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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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幾句話工夫,李慕凡跟著和尚已穿過月形門進人了“五郎廟”後院,這後院不大,但滿院蒼松翠柏,外帶幾竿鐵骨穿雲的修竹,顯得十分荒涼,十分幽靜。
在那茂密的松柏林中,座落著一間小茅屋,茅屋的兩扇門關著,看不清裡面的情景,也聽不見有什麼聲息。
李慕凡道:“大和尚,他兩位就在…”和尚點了點頭,道:“是的,施主,這間茅屋只供他兩位打坐苦修…”到了茅屋門前,和尚抬手推開了門。
如今,李慕凡看見了——茅屋裡潔淨異常,點塵不染,空蕩蕩的,什麼擺設都沒有,只有地上擺著兩隻蒲團。
蒲團上,盤膝坐著兩個人,左邊是位布衣芒鞋,手捧念珠,長眉細目,看上去約有五十多歲的清瘦老僧。
右邊,是位清麗若仙,冰肌玉骨的中年比丘尼。
他兩位,都閉著眼,臉上的神很安樣,像是不知道有人已來到眼前。
不用說,那老和尚就是愛美人不愛江山,為情拋棄帝位,削髮為僧,剃渡出家的順治。
那中年比丘當然也就是以才貌聞名天下的鄂妃董小宛了。
一時間,李慕凡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受。
只聽和尚含笑說道:“二位請睜睜眼來,有人看二位來了。”老和尚首先睜開了一雙細目,細目之中,神光湛湛,望向了李慕凡,道;“這位是…”李慕凡搶先一步,道:“江湖草民李慕凡見過…”老和尚“哦”地一聲,目光凝注道:“你就是朝廷懸賞緝拿多年的李慕凡?”李慕幾點頭說道:“是的。”老和尚道:“你來見我幹什麼?”李慕幾道:草民受張大人之託,特來找尋…”老和尚道:“是張英?”李慕凡道:“是的。”老和尚道:“他找我幹什麼?”李慕凡遂把找尋他的原因說了一遍。
聽完了李慕凡的敘述,老和尚搖了頭,道:“玄燁無能,張英等庸才,像這樣事也來煩我這年邁老僧,真是愛新覺羅的恥辱,施主,出家人四大皆空,塵緣已斷,我在這茅屋裡苦修,不問世事已久,煩勞施主回去告訴張英一聲,再讓他轉告玄燁,就說是我說的,自己想辦法解決,要不然就讓位賢能,閉門思過去。”說完了話,他閉上了眼。
李慕凡作了難,站在他的立場,他不能勸老和尚為朝廷著想,更不須說別的,只有皺著眉向李廣武投過一瞥。
和尚他淡然而笑,搖了搖頭,沒說話。
這,李慕凡一時沒懂,他剛想問。
中年比丘突然睜開了眼,道:“你不念別的,總該念人家李施主不辭艱險,跑這麼遠的路來找你。”老和尚睜開了眼,望了中年比丘一眼,道:“我聽你的就是…”轉望李廣武,道:“請拿紙筆來。”和尚他一笑轉身走進了左邊那一小間,轉眼間捧著筆紙出來給老和尚,老和尚接過紙筆,握腕就寫,寫的是:“太祖太宗,創立基業,所關至重,六良儲嗣,不可久虛,朕於言曄,歧較穎慧,克承宗桃,朕離朝之當曾有手語命內大臣索尼蘇克,薩哈過,多隆,瑪尼哈特,鰲拜等為輔臣,朕以腹心寄託,其勉矢忠革,保翊用君,佐理政務,今鰲拜霸權犯上,逆志辱君,有負朕之重託,即去斂命,即行正去,欽此。”寫畢,探懷摸出一顆小金印蓋了上去,然後藏好金印,把手詔送向李慕凡,又要閉眼。
和尚他突然說道:“慢點睡,我還有事。”老和尚抬眼說道:“你還有什麼事?”和尚笑了笑,說:“內廷供奉的異教喇嘛,已經把這座‘嶽神廟’團團圍住,水洩難通了。”老和尚呆了一呆,道:“他們這是幹什麼?”和尚道:“當然是要拿李施主。”
“大膽。”老和尚突然發了嗔念,剛叱喝一聲,倏又故態說道;“你告訴我這幹什麼?”和尚道:“李施主為你而來,你總該想想辦法。”老和尚道:“為什麼你不幫李施主的忙。”和尚笑了笑道:“你願意我傷他們。”老和尚默然了,旋即抬眼說道:“你要我怎麼辦?”和尚道:“佛門弟子出家人,留著一塊項佩有什麼用。”老和尚搖頭說道:“你簡直在搜刮我的所有,好吧。”抬手從脖子上取出一塊項佩遞向李慕凡。
李慕凡忙伸手接過,剛要謝,和尚已然說道:“走吧,他兩位已經睡了。”可不是麼,就在這剎那間老和尚已經又閉了眼,入了定。
李慕凡沒多說,跟著和尚行出茅屋。
出了松柏林,和尚笑道:“施主如今該明白這退兵之計何指了吧?”李慕凡由衷的佩服,道:“謝謝大和尚,只是在如今,這有用麼?”和尚笑道:“論起來他是先帝。”李慕凡沒再多說,到了前院,和尚道:“施主,我不再留你了。”李慕凡道;“大和尚別客氣,我再謝謝大和尚的鼎助。”和尚搖頭笑道:“施主別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該放在心上的是出‘嶽神廟’,離‘五臺’容易,可是這一路之上恐怕還有數不盡的艱險,施主你要多小心。”李慕幾道:“多謝大和尚,這在意料中,我省得。”
“那最好。”和尚道:“對付那些人。這塊先帝的項佩恐怕就沒有用了。”李慕凡微愕道:“大和尚,怎麼說?”和尚笑子笑,道:“施主以為他們是誰派出來的。”李慕凡一震揚眉,道:“大和尚是說…?”和尚道:“起先他們是三番兩次對付施主,其目的意不在拿施主歸案,而是為殺施主,阻攔施主找尋他。從現在起,他們的目的該在施主的命及那紙手詔了。”李慕凡目問寒芒,道:“大和尚,謝謝你。”
“還有。”和尚笑了笑,道:“關放施主那未了的私事,我在這先提醒施主一句,那只有八個字:‘女子可憐,女子可怕’施主請牢記了。”李慕凡道:“大和尚,這八個字何指?”和尚笑了笑,道:“女子可憐,女子可怕。”李慕凡道:“大和尚…”和尚截口說道:“我已微洩天機,施主該知足了,凡事何必多問,總該用自己超人的智慧去想。”李慕凡霍然說道:“多謝大和尚,我不敢再問。”和尚道:“但請多想,還有,多小心。”李慕凡道:“大和尚,我省得,他事了,我會再來拜望,告辭了。”抱拳一揖,大步行了出去。
身後,聽起和尚帶笑話聲:“施主走好,恕我不遠送了。”李慕凡謙應了一聲,人已到了廟門邊,他伸手拉開了兩扇廟門,廟外的情景,饒是他江湖稱最,也看得暗暗心驚。
廟外一片黑黃,那廟前的廣場上站滿了,高低胖瘦不等,但都在中年以上,俱穿黃衣的密宗喇嘛。
的確,已經把座“五郎廟”團團圍住,水洩難通,就是翅也飛不出去了,人多得沒辦法算,因為單廟門前就有好幾十個,廟兩旁跟廟後就不知道還有多少了。
他碰見的那高大虯髯喇嘛,像是個頭兒,垂手站在最前面,巨目炯炯,神態十分威猛。
李慕凡一出現在廟門口,眾喇嘛立起騷動,高大喇嘛一抬手,立即又趨放寂靜,全場鴉雀無聲。
李慕凡裝了湖塗,訝然說道:“大喇嘛,這是…”那高大喇嘛冷然說道:“你可是姓李?”李慕凡道:“是啊,怎麼?”那高大喇嘛道:“你可是江湖上稱第一高手的李慕凡?”李慕凡道:“也不錯,我正是李慕凡。”高在喇嘛冷笑說道:“那就不會錯了,佛爺們等子你多,不想剛才竟被你蒙過…”李慕凡道:“大喇嘛諸位等我幹什麼?”高大喇嘛道:“京裡‘侍衛營’早有公文到來,你本是個被懸賞緝拿的飛賊,這次竟又敢闖內城擄去和泰小貝勒,膽大包天,死有餘辜,他們拿你沒辦法,你看看佛爺們拿你有沒有辦法。”李慕凡道:“原來如此,大喇嘛,恐怕諸位也拿我沒辦法高大喇嘛臉
一變,道:“你試試。”話落,他便要抬手!
李慕凡忙道:“大喇嘛,你知道我上‘五臺’是來幹什麼的?”高大喇嘛道:“佛爺不知道,也懶得過問那麼多…”李慕凡道:“這麼說來,‘侍衛營’的公文只是讓諸位等在這兒拿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