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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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凡”這三個字不知代表著什麼,夥計們一聽,個個眉飛舞,不自覺地往裡湊了一湊!可是大夥兒臉上都有點悸意。

你瞧,連那位胖掌櫃的也停了手,抬起了頭:“大哥,您要給他們說李慕凡?”老帳房兩眼一翻,道:“怎麼,不能說麼?”胖掌櫃的皺著眉道:“大哥,您又不是不明白,何必招惹他?”

“怕什麼,”老帳房噴出一口嗆人的濃煙,道:“伸腿兒瞪眼躺下好幾年了,恐怕連骨頭都找不著了!”胖掌櫃的截口說道:“那是來往這兒的江湖朋友的說話,可誰也沒有親眼瞧見。”

“沒瞧見?”老帳房道:“江南‘竇家寨’的人還會瞪看眼說瞎話。人家在江湖上是什麼身份,兄弟,我看你是讓李慕凡給嚇破膽了。”胖掌櫃的胖臉上一紅,道:“大哥,話不是這麼說,一個人只有一條命,可是那個主兒他就有九條,要死他該死了多少次了,難道說非死在那一關。”老帳房搖頭說道:“兄弟,李慕凡這個人我清楚,他的功夫打遍天下沒敵手,尤其那手快掌快劍,簡直沒人能接下十招,可是兄弟,他總是個英雄豪俠,不像別的那麼蠻不講理,話不投機,瞪眼便要殺人,有人說他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那可是對那些江湖上下九敗類,要是個不會功夫的,你打他他都不還手,像這麼一條鐵錚錚,響噹噹的漢子,他會不願人說他的英雄事蹟?”

“對,對,大爺說得對!”叫楞子的夥計道:“我要是李慕凡,我就願意,可以揚名…。”

“呸!”他身旁一名夥計,衝著他瞪了眼!

“楞子,別不害臊,你也不撒泡照照,憑你那付德就想充李慕凡,人家跺跺腳四海幌動,咳嗽一聲比打雷都響,人家要揚什麼名,李慕凡三個字早就揚上天了!”叫楞子的夥計紅了臉,窘迫地呼儒說道:“我姓王,他姓李,我又不是說真的,你著急什麼。”那名夥計還想再說,老帳房的一瞪眼,道:“你兩個有完沒有,再吵我就上炕去了,大冷天地囚在這兒,囚得我混身骨頭痛。”立即鴉雀無聲,他身邊一名夥計獻了殷勤,陪笑說道:“大爺,您那兒不合適,我給您捶捶!”老帳房一搖頭,冷冷說道:“不用,我那兒都不合適,你幾個閉上嘴等著聽吧!”那夥計碰了個軟釘子,窘迫一笑,將頭連點:“是,是,是,大爺,您快說吧,我幾個等了半天了!”胖掌櫃的適時說道:“大哥,您真要提他。”老帳房一擺手,道:“哎呀,兄弟,算你的帳吧,別瞎心了,要是惹了禍事,自有大哥我擔當,行麼?”胖掌櫃的一搖頭,嘟嚷著說:“什麼人不好提,偏偏要提他,真是…”

“劈拍”然,算盤聲又自響起。

這裡,老帳房咳了一聲,閉著眼搖頭幌腦了一陣子,然後睜開眼,瞧瞧這個,看看那個,問道:“他們誰知道,李慕凡是個怎麼樣的人。”叫楞子的夥計楞偏嘴快,衝口說道:“我知道,是個飛賊,是個獨行大盜。”櫃檯上,胖掌櫃的一驚,撥錯了一個珠兒,抬眼叱道:“楞子,夜靜了,大冷天裡別那麼大聲嚷嚷!”叫楞子的夥計一楞,霎著眼道:“我那兒嚷嚷了——”

“閉你的嘴吧!”他身邊那個,似乎老跟過不去,瞪著一雙圓眼開口說道:“人家李慕凡是個行俠仗義的大英雄,大俠客,你昧著良心說人家是飛賊,是獨行大盜…”楞子紅著臉楞楞說道:“那他為什麼老打劫鏢車,老——”

“你懂什麼?”那名夥計道:“那叫劫富濟貧,你也不打聽打聽,凡是他劫的鏢車那些東西是好來頭,都是百姓的…”老帳房突然一點頭接了口:“不錯,順子說對了,李慕凡該是個俠盜,是個頂天立地的俠盜,他打劫的縹車,不是各地方小衙門搜刮的民脂民膏,便是那些為富不仁巨紳豪富的庫藏…”叫順子的夥計樂了,好不得意,一仰頭,道:“瞧,我說對了吧——”老帳房當頭一盆冷水,道:“說對了是說對了,可是隻能關起門來在屋裡說,要是在外面嘴快亂嚷嚷,大衙門裡說你私通大盜,拿你當賊辦!”叫順子的夥計嚇得白了臉,一哆嗦,閉口不言,楞子想樂,但沒敢樂在臉上。

老帳房乾咳一聲,伸出個指頭,按了按菸袋鍋裡的煙,一邊向火盆點火,一邊說道:“李慕凡這個人,幾年前我在北六省見過…”一名夥計忙道:“大爺,您見過李慕凡!”老帳房點了點頭,沒說話,因為那菸袋嘴兒已然送進了嘴裡,正在點火猛,兩腮都凹了進去。

那名夥計又問道:“大爺,他長得什麼模樣,多大歲數。”

“啪,啪”老帳房了幾口,直到陣陣濃煙從嘴裡鼻子裡冒出,他才拿開了旱菸袋,垂著眼道:“白白的一張臉,死板板的,老是透著那麼一股子冷意,看上去怕人,可惜了他那高高的個於,那雙既白又像玉的手,算起來他也快三十了。”那名夥計道:“那麼說,他不俊。”老帳房兩眼一翻,道:“誰說他俊來著。”那名夥計喃喃說道:“那為什麼凡是他到一個地方,那地方的大姑娘,小媳婦兒都著,白天吃不下飯,晚上睡不著覺…”老帳房一怔,道:“這…胡說,這,你聽誰說的。”那名夥計低嚅說:“有一次我去‘天橋’玩兒,聽人說的…”

“道聽途說,道聽途說。”老帳房頭搖的像貨郎鼓道:“那些人的話還能信,我就沒聽說…”櫃檯上,胖掌櫃的突然說道:“大哥,當年內城裡的那回事兒,您忘了?”老帳房又復一怔,抬眼說道:“兄弟,敢情你也豎著耳朵呢…”胖掌櫃的臉一紅,窘迫地笑了。

老帳房一搖頭,接著說道:“那也不可靠,那也不可靠,說歸說,那是那些好事的逞能瞎說胡亂編,你想,兄弟,李慕凡雖然是個了不起的英雄豪繼,但怎麼說他是個草莽,內城裡堂堂皇族親貴的格格會跟他…”胖掌櫃的道:“那麼,大哥,您說,他每年冬天跑一趟‘北京’幹什麼!”老帳房道:“你說他是幹什麼來的?”胖掌櫃的道:“誰都知道那位格格每到下雪的子,總要上西山住上一個時期不可,李慕凡是來跟她私會…”老帳房一驚,忙搖頭說道:“兄弟,別瞎說,這要讓人聽了去還得了,大夥兒那一個都保不住腦袋,就因為這種無中生有,血口噴人的瞎說,在內城裡惹起軒然大波,難道你忘了,那一次多少人丟了腦袋丟了官,李慕凡鐵錚錚的漢子,會是那種人麼?再說那位格格也不是以前的大閨女了,人家嫁了好幾年了!”胖掌櫃的強笑說道:“大哥,我這是人云亦云…”老帳房道:“那是那些三姑六婆,吃飽了飯,不幹正經事耍長舌頭,難道咱們大男人家也跟娘兒們學。”胖掌櫃的臉一紅,赧笑說道:“那麼,大哥,您說他每年冬天總要從南七省不避風霜,不辭艱苦,冒著大風險,跑來北京一趟是幹什麼的。”老帳房搖間說道:“那誰知道?他總是有事,有值得一來的事,不過我認為絕不會是你說的那檔子事。”胖掌櫃沉默一下,道:“今年雪積的不淺了,恐怕他快要來了!”老帳房道:“也說不定早來了…”剛說到這兒,大門上響起了一陣剝落聲。

大夥兒下意識地猛然一驚,目光齊轉向那緊閉著的兩扇大門,楞子楞楞地說道:“別是李慕凡來了…”老帳房眼一瞪,那雙眼神突然之間變得好亮,嚇得楞子連忙閉上嘴,低下了頭。

老帳房畢竟是捕快出身,見過世面,經過大風,當即轉註那緊閉著的兩扇大門,輕喝問道:“誰?”只聽門外響起個清朗的話聲:“我,住店的。”大夥兒神情一鬆,老帳房回過頭來喝道:“客人上門了,開門去!”大夥兒都懶得動,可又不能不動,這位客人打斷了剛開鑼的故事,今夜免談了!

幾個夥計悻悻然站了起來,一名夥計懶洋洋地走過去拍了門栓開了門,門開處,一陣刀兒一般的刺,皮白,吹彈破,活像個大姑娘。

刺骨寒氣捲了進來,每個人都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

門外,那搖幌著的兩盞大燈下,直地站著個人,那是個身材頎長,個子高高的黑衣客,頭戴一頂寬邊大帽,遮住了大半張臉,手裡提著一個長長的行囊,站在寒風裡,瞧上去帶著幾分灑脫飄逸,也令人覺得英脫拔。

心裡再不是味兒,臉上總不能帶出來,上了門的客人也不能往外面推,那名夥計哈陪上一臉強笑道:“這位爺,您快請裡面坐,有火!”黑衣客咧嘴一笑,帽沿陰影下,那口牙好白。

“謝謝了,小二哥,打斷大夥兒的興頭,別生氣。”這人和氣。

那名夥計陪著笑連說不敢,側身往裡讓客。

黑衣客彈了彈身上的雪,邁步行了進來!

那名夥計連忙關上了門!門一關屋裡又暖和了。

老帳房站起了喝道:“順子,先給客人沏壺好茶去!”順子忙應了一聲轉進櫃檯。

老帳房轉過來殷勤而熱誠地讓了客,陪笑說道:“尊客也請烤烤手!”黑衣客彬彬有利,一聲:“謝謝老人家!”提著長長的行囊走向火盆。

老帳房一邊讓坐,一邊吩咐夥計去接黑衣客手中的行囊。

黑衣客忙道:“謝謝!不用了,我自己來。”他坐在老帳房適才坐的那張凳子上,把長長的行囊放在身旁地上,然後順手摘下了那頂寬沿大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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