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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萼生又生警惕,慢著,要過多久才能飛出領空?她看老媽一眼,馬上知道母女一樣心思,萼生不由得苦笑,接著內心真的到好笑,天下居然有怕生父生母的孩子,多麼悲涼,萼生就是有這種
覺:離開母土越遠,她竟然越覺安樂。
她再想得到母親的認同,發覺老媽已經睡著。
呵可怕,母親一臉疲全掛下來,額角眼角嘴角,無一不朝下彎,形成一個個倒轉的u字,脂粉的顏
統統褪清,她臉
一如黃蠟。
岑仁芝似油盡燈枯,她的力已在這幾天裡消耗殆盡。
萼生又苦笑,一個令人這樣累的地方還會是好地方嗎。
萼生拾起母親的手,將之貼在臉邊“媽媽…”未語,之淚先
下來。
岑仁芝聽見了,乏力地牽牽嘴“幹什麼?”
“以後我一定聽你話。”
“唉,下半生裡,這句話我聽最多,另外一句是你老爸說的:【我已經在戒菸了】,罷罷罷,人到無求品自高,由得你們陳氏宗親自生自滅,我就自在逍遙。”一聽母親如此詼諧,萼生破涕為笑。
岑仁芝說下去:“你不必難過,我不枉此行,你親眼見到那陣仗,市長、部長、組長、統統出來歡我,再三標榜肯定我地位。”
“你在乎嗎?”
“嘿,女兒,你年幼無知,崇懼權勢是人之天,很多時,只要有一個幹部興之所至,隨意叫人傳下話來,說是讀過誰誰誰的作品,那個誰誰誰,就馬上
恩圖報,膝頭放軟,不待看到盛大歡
場面就高呼皇恩浩蕩了。”萼生低下頭來,是有這種人的,她不是沒見過,學校裡,任何一家機構,朋友之間總有人愛借權貴之力而結果受權貴利用。
“他們為我付出的代價不低了。”岑仁芝笑笑。
萼生接上去:“仁屏阿姨能搬回市區住才令人寬。”
“真奇怪是不是,那屋子明明是她所有,將它取走,後再還給她,就成為德政。”人明明天生自由,將之輕率無理逮捕,
後釋放,也變成寬宏大量的恩惠。
啊萼生無言。
岑仁芝輕輕說:“女兒,現在你已知道我從不迴歸的原因。”
“可是你破了例。”萼生惋惜。
“也許再多關幾天,世清也終究會獲得釋放,可是在這種時刻放棄原則,也是不適當的。”可是阿關還聲討陳萼生,絲毫不知陳家母女苦心。
“一回到家,我還得寫一連串歌功頌德的文章發表呢。”
“不必了,媽媽管它呢,食言算了。”
“那怎麼行,這是條款之一。”
“哎唷,但凡應允過的事都得實行,世上人早已全體累死,還有活人?”萼生著急。
岑仁芝很惋惜“終於還是同他們搭上了關係,可見瓜兒離不開秧。”萼生頓足。
“子和明年出來.你替他找間學校。”
“我不要理這個人。”
“萼生,身在福中的人,要體諒不幸之人。”萼生沉默抗議。
這時候關世清走過來“陳伯母,我那邊有兩個空座位,媽叫你過去橫著打個盹。”岑仁芝如聽到天大喜訊般就跑過去。
萼生莞爾,好了好了,她不再是什麼備受推崇的大作家,她做回她自己,一個普通的,實事求是的中年家庭主婦。
看看母親不顧一切滾倒在雙座位裡,萼生髮覺她從來沒有愛老媽,象今天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