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指示機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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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獨臂之人果己一把握住了他肩頭,又自長笑道:“天道循環,不想竟一至於斯.今救我的,竟是月前被我所救之人,老夫本想不到今生之中,還會受人恩惠,更想不到施恩於我之人,竟會是你?”他語聲中驚喜委實多於慨,顯然,這奇僻而又神秘的老人,極為樂意再見任無心。

而任無心心中,更是充滿驚喜之情,當下躬身道:“在下此次只是機緣湊巧,為前輩略盡了綿薄之力,但卻又怎能報得前輩救命之大恩以萬一?”獨臂人突然面—整,大聲道:“不錯,你是無意間救了我,但老夫亦非有意救你,從今以後,你我彼此兩不賒欠,今後你若有危難,我縱然見了,也未必救你,我若有危難被你見了,你也不必救我。”任無心被他說的怔了一怔,苦笑暗忖道:“難怪田秀鈴說他情孤僻古怪.如今—見,此人之不通情理,果然少見的很…”心念轉動間,那獨臂之人竟已俯身拾起一柄長刀,權充柺杖,轉身去。

任無心脫口喚道:“前輩慢走,在下…”獨臂之人眼睛一瞪,轉首道:“誰是你的前輩?你當我真的老了嗎?”任無心又不為之一怔.暗笑道:“這…”獨臂之人忽又哈哈大笑起來,道:“你我雖然兩不賒欠,但今相見.總算有緣,我此刻正是要去將灑拿來與你痛飲幾杯。”他口中說話,人已向前縱躍而去。

只見他雖然僅剩一足,以刀代杖,但行動之間,仍是輕靈巧快,不帶些毫聲息。

任無心只得苦笑著隨他而行。

到了一處小小的山坳,獨臂之人方自停下腳步,自冰壁間一處**之中,取出個碩大的酒葫蘆,一面仰天大笑道:“我天涯飄零,身無長物,只有這酒葫蘆,方是老夫的命子,老夫身子被人傷了,倒無所謂,這酒葫蘆卻是萬萬不能教別人打破的,是以老夫每次與人手之前,自須將它好生藏起…喏,喏,此中雖非佳釀,卻正是男兒漢當飲的烈酒,不但驅寒,且可壯膽.你不妨喝上幾口。”說話之間.他自己早已滿滿喝了幾口,才將那酒葫蘆給任無心。

任無心含笑接過,仰天喝了幾口。

只覺一股辛辣之氣,由喉間貫穿而下、不由得脫口讚道:“好…咳,咳,好酒!”獨臂之人哈哈大笑,又將葫蘆接去,兩人輪遞飲,但覺心頭甚是舒暢,彼此間的距離,亦似拉近了幾分。

任無心暗暗忖道:“此老任率直.本是個情中人,但如今卻又故做這般偏古怪,不通人情之態,這其中原因,想必頗堪玩味,他武功這般驚人,姓名卻不願為人所知,想見他一生之中,必定有件極大的傷心之事,他不但武功深,對南宮世家的武功招式.更是瞭如指掌,由此想來,他那段神秘的往事,莫非也與南宮世家有極大關係?”他心思周詳謹密,幾番推敲,越想越覺這老人身世可疑,當下朗聲道:“前…兄臺…”獨臂之人眼睛又一瞪,說道:“我既非你的前輩,更非你的兄臺…”任無心微微一笑,道:“不知你怎會來到這裡,又怎會與那些黑衣人惡鬥起來?”他心中委實充滿疑惑、是以不得不問,但問出口後,卻又怕這位情古怪的老人置之不答,甚或當時就給他重重的碰個釘子。

哪知這獨臂之人此番竟未再瞪眼睛,啪地一拍酒葫蘆,沉聲道:“有些事你不來問我.我也正要來問你的。”任無心道:“但請相詢。”獨臂之人道:“你可知道有個海南劍派的傳人弟子,劍法也練到六七成火候,甚是辛辣迅急,此人也只剩獨臂…”任無心不等他話說完.便已知道他說的是誰,當下接口道:“慕容飛,此人必是慕容飛.前…你怎會認得他的?”獨臂之人嘿嘿一笑,道:“那在終南山後的荒祠之中,便是他一心想要你們的命。”任無心赧然一笑,道:“這就是了,但…但那慕容飛豈非已死了嗎?”獨臂之人沉聲道:“不錯,他正是死了,但卻非死在終南山後那荒祠之中。”他語聲微微一頓,接口道:“我飄泊訌湖,普天之下的荒祠敗廟.俱是我的居處,那在終南山後我與你等分手之後,無牽無掛,一路來到甘肅境,當晚正想尋個荒祠投宿,不想竟在那荒祠之中,見到了慕容飛的屍身,我本當他已死在終南山後,哪知卻遠在此間發現他的屍身,心頭自是驚異集…”任無心嘆息一聲,將田秀鈴所敘這一路上的經過,簡略說了出來。

獨臂之人頷首道:“這其中還有這段曲折,我怎會知道,是以那我見著慕容飛屍身之後,驚疑之下便加查視,又發現這屍身雖已漸**,但死期絕不太久,顯然絕非被人將他的屍身自終南山後運來此處,而是他活著自己走來的,而又死在此處。”任無心苦笑嘆道:“那我委實太過大意,竟未將他屍身掩埋便匆匆走了,但你見著那屍身之時,屍身既已將**,想必距離我等離開那荒祠之時,又有三五之久了?”獨臂之人道:“我行止從容,一路是幕天席地,對月飲酒,到那荒祠中時,正是月圓之,當真是滿地清輝,亮如白晝.我方在月下檢視屍身,突聽得遠處有衣袂帶風之聲響動,聽那風聲,來人非但武功不弱,而且人數也絕不止一人。”他仰首痛飲一口,苦笑一下,接道:“我獨來獨往,怎肯多惹閒氣.多結是非,不等他們來到,便閃身躲了起來。月光下只見三個滿身勁裝的黑衣人,聯袂飛奔而來,想是也要把這荒祠作為宿處。”任無心忍不住問道:“這三個黑衣人,想必就是方才與你手之人了。”獨臂之人道:“不錯,但我說話時,你莫口,你若口,我便不說了。”任無心微笑不語。

獨臂之人接道:“他三人見到慕容飛屍身,突然一齊驚呼出聲來,顯然這三人竟是認得那慕容飛的。我見他三人將慕容飛埋葬之後,便忍不住好奇之心,要想看看這三人究竟是準?也要查出那慕容飛怎會到了這裡方自身死,更想看看你兩人與他們究竟有何仇恨。於是便立心跟蹤他們。嘿嘿,他三人武功雖都不弱,但我這個殘廢一路跟在他們身後,他們竟無—人發覺。”說到這裡,他目中不閃耀出得意的光芒.任無心嘴啟動,似是想說什么,但終是不敢口。

只聽獨臂之人接道:“那三人一路之上,行蹤鬼鬼祟祟,俱是晝伏夜出,像是見不得人似的,但無論他們到了任何荒僻之地.卻總有人知道他們的行蹤,趕來與他們聯絡,這些人行事都似乎十分謹慎,雖在無人之地說話,但語聲仍是說的十分低沉,以我的耳力,竟也聽不甚清楚,只隱約可聞他們言語之中,時時提及個姓任的小子,他們此番西來,最大的任務.似乎便是要和那姓任的小子作對。”任無心聽得心頭一凜,暗驚忖道:“這三人不問可知,自是南宮世家中人,瞧他們行動,莫非已將我之行蹤打聽出來,所以方自專程趕來此地,要攔劫於我,教我無法回去。”心念一轉間,獨臂之人又已接道:“我雖不認得那姓任的小子,但聽他們說話,卻似對此人又恨又怕,那時我已知道這三人必然身屬一家極秘密的幫派,這幫派之組織也十分嚴密.更下了決心,要看看他們究竟是何許人也?”他微笑一聲.接道:“但那時我不過僅是想看看而已.並無與他們正面衝突之意,是以行動極是留意,那三人雖也處處小心.卻始終未發現有人在後跟蹤。

“但他們似也並無目的之地,只是在這方圓數里中游弋巡視,似是在等候著什麼人到來,又似要搜查一切人的行蹤,整便如臨大敵一般,即使在睡覺之時,三人亦是輪守望,不敢有絲毫大意。”任無心暗歎一聲,忖道:“他們這哪裡是在等人,想必不過是在找我…”獨臂之人緩緩接道:“這情況數未變,我正已有些不耐,哪知他們等的人卻終於來了。”任無心大奇忖道:“原來他們竟真的是在等人,卻不知等的是誰呢?”他面容連連變,幾番言又止。

獨臂之人大笑道:“你想必是要問他們等的是誰?是嗎?”任無心嘆息一聲,頷首做答。

獨臂之人道:“那時我心中好奇之心,並不亞於你,那他三人—早便買些雞鴨美酒,未到黃昏時,便到—片荒墳中的一座墓碑下,我瞧那情況,早知他們已約了人等在此處。但直到子時過後,仍未見有人前來。那三人雖已餓得飢腸轆轆,但卻始終不敢將準備好的酒菜吃上一口。”說到這裡,他自己卻忍不住又痛飲一口,方自接道:“我瞧了那情況,又知這三人必定對他們所等之人,極為恭敬畏懼.也忍著飢渴,伏身在暗處不動。

“又過了良久,荒墳之間,果然冉冉飄來一條人影,這人影一身灰慘慘的長袍,行動之際,肩不動.腿不曲,似是御風而來,那時夜深風寒,荒墳中不時有梟鳥夜啼,宛如鬼哭,這人影望之更是有如鬼魅一般,教人見了不由自主要為之打個寒噤。”聽到這裡,任無心只覺自己心中似也有一股寒意升起,忍不住仰首喝了口葫蘆中的烈酒,暗暗忖道:“不知這人影面容如何?我是否認得?”獨臂之人接道:“我那時一心想瞧瞧此人的面目,只因江湖中輕功能練到如此地步之人,實在寥寥可致。瞬息間這人便已到了近前。我不由得凝目望去,但見他面如藍靛,滿面虯髯,生像竟比惡鬼判官還要猙獰可怖,似我這般膽量.寒夜荒墳中驟然見到這樣的角,仍不為之倒—口涼氣。”任無心早已聽得目定神奪,作聲不得。

卻見那獨臂之人突然微微一笑,接道:“但我那口涼氣還未完,已發覺這人影面上實是戴著一具戲臺上用的惡鬼面具,是以瞧來那般可怖,在那般嚴重的情況之中,此人竟會戴個面具而來.實是令我大出意料之外.我至今還不知他此舉是別有用意,抑或僅是為了好玩而已,否則,他若不願以面目示人,大可以一方黑巾蒙面便已足夠,又何苦要藏個惡鬼面具駭人!”任無心方自失望的嘆息一聲,心頭又一動,暗暗忖道:“以他們行事之嚴密兇狠,此舉絕不止是為了好玩而已,其中用意必然極深…”但此人究竟為了什麼要戴這惡鬼面具,他也無法說出所以然來。

這時獨臂之人又已接道:“那三人瞧見這灰袍怪人來了.立刻—齊躬身而,神情之間,果然極為恭敬。

“三人一齊賠笑道:‘老先生來的好早,晚輩們早已備下些酒菜,請老先生隨意用些。’我聽了這老先生三字,才知道這灰袍怪人竟非與黑衣人同一幫派中人,幸好那時夜更深,風更寒.他們也想不到這荒墳之中會有人偷聽,是以話聲說得稍高響亮,否則我若一句話也聽不到,那卻當真是有如白等的了。”聽到這裡.任無心已更是驚疑集,動念忖道:“那灰袍人並非南宮世家中人,卻與南宮世家相約會於這甘肅境中,聽那情況,黑衣人竟早已知他所好,先就為他備下了酒.可見這約會此番必非第一次了,而此人武功又是江湖少見的第一高手…唉!此人究竟是誰,委實令人猜不透。”他已知此人關係必定甚大,是以心頭不由得十分納悶。

獨臂之人道:“那灰袍人對他三人的恭敬禮數,全不理睬,身子一倒,便箕踞地上放懷大嚼起來,他竟有如多未得飽餐的餓鬼一般,直吃了半個時辰,直瞧得我飢火中燒.那三人更是在旁不住嚥著口水。”任無心聽他說的活靈活現,也想一笑,怎奈心情既沉重,又紊亂,實是笑不出來。

獨臂之人又已接道:“直等那灰袍人吃得盡興,方自懷中取個密密封起的函簡,給他三人,口中沉聲道:‘三之內便得送到,萬萬不能耽誤,知道嗎?”

“他語聲嘶啞怪異,與尋常人說話亦大不相同,那三人躬身接過,眼睛裡都出喜,只恨我目光無透視之能,看不出那封信裡究竟寫的什麼?”任無心也不失望的嘆息一聲,心知這封書信,必與當今武林命運有極大之關鍵!

獨臂之人道:“灰袍人過信簡之後,又道:‘回覆你家主人,這已是我老人家最後一次指示機宜,以後就全要靠她自己相機行事了。這一戰是勝是敗!此刻猶在未定之數.但無論勝敗,我老人家此後都不會再與你們見面,你們也不必來了。”他說到這裡,所敘之事,又是一變。

任無心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暗自忖道:“如此說來.南宮夫人竟非這一戰的真正主腦人物,幕後竟還有個人隨時向她指示機宜!但…但這些機密究竟是什麼?此人究竟與南宮世家有何關係?”他越聽越覺此中疑竇甚多,其中之曲折隱秘,竟事事大出他意料之外。

那獨臂之人顯然還似不知道自己的敘述竟對江湖中這生死之戰有如此重大的關係,仍然緩緩接道:“那三人聽他如此說話,神情都為之—變.其中一人道:家主人正對老先生倚重方殷,老先生怎能突然相棄?那灰袍人冷笑道:我老人家既然說出不來,自因此事已近揭曉分判之時,雖然這敵方還有一些你主人不知道的機密.但此刻已另有他人會去向你家主人說了.已毋庸我老人家再來費心。”任無心暗中又一凜:“另有他人,這人又是什麼人?又怎會知道我方的機密?”他想來想去,更想不出,自己這方的人,有誰會向南宮夫人洩機密,何況,能夠知道己方機密之人,也本不多。

獨臂之人接道:“那三人聽丁此言,似已無話可說,那灰袍人突然又道:但你等此後遇有緊急之事,還可來此地尋我。說話之後,又自懷中取出張紙箋,上面寫的想必是他的居住之地,那三人自然大喜接過,我卻不暗自惱恨,恨這灰袍人為何不說出自己的居處,卻偏偏要寫在紙箋之上。”任無心暗忖道:“惱恨的豈只是你,只怕我比你更要惱恨百倍。”獨臂之人道:“灰袍人—手給紙箋,身形便已飄然而去,我本有心追蹤於他,怎奈他身形太過迅急,世上只怕再無一人能追得上他,於是我只有退而求其次,想設法自那三個黑衣人身中取得那兩封信箋。

“哪知就在這時,突然又有兩條黑衣人影悄然掠來,後來的兩人.身形比那三人尤快,身份亦似高出一些,一到便令那三人出信箋,接過信箋之後,其中一人便道:‘此信既如此急迫,我先送它回去。’另一人行事竟更小心,輕叱了聲:‘噤聲’便在先至那三個黑衣人耳畔附耳低語了幾句,又拆開其中一信瞧了半晌.我方自拿不定主張,這兩人竟已如飛去了,我若要跟蹤他兩人,勢必要繞過半個墳場.那時這兩人只怕早已去得遠了。”他長嘆一聲,接道:“是以我只有眼睜睜地瞧著這兩人,帶著那兩封事關緊要的書信如飛去了,另三人卻已坐下吃喝起來。”他固是扼腕嘆息,任無心更是跌足不已。

知道此番良機一失,再想尋出那神秘灰袍人的來歷下落,只怕已難如登天了。

獨臂之人嘆息半晌,接道:“在那般情況之下,我只有繼續跟蹤那三人不放,天光大亮時,那三人尋找了個貧戶之家投宿,我也覓地飲食歇息。但等到黃昏之時,竟又有兩人前去會合,他們一行五人,便齊地來到這裡,一路上不住回顧查看.似是生怕有人暗中跟蹤,我雖然極力隱藏行蹤.但入此谷後,仍是被他五人發覺了,於是便在這裡,惡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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