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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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恩來再一次握緊了陳毅的手道:那我就告辭了。
陳毅意味深長地點點頭,一直看著周恩來的背影消失。
作為一個軍人、將軍,陳毅明白也理解什麼是命令,他心裡再不痛快,在任務面前還得想方設法去努力完成好這項工作。即使到後來,他與項英合作時,出現截然相反的意見,他還是顧全了大局,在贛南堅持了3年游擊戰爭。
就在周恩來去醫院看望陳毅,並把中央委員會留下陳毅的決定轉達給他時,博古也在和項英進行一番有意味的談。
項英的住所是一座古舊但卻寬大的庭院,他的庭院中不僅盛開著花菊,幾株丹桂也在散發著濃香。庭院的一間房子裡,擺著一張木板和一張杉木桌。此時是晚上,一盞油燈忽明忽暗地在兩個人之間燃著。李德坐在
上,處於燈影的暗角處,此時項英看不到李德的表情。李德說的每一句話,都得靠博古從中擔任翻譯。警衛員倒水後,項英就讓他出去了。他們心裡清楚,他們
談的內容,最好不要讓外人聽到。
博古瞅著項英的臉一字一句地道:留下的這些人,你是中央分局的書記,負責全面工作,對留下的其他人你還有沒有什麼意見?
項英沉思了一下,聲音不大地道:意見麼倒是沒有,不過,有些人你是知道的,在路線、原則上總是不那麼令人放心…
博古知道項英說的是陳毅,他喜歡乾脆,不喜歡項英的吐吐,他不等項英把後半句話說完,接過話茬說:讓陳毅擔任中央辦事處主任是否合適,可以考慮。一是他現在的身體,主要是他的情緒,這也是李德最關心的。
博古說完看了眼上的李德,李德似乎明白了兩個人
談的內容,也在暗影裡點點頭。
項英沉道:這個人我清楚,他的出身決定了他的動搖
,很容易倒向右傾機會主義。他這段時間身體不好,關於辦事處的事,我可以兼管,至於他的情緒,可以展開鬥爭嘛,真理總歸是真理,反正他也是在分局的領導之下…
博古很快把項英的意思翻譯給了李德,李德一動不動地聽著,最後衝兩人點了點頭,然後鄭重地道:紅軍主力西征,蘇區鬥爭將會是艱苦的,政治上我們對你是放心的,你可以兼任據地的司令和政委。
項英聽了博古翻譯出李德的話,他的在不易察覺中向上
了
,他覺得肩上的擔子很重,同時他又異常
李德、博古兩人,他覺得這是領導對他的信任,這種信任讓他周身的血
得更加暢快和洶湧了。他同時也清楚,中央分局書記這一職務,按理說應該由中央蘇區的奠基者
澤東擔任。正因為臨時中央對
的不信任和戒心,才把這一艱鉅而又沉重的擔子
給了他。李德又把賀昌留下了,讓賀昌當政治部主任,賀昌歷來都比較聽話,這一點項英很
李德、博古考慮問題的細緻,陳毅暫時不能工作,這也是項英求之不得的。在工作中,他喜歡按照自己的意願辦事,那樣才是自由的,順暢的,可他仍覺得留下的兵力少了一些,少得幾乎幹不成什麼大事,於是他把這一想法提了出來。
李德自然有李德的考慮,他心裡清楚,這次部隊西征轉移,前途將會有許多艱難險阻,關於蘇區的兵力多少那是次要的,中央紅軍的主力都不能保衛蘇區的安全,難道留下一兩萬人就能使蘇區不落入敵人手中嗎?這是不可能的,中央蘇區留下一部分人,他們曾經過多次的考慮,留下這些人,對傷員的安置是一種辦法,他們這次西征,一不能帶著傷員走,二也不能不給敵人留下一個包袱,那就是讓一部分武裝力量牽制敵人,使主力部隊的轉移能更從容一些,另外那就是他們都堅信蘇區還是有生還希望的,說不定什麼時候,主力部隊還會打回來。現在項英向他叫苦兵力的事,使他有些不快但還是沉穩地說:恐怕不能再留更多的部隊了,西征任務艱鉅,主力的西征,敵人必然圍追,這也減少了蘇區的壓力,另外關於兵力問題,除歸你指揮的一個師和三個獨立團外,還有江西軍區的三個團,再加上一些各縣的獨立營和赤衛隊,全部武裝差不多已有3萬人了…
博古也說:這是一支不小的力量了,還有近兩萬的傷員,早晚也都是戰鬥力量。
可眼下這些傷員只會是負擔。項英苦著臉說。
那就把他們疏散到群眾中去,這是革命的種子,讓他們在群眾中發芽,開花。
博古一邊說一邊揮著手。
項英又想到了這次留給他的那些年老體弱的老同志,像何叔衡、瞿秋白這樣的老同志,他明白這些人無論如何也不能隨大部隊走,一來是這些人的身體不允許,二來大部隊的負擔也夠重的了。看來只有等以後有機會把這些老弱病人送到上海去養病了。想到這兒,他衝李德點點頭,算是對決定接受認可了。
李德從上下來,站到牆上貼著的那張地圖旁,項英端著油燈走過來,博古
著
站在了兩人中間。
李德指著地圖上瑞金、會昌、于都、寧都四個縣之間的空地說:你們的分局就是要保衛蘇區的勝利果實,另外要死死地拖住敵人。
博古補充道:你們要有信心。
項英剛才對蘇區的存亡還是抱著悲觀的態度,此時面對著蘇區這張地圖,使他又堅定了自己樂觀的想法,他堅定地說:你們放心好了,等你們回來時,蘇區的面貌將會大變的,你們這次西征,我擔心的不是敵人的強大,倒是周恩來,你們應注意這個人,我發現此人對國際路線是動搖的,這個人很容易轉向…
李德沒急於說話,他點燃了支“美麗”牌香菸,這不用項英提醒他也清楚,自第五次反“圍剿”以來,周恩來仍提倡澤東那套游擊戰術,在正式場合就提出過兩次,都被他和博古給否決了。對第五次反“圍剿”以來的戰術、打法,雖然周恩來沒再說什麼,但他可以看出周恩來一直不太滿意,只是暫時保留意見而已。他當然對周恩來有獨到的見解,雖然這種見解帶著個人的好惡和恩怨,但也不能不說是反映李德當時的一種心境,這種心境在以後出版的《中國紀事》中,有這麼一段:共產黨領導人中
力最旺盛、策略最靈活的是周恩來,周受過中國的古典教育和歐洲的現代教育,有豐富的革命經驗和國際經驗,有傑出的組織才能和外
才能,然而在政治上,他總是力求見風使舵,使自己適應環境的變化,在蔣介石擔任黃埔軍校校長和國民革命軍最高司令時,他曾任黃埔軍校和國民革命軍政治部主任。他在1927年組織了上海起義和南昌起義,但作為中央常委和政治局常委,他在20年代末也參與或容忍了陳獨秀和李立三的錯誤…
項英在長征前夕,提醒李德和博古注意周恩來的轉向情緒,李德並沒有把事情看得那麼複雜和誇大,他相信部隊這次西征一定會達到預期目的,目的達到了,他不相信周恩來會轉向。直到此時,他仍堅信自己牢牢地控制著紅軍最後的決策權,他一點也沒懷疑過自己的能力。就是到了遵義會議之後,澤東放棄了與2、6軍團會師的想法,北上陝北,他也沒放棄自己的主張和想法。至於紅軍在陝北會師,最後發展壯大起來,那是後來的事情,況且若堅信自己的與2、6軍團會合主張,也不能說以後紅軍就沒有出頭之
。
當李德和博古走出項英的庭院時,夜已經很深了,遠處紅軍營地裡仍是一片忙亂的景象,李德看到眼前的一切,心裡說不上踏實,也說不上不踏實,他不知道十幾天以後,部隊轉褹e時,會遇到什麼樣的不測。
早在擬定走留人員名單時,周恩來曾給澤東看過一份名單。董必武、徐特立、謝覺哉等都被編入了中央縱隊的休養連,
澤東面對著這份長長的名單,並沒有說什麼。
李德和博古在研究走留名單時,對留在蘇區還是西征也頗費了一番腦筋。
澤東現在在軍內已無職無權,蘇維埃共和國主席一職,在離開蘇維埃之後已毫無意義。如果把
澤東留下,他很可能東山再起,當初
澤東也就是率領千八百人馬來到井岡山,後來與朱德的隊伍會合,創建了大片蘇區,使紅軍這支隊伍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不斷髮展壯大起來。他們相信
澤東有這個能力,如果把
澤東留下,讓他再把蘇區鬧得紅火起來,這並不是一件壞事,但李德、博古卻不希望讓蘇區落在一個與國際路線相違拗的人手裡,那樣,即使再有十個八個蘇區,對他們來說也是無益的,最後他們選擇了項英。
李德當然對澤東有他自己的認識,在他的《中國紀事》中寫道:
澤東是一個身材修長,幾乎可以說是很瘦削的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他給我最初的印象,與其說是一個政治家和軍人,不如說是一個思想家和詩人。在很少的幾次慶祝會上,我們見面時很隨便,在這種場合,他總是保持一種威嚴而又謹慎的態度,總是鼓勵別人喝酒,說話,唱歌,他自己則在談話中
講一些格言,這些格言聽來似乎無關緊要,但總有一定含意或暗示。很長時間,我一直吃不慣味道很濃的菜,像油炸辣椒,這種菜在
澤東家鄉很普通。這就引起了
的譏諷,他說:“真正的革命者的糧食是紅辣椒。”和“誰不能吃紅辣椒誰就不能戰鬥。”當有人第一次提出,我們的主力是否應當突破敵人對中央蘇區的封鎖這個問題時,他用一句毫不相關的話,回答說:“良皰歲更刀,割也;族皰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數千片矣,而刀刃若新發於硼。”總之,他喜歡引用民間的形象比喻…當然
也用一些他所
悉的馬克思主義術語,但他的馬克思主義知識是很膚淺的,這是我對他的印象。博古也同意我這種看法,他還說了幾條理由:
從來沒有在國外生活過,不懂外語,中國又非常缺少馬克思主義著作,有限的幾本也是第二手的,原著更是屈指可數,糟糕的是,
用折衷主義的方法,曲解馬克思主義的概念,並加進其他的內容,例如常常講無產階級不僅僅是產業工人,而且包括那些最貧窮的階層——僱農、半佃農、手工業者…
基於李德對澤東的認識,他們把
澤東放在中央縱隊,跟董老、謝老、徐老等人放在一起,覺得不會有什麼大問題。李德和博古認為,
澤東和中央軍委的人,不可能有很多的接觸機會,因為在西征的情況下,不可能創造出那樣的機會,即使是洛甫、王稼祥,他們身體都不好,連行軍都要坐在擔架上,他們之間又能有多少活動機會呢?在這種處境下,他們對
澤東是放心的。
他們最後決定,讓澤東隨隊伍西征。
澤東在看過周恩來給他的那份去留名單後,久久不語。其實他的內心是非常複雜的。離開親手創建的蘇區,從
情上他是難過的,讓他離開部隊,他同樣的失落。他一時說不清孰重孰輕?那時他甚至有一個閃念,走與留利弊各佔一半,所以也可以說,他的心情是平靜的。即使在那時,他也不曾預料到此次紅軍西征的命運。他在等待時機,然而在西去的征途上,是
澤東最後的時機,部隊在湘江岸邊遭到前所未有的重創之後,使人心再一次傾注到他
澤東這一邊,於是才有了以後決定紅軍命運的“遵義會議”也就從那時起,
澤東重新樹立起重整紅軍命運的決心,毅然拋棄與2、6軍團會合的打算,一直向北
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