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星裁環佩月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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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崖險道,盤旋如帶,左面百餘丈以下,是峻深寬闊的湄江,急猿哀,另一邊凸崖亂石,幾株老松自崖頭斜探而出,碎冰鋪滿了僅容一騎驅馳的小道,既滑又險,就算是仗著武功高強,也很少敢在這個地方動手。除去考慮人的因素外,也會擔心坐騎是否打滑。

前面十餘步並非如此,等到轉過這個彎,又自然開闊起來,可見對方是故意選定這個地方。

天賜先把周圍情境收於眼底,這才冷然問:“你是誰?何以擋在這裡?”他滿心以為,對方――不知是什麼來路的人――既派少女出面,當然用意是在於和他糾纏來的,這個少女,想上去就是和華妍雪一樣,一開口即極盡胡攪蠻纏之能事,他甚至連底下回應的兇狠決絕之辭都已想好。

誰知那黑衣少女轉過身來,透過黑幕縭向他看了一會,盈盈一福:“世子爺萬福。”舉止溫文,語音柔和,如同晴空寒水,入耳清澈醒冽,除了她臉上雲遮霧罩以外,儼然是大家閨秀模樣,對方太有禮了,天賜一時找不到作由頭,只得按捺子,又問一遍:“你是誰?何以擋在這裡?”黑衣少女不答第一個問題,且說:“世子,我在此專程等候世子大駕。”天賜微微一愣,懷疑地打量她。

此時天邊青灰,淡淡邈落的星空裡晨霧轉飄搖,自黑衣少女後肩披灑過來,籠上一肩珠光,宛如她周身自然煥的光彩,使得原本只能給人以神秘寂寞之的黑,著於那少女身上,反有風舉綽約之姿,黑衫以下,隱隱綽綽有白光閃動其間。他忍不住問:“你認得我?”少女一笑,以蒙面薄紗臨風掩口:“世子問得很好,我認得世子,世子高高在上,卻未必認識民女。”天賜有點不耐煩了:“我有要事在身,這位姑娘,請你趕快讓開!”少女微笑道:“我在此苦候半夜,方等到世子光降,如何一言未,便令我退去?”

“苦候半夜?”天賜微微眯起雙目,第三次問起“你是誰?”少女又朝他一福:“賤名不足掛齒,何勞動問?小女子只想知道,對於有些事情,世子不知如何權衡輕重緩急?”天賜動怒且起疑,正不打算再理她,卻聽她語音輕柔地道:“比如自幼不離不棄、伴隨護駕於你的啞叔叔…”

“啞叔叔”這三個字入耳不啻晴天霹靂,只因那人從來是他身邊最隱密的,無論行動、言談,幾乎只和他保持除了大公以外的單線聯繫,對於其他人,只是一個影子一片飛羽,所到之處決不會引人注意,更別提有人會探知其有任何異常。

少女看到他震驚的神,不為所動,只是徐徐加以解釋:“若非我隨世子往大離走了一遭,也無法斷定這位毀容燒喉的啞巴,竟然是一位早已失蹤了的世外高人。”天賜臉似冰,有關啞叔叔的身份,他也只是在猜到他是旭藍父親的時候,同時隱隱猜到,但畢竟他是誰,並無所知。

然而這少女似乎什麼都知道。

少女幕縭後的眼睛不輟而視,輕聲問:“啞叔叔有生命之險,世子,你要去做今夜之事,抑或是隨我去救他?”天賜微一震動,倏然冷笑:“臭丫頭,誰聽你在此胡言亂語!你既不肯讓開,那就永遠留下來罷!”他毫沒預兆地出手,那少女斷定他在如此險道必得再三衡量方有所行動,卻不知他會這樣的決絕。人是離鞍而起,白衣如雲,向她肩頭斜斜劈來,掌風先掠過蒙住臉容的輕紗,有拂面之痛。

少女向後輕仰,不料天賜臨時變掌為抓,手指輕輕一挑,便將那幅幕縭摘取下來。

他揚聲大笑,微帶涼意的手指自她細膩無瑕的面龐自上而下劃過,旋即人如輕燕迴翔,落回馬鞍,嘴角微微勾起,噙著一絲輕薄笑看那少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倒底是個醜八怪呢還是個…”晨曦緩緩垂落於那少女上、肩上、衣上,如雪,與風共舞,眸中似也聚起霧藹茫茫,兩人之間相距不遠,但天賜只覺彼此隔山隔水,再以什麼樣的形容詞彙加諸於她都是不妥。――她立在雲水縹緲的湄水之濱,星裁環佩月裁?,隔著輕霧籠紗向他望來,有淡淡紅暈覆於兩頰,水樣眼波微微羞澀地轉,咬微笑:“你和華姑娘倒是一樣的習慣,都喜歡拉下人家面紗來看。”天賜有點兒神不附體之時,陡然聽到她提及華妍雪,心神大亂,一句“你是誰”幾乎又要衝口而出,明知她決不會輕易透,話到邊生生忍住,淡淡地道:“我何時有了這樣一個影子,卻始終不知,真是失敗。”少女微笑:“從今而後豈不就知道了?”天賜起初動怒,及至見了她清美無限的容顏,心頭浮動難以言明的觸,滿腹火氣都消散無蹤,想了想,道:“啞叔叔莫不是在姑娘手中?”少女輕聲道:“若在我手中,世子打算如何?”天賜道:“以姑娘的手段,絕無可能羈絆啞叔叔,必定是用了什麼陰謀詭計。但是你不怕自己便是一塊誘餌的美食,送上門來給我嗎?”少女若有所恃,渾然不怕他言語之中隱含的威脅之意,含笑說道:“確是陰謀詭計,可是和我全無關係。你那啞叔叔…也不在我這裡。”說到這裡她停住不言,眼波盈盈如水著天賜,緩緩道:“如果啞叔叔遭遇不測,你可能決心為他報仇?”

“遭遇不測?”天賜臉倏然一變“你是什麼意思?”少女輕聲嘆息:“你那位啞叔叔…他已死了。”天賜目中頓然轉過一陣殺氣,好心情蕩然無存,冷冷地說“姑娘,又在開玩笑了。”

“這不是玩笑。”少女安靜回答,低垂的雙眸有悲憫之“若非兇手武功遠勝於我,我…至少不會袖手看成湘死得如此之慘。”

“成――湘――?”天賜慢慢念出朝夕相對十幾年的人的名字,少女與他素昧平生,卻使他不能不相信這個事實,心頭瞬間起些許淚意,然而他努力將之平復下來“你對他倒是很。”

“那沒有辦法。我師父、我娘,都是他的故人。當年的武林第一美男子,所到之處…”她秀靨微微地紅了,頓了頓,神有些複雜的笑了起來“縱然他毀容割喉,畢竟還是有些東西改換不了。可惜他自己也不曾明白,要不然,有誰能輕易殺他?”天賜半晌不答,座下良駒募然引頸長嘶,他無意緒地低頭看時,才現手裡握了一把鬃,已將之扯斷。幸虧那馬極通人,也知在這條道上充滿了不可知的危險,儘管負痛而嘶,卻沒有動彈半分。

天賜默默地攤開手掌,任由風將一撮軟吹走,飄飄灑灑於半空之中,直至最後一絲馬亦飛沒無蹤,他才彷彿漫不經心地問:“兇手是誰?”少女正回答,忽然現一絲異樣――她抬頭,見嶙嶙冰峰險崖之上,幾樹老松在晨光裡閃現微弱的光,然而更多危險的光源隱藏於晨光曉霧下,從樹梢間探出千百點冷簇來。

“閃――”馬上的雲天賜,甚至未及說出第二個字,白身形再度翩然躍起,這一瞬看清了對方埋伏的來路,箭陣鎖死了前、後、右三個方向,唯有一處是無法設防,但是本也無需設防,即是左面的萬丈深淵及千尺大江!

他躍起起飛劍擋開十數支長箭,但聽得馬兒悲鳴,騰騰向前撲了幾步,猛然足下打滑,向著壁立深淵直墜了下去,從中箭到墜崖只是極短的一剎,那一聲悲鳴都未及止歇,猶自聞得陣陣餘音從白雲深鎖的崖底傳了上來。

箭陣設置在極高處,任憑武功多高,亦是一口氣絕難搶得上去,更何況還不斷有如雨箭弩強攻下來。

天賜當機立斷,在半空中迴轉身來,瞥見那少女身形搖搖墜,有若不風之態,他想也不想的,揮袖將其攬了過來,抱著那少女,一躍而入深淵!

箭陣中有意外的呼聲傳出,但箭勢未停,足足又盞茶時分,方漸漸停止,數條黑影在懸崖上方探了探頭,旋即隱去。

天時一分分明亮起來,唯有松濤盤谷的風聲,及湄江不變的澎湃濤聲,間或一兩記非人類出的哀鳴。

這條險道本就終無一個行人,自天賜和那少女墜江,一個時辰以內,始終再未有一人出現。

留意看去,絕崖之頂,尚餘幾條淡淡人影,繼續耐心地等待著,預備著,萬一的意外。

透過雲鎖霧障,天賜抬頭向上望,危崖壁立陡絕。

他立足在某塊經小心移動後選準的大石之上,長劍於陡壁。他正是這樣借劍之鋒利,刺入石壁而獲得借力,而一步步到達相對安全之地的。

不曾以這種方法一直墜入湄江,是怕寶劍不堪蠢牛般折騰,同時,他也不會無知到認為他墜入大江以後,能以一己之力與湍相抗,又或會天真到對方受假象所騙相信他死定了而不在下游支以逸待勞。

敵人算計之,出手之狠,倘若換了自己是到大離之前的雲天賜,遇此偷襲,當真很難招架。

換一個角度想,從前自己未必沒有遇險,然而都由啞叔叔替他於不知不覺中打。是以啞叔叔雖然愛他,卻又無時不刻嚀嚀叮囑,做人切忌手軟,決斷之時切忌拖泥帶水“你不殺人,人必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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