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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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思念過度,無時無刻不想著起軒,所以聽到風聲,你當是嘆息,看到葉影,你當是什么面具人影,這完全是想念得太殷切而產生的幻覺!”映雪的聲音已微帶哽咽。
“哦,可憐的孩子!你的心情已夠苦了,若是再讓這些鬼魂之說來困據你,你會更苦,我也會更心痛的!以後再別這樣讓我擔心了,好嗎?”真的是幻覺嗎?真的是夢境嗎?樂梅環視著暗沉無人的四周,忽然覺得一切都是如此虛無縹緲,什么也不腦葡定,只得含淚點了點頭。或許,真的只是因為自己思念過度的緣故吧!
但是,過沒兩天,小佩也見鬼了。
這晚,她到廚房去為樂梅拿消夜,新來乍到沒清地理環境,月亮又碰巧沒掛在天上,於是在返回
風館時,她就
糊糊的岔到落月軒去了。然後,她看見一隻燈籠,一隻沒人提的燈籠,鬼火一般的飄進那兩扇
門!
這下,她魂都飛了,手上的食籃也不要了,總算踉踉蹌蹌的摸回風館時,一張驚怖的小臉已淚痕狼藉,慘白如鬼。
“這兒真的有鬼!那個燈籠一定是鬼提的!”小佩一面語無倫次的敘述大致經過,一面哭著加上自己的註解:“我也不知道一個鬼幹嘛還要提燈籠?反正我只知道落月軒是鬼住的地方,提燈籠的就肯定不是人了嘛!”
“沒事了沒事了,你今晚是誤闖地才受到驚嚇,以後別再單獨走夜路,我也不用再吃什么消夜,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了。”樂梅勸
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平息了小佩的歇斯底里。
“現在你回房去好好睡一覺,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對別人一個字也不要提,尤其是我娘,省得她又擔心,嗯?”
“那…你相不相信我真的看見鬼了?”小佩委屈的應諾,怯怯的望著樂梅?置肪簿駁閫貳?br>“那你怎么一點都不怕呀?”小佩睜大了眼睛。
樂梅笑了笑,沒有回答。
她非但不怕,還充滿了期待。是的,她現在終於明白了,陰陽兩界的通行與否,在於信與不信而已﹔生與死不過是形體的轉換,人死了,愛依然存在,只要她對起軒的愛不熄滅,那么天上人間的相隔就不構成任何阻礙。縱使她看不見起軒的形體,但愛的力量終能超越生死,達到心靈與心靈的直接應﹔縱使她聽不見起軒的聲音,但愛的默契必能穿越幽冥,達到魂魄與魂魄的直接
遊!
是的,只要她相信他的存在,那么他就無處不在!
小佩走後,樂梅踱向供桌,對著起軒的牌位拈香傾訴:“從今以後,我心中再無恐俱懷疑,也不再寂寞孤單,我會好好過子,因為我知道你一直陪在我身旁!”燃煙緩緩遊向虛空,散於四面八方。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在遊煙繚繞中閉上了眼睛,
到一種寂滅的平靜,淒涼的幸福。
而這種平靜和幸福永遠都不會因世事無常所改變,因為,死亡已讓一切紛紛擾擾停格,因為,她擁有一個鬼丈夫!
樂梅的苦已悄悄化為伏,起軒的苦卻仍洶湧不定,隨時都有氾濫成災的可能。
明明是自己的婚禮,但他只能藏在屏風後面,看著她和一塊木頭牌子拜堂成親﹔明明是他名正言順的,但他只能藉著黑夜做掩護,隔窗陪她度過
房花燭﹔明明與她同住在一個園子裡,但他只能強迫自己遠遠的躲著她,幽靈似的避著她,讓她守著矇在鼓裡的活寡,讓她
夜夜把那塊木頭牌子當成亡夫說話!
相愛卻不能相守,相戀卻不能相見,這樣的子對他來說,每一天都是一場自我的衝突與干戈。一方面,他渴望能化暗為明,響應樂梅的痴心,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化明為暗,假裝自己已不在人世。這種心情太痛苦!許多時候,他害怕就要壓抑不住自己,更多時候,他但願自己馬上死去,死了就不必承受這種種矛盾的折磨!
事實上,他也懷疑自己已經死了,而落月軒就是埋葬他的墳冢。白天不是他的世界,唯有在更深人靜的夜,他才能走向樂梅的窗口,只為了悄悄看她一眼,如了卻一樁前世的心願﹔也因為這份渴念的實現,得以支持他熬過一個又一個苦澀孤寂的白天。
但現在,他決定終止這種矛盾的行為。既是他自己堅持在她的生命中消失,那又何必夜夜連於她的窗前呢?既是他自己答應讓她抱牌位成親,那又何必擾得她神魂失據呢?昨晚,他黑衣夜行,手上的燈籠卻教小佩誤信為鬼火,還讓樂梅一心一意的沉溺在鬼丈夫的痴心幻想裡,這已違背了要她心灰意冷的初衷,他不能讓她在鬼魂的想象中越陷越深!他註定無法給心愛的人幸福,但他至少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攪擾她,免得更耽誤她的青
,甚至剝奪她的終身!
因此,從今以後,他不但要在她的生命中消失,還要在她的想象中消失!他將不再去看她探她,他將不再給她任何捕風捉影的可能,是的,他將當自己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死了!
決定容易,實踐起來卻是千萬難。思念如烈焰,把他全部的意識煎熬成一缸又濃又稠的苦汁,稍一不慎就會爆炸四濺,潑及無辜。
而自願服侍他的紫煙,就成了烈焰下首當其衝的犧牲者!
起軒知道自己是世界上最無可理喻、最難伺候的病人,也知道紫煙為他所做的已超過主僕情分的極限,但他就是無法心平氣和的謝她,甚至無法和顏悅
的和她說一句話。每次莫名其妙的對她發過脾氣之後,他也覺得懊惱後悔,也暗想要待她好一點,然而他從沒改善自己的態度,反而變本加厲的為難她。
起軒不懂,像紫煙這么聰慧靈巧的女孩兒,有什么理由陪著他度過這些灰慘的子?又為什么甘願在墳墓般的落月軒裡埋沒她的美貌?她越是逆來順受,他對她的疑惑和不滿就越深,給她的難堪也越多,即使當著人前,他也毫不掩飾那份嫌惡之意。
其實,他對紫煙並沒有心存惡意,真正讓他嫌棄的,是他這副見不得人的軀體!但他又無法搗毀他自己,只好搗毀他周圍的世界!
這,起軒又把紫煙端來的湯葯摜到地下去了?捶玫暮甏錆屯蚶鍩刮純緗湓灤
鸚溝桌鐧暮鸞校骸拔宜懶死昧聳俏易約旱氖攏憷蔥旰逝克愕蛻縷倪脒脒哆叮磕閆臼茬酃芪頁圓懷勻櫍磕閆臼茬郟課業氖虜灰愎埽蛭愀久揮兇矢瘢蛭闃皇鍬湓灤鐧囊桓鮁就罰?br>宏達大為不平,但礙於紫煙的自尊,反而不好馬上發作,直等到她屈身收拾完地上的殘汁碎片並默默退下後,他才衝向起軒,忍無可忍的喊道:“你怎么可以這樣對待紫煙?你…你簡直是在羞辱她!從你受傷以來,她是多么無微不至的照顧你、遷就你,甚至忍受你,難道你沒有
覺嗎?她只是一個丫頭?真虧你說得出口!”起軒正暗惱著自己又傷害了紫煙一次,而宏達的指控恰好戳在他的痛處上。
“對!我是個不知恩的怪物!但就算我的七經八脈全燒壞了,最少我還有
覺!經過這幾個月,假如你還看不出來的話,那么我現在告訴你,”他用柺杖指著門外,
著氣大吼:“那個女孩兒在為我付出一切!你懂不懂?她在為一個不值得的死人
費她自己的生命!而我不願害她,我想把她趕出落月軒去過她該過的
子!你懂不懂?”如果宏達不懂,萬里卻是明白的,但瞭解並不等於認同。
“好一個不要害她,同樣的,你也不要害樂梅,可是你沒發現你的做法都適得其反嗎?”他雙臂環,沉痛的注視著他最好的朋友。
“這段子,你把自己當成毒葯,將身邊的人一一推開,包括我在內,但是並非每個人都能像我一樣,承受得起你的一意孤行,否則紫煙不會揹著人暗暗垂小,樂梅也不會企圖從鬼丈夫的幻想中得到安
!你說你不要害她們,但事實擺在眼前,你的做法不但沒有帶給她們解脫,反而正是傷害她們的
源!”說完,也不管起軒會有什么反應,萬里就掉頭而去,徑自去找紫煙了。
她正蹲在落月軒後的院裡,辛辛苦苦的起火扇風,重新為起軒熬一碗葯。聽見萬里的腳步聲,她抬頭對他倉促一笑,又低頭繼續熬葯。他在她面前的一塊石頭坐下,默默的看了她半晌,沉沉開口道:“回老夫人身邊去吧!換個人來伺候起軒,這樣對你們彼此都好!”好驚愕的停下手邊工作,眼中漲滿了慌亂、哀求與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