迅飛鳥,飄忽若神,凌波微步,羅襪生塵,轉盼,光潤玉顏,含辭未吐,氣若幽蘭,華容婀娜,令我忘餐。”一個郎才,一個女貌,兩人一見傾心,在洛神府中纏綿了三三夜“左倚採旄,右陰桂旗”如膠似漆,難分難捨。

曹植因為奉詔入京,路過洛陽,途中耽誤不得,只得與她揮淚告別。抵達京師之後,才華冠蓋當代的“建安之傑”陳思王,多方受親生兄長曹丕的猜忌和迫害,沒幾年就鬱鬱而終,竟沒有機會再去洛水岸邊看一看。

“相見爭如不見,多情還似無情”一點痴念,萬縷相思,這人罵七步成詩的曹子建“郎心似鐵”難道真的是一千多年的洛神宓妃?

“千百年前,曹植老兄信筆寫下一篇驚天地、泣鬼神的《洛神賦》,想不到真有其事啊。”方學漸伸手‮摩撫‬自己光溜溜的下巴,威風凜凜的鬍鬚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長得出來?

“《洛神賦》?我會念啊,黃初三年,餘朝京師,還濟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是不是這一首?”初荷對著牆壁,滔滔不絕地背起曹植的《洛神賦》,暢如汪洋奔瀉,肆千里,一氣呵成。方學漸歎服不已,拍手讚道:“好老婆,想不到你才高八斗、學富五車,過目成誦,不教而能,才情堪比漢之蔡琰、晉之謝道韞、唐之上官婉兒、宋之李清照,下次代相公去考舉人、進士,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考舉人、進士?可是除了這一首《洛神賦》,還有一些唐詩宋詞、《三字經》、《訓蒙駢句》外,其它的我會得很少。”初荷睜大兩隻眼睛望著他。

“會得不少啦,讓相公來考考你,先簡單些的,曾經滄海難為水?”方學漸肚子裡暗籲口氣。

老婆太厲害,對老公真是一種壓力啊。

“除卻巫山不是雲。”

“穿花白蝶雙飛急?”方學漸轉頭四望,除了兩幅仕女圖,牆上光滑如鏡,沒有刻畫武功秘術的痕跡。

“藏葉黃鸝百啼嬌。”

“不錯,不錯,來個難一點的,枕上懷人,夢斷還思傾國?”方學漸大為失望,探頭去瞧桌子上堆著的幾本書冊,最上面的一本居然是《莊子》。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字面上的意思:一條大魚化成一頭大鳥,然後“怒而飛”遷徙到一個叫天池的地方。這個“天池”在哪裡呢?難道在天山?

“庭前恩客,酒闌更贈沖天鞭。”初荷眨著大眼睛,對答如

“哇,老婆大人,你好厲害啊,翰林院裡的那些名士都沒你的才華,來,輪到你出題了,看看相公的才學能不能考個狀元、榜眼什麼的?”方學漸伸手去拿那本《莊子》,手指才碰到頁面“噗”地冒起一股煙塵,一疊書冊全都化為灰燼。

“好,簡單些的,天山鳥飛絕?”

“故人兩相忘。”

“彈指平弦凌細雪?”

“回眸飛劍落輕霜。嗯,這兩句應該是秦伯母教你的。”方學漸不敢再碰屋子裡的東西了,挽住初荷的柳,朝門外走去。

“來一句難的,西窗讀詩燭影前,簷堆雪,夜半涼初透?”

“這個有點耳

不過難不倒我,讓相公好好想一想。”方學漸打開對面的第三道門戶,眼前陡然一亮,一團幽幽的淡藍光芒突然從裡面了出來,兩人吃了一驚,探頭朝房中一望,只見空空曠曠一座長方形大廳,足有五、六個石室那樣大。

大廳的天花板上綴著無數水晶、瑪瑙、珍珠、翡翠和寶石,中間的兩塊水晶足有桌子般大小,其它細碎的珍寶點綴在旁,星羅密佈,居然是按照天上的月星辰進行排布。

“老公,好漂亮啊,這裡不會是神仙府吧?”

“哇,老婆,這下我們發大了,單這兩塊大水晶,扛到市場上去,賣個八、九十萬的,絕對沒問題。咦,這條是什麼,好像是我們晚餐時吃過的‘鯉魚躍龍門’?”方學漸走到屋子中間,睜大了眼睛看著那塊太陽形的大水晶,一條花紋斑爛的鯉魚正從上面悠然而過。

“老公,這裡有一隻螃蟹。”初荷指著那塊月亮形的水晶。

“喲,一隻大烏龜爬過來了,老婆,難道這裡是洛水河底?”

“老公,這裡的珍寶還是不要拿了,我們到其它房間去看看,也不知道有沒有其它路可以出去?”

“好吧,反正相公的口袋裡有的是銀兩,等我窮到要討飯的時候再來挖也不遲。”方學漸掃視一圈大廳。

也不知道洛神府的主人當年費盡心思,造出這樣一間風格如此別緻的大廳有何用意?這邊是一個大廳,對面仍是一間間的石室,一個個房間看過去,一連四間,全是女子的臥室,只是房中的擺飾和傢俱沒有第五間的洛神閨房那般奢華。

來到末尾一間石室,方學漸默默地祈求天地間的所有神佛,一定要保佑這間屋子裡出現一樣安人心的法寶,譬如一項驚天動地的武功絕學,一堆價值連城的寶石,或是一座富甲天下的金山銀山。伸手按下機關,房門“格格格”的一陣響,慢慢地移了開來。

“我都說了一百遍了,我不是秦凌霜的女兒,我的孃親姓袁,你快放了…”房間對角的一張楠木上,一個人轉過身來,張口結舌地看著站在門口的方、秦二人。

方學漸身子一震,乍一聽見這悉無比的聲音,他的心臟彷彿一下子停止了跳動,五枚順手牽來的夜明珠從他僵硬的指間悄然滑落,砸在堅硬的花崗岩上,一串丁冬脆響,一溜火花地四散跑開。

兩人一站一躺,四隻眼睛遙遙相對,五枚夜明珠骨碌碌地滾到遠處,輕紗一樣的朦朧白光在三人的身上來回盪漾,整個洛神府一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是她,學漸哥哥,我和你成親的那天,就是她捆住了我的手腳,哎呀,小心!”初荷認出是龍紅靈,跳進房去,伸出手臂指著她,回頭告訴方學漸,卻見對面的石室悄無聲息地滑開,一個白衣女子像幽靈似地撲了出來。

在如此偏僻形同荒廢的洛神府中,居然遇到思夜想的舊情人,方學漸做夢都想不到,一時意亂情,怔地當地,聽到初荷的驚呼,心思剛轉,背心已中了重重一掌,身子前衝,撲進初荷的懷中。初荷哎喲一聲,抱著他的身子跌翻在地,只聽“哇”一聲,眼前陡然一黑,無數熱乎乎的體噴上自己的面孔,心中一驚,叫道:“老公,老公,你怎麼樣了?”

“格格格”一陣響,石室的房門慢慢移動,最後輕輕一震,完全閉合。

“老婆,我…我沒事,你不用擔心,哇!”方學漸氣心虛,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龍紅靈一骨碌爬下,走到他身前,正要伸手去扶,一瞥眼看見初荷擔憂、恐懼的目光,雙手停在他的間兩寸處,冷冷地道:“不想你老公死,先扶他上去休息一下。”初荷見他的嘴邊都是鮮血,嚇得面如白紙,只拿懇求的目光望向龍紅靈。方學漸只覺後背一片冰涼,體內一陣陣的氣血翻騰,強笑道:“不礙事,運一會兒氣便好。”龍紅靈見他面蠟黃,一副氣若游絲、隨時都會魂歸西方極樂的模樣,心中不忍,伸手把他抱上,從前書桌上拿過一塊巾,仔細擦去他嘴角的血跡,問道:“你不會死吧?”方學漸掙扎著想坐起,奈何四肢無力,一雙眼皮彷彿有千斤重,勉強睜開一條細縫,糊糊中看見龍紅靈關切的目光,臉上勉強擠出一絲苦笑,嘴巴張了張,道:“靈兒,你瘦多了。”大小姐的身子輕輕一顫,泥塑木雕般地定在那裡,夜明珠柔媚的光芒披上她幽邃的眸子,如遮掩了一層朦朧的霧。

龍紅靈怔怔地看著上的男子,兩行淚水突然從眼眶中悄無聲息地滑下來,趟過她清減的面龐,點點滴滴灑上方學漸的面孔。一個多月了,悲痛、委屈、嫉妒、憤怒和仇恨,這些易燃的情被她好像深埋地底的石油一般深深地埋在心底。

在最不經意的時候,舊的戀人輕輕吐出的一句問候,猶如一鋒利無比的火箭,勢不可擋地入她的心底,火苗“哧”地躥起,油田一點即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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