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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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像一輪急歸鄉的火輪，方才還在山頭，這會已看不見了，只留下天邊微微一抹紅。

道上急馳的一隊車馬，眼見天愈漸昏暗，帶頭的人不得不勒馬停步，舉起手勢示意大夥停下休息。

一時，馬蹄嘶鳴聲混著車輪聲，在空曠的原野中顯得分外熱鬧，一群人說說笑笑，生火煮食的聲響，在熱鬧中又增添一股溫暖。

忽地…

“老闆，別擋在這！去、去、去！到旁邊去！”餵馬的駱大見一個身形高大的人手捧著堆草料，卻呆呆的站在雙眼發亮、口水都快滿地的馬兒面前，馬上大聲趕人。

不一會…

“求求你！老闆，我已經忙不過來了，你別在這兒亂！去、去、去！到旁邊去！”廚子高二眼角瞥見一個高大身影，頻頻將他準備好的食材打翻，同樣不耐的出聲趕人。

那高大身影慢慢踱到樹旁，雙眼瞪著營火，嘴張了張，逸出的卻是一聲長嘆。

“唉…”

“唉…”突然，另一聲長嘆由他耳邊傳來，白驥舒偏過頭一瞧，恰好上一雙滿含調侃意味的眼。

“驥舒，你這回出門可真讓大夥開了眼界！”路家華笑著走近他。

“唉！”他又是一嘆。

“在外頭跑了大半輩子，第一次跑得這麼慘。”遇著大事還好，他會硬著自己集中神去做；偏是那些芝麻蒜皮般的小事，他心思總不自覺飄蕩，以致頻頻出錯。

近五個月時間，大夥也從一開始的驚異到慢慢習慣。反正只要見有人擋著了路、踢翻了東西，十之八九都是自家老闆…白驥舒。

“你別再想啦，”路家華出言安。

“明天就能到家，見了嫂子，包你相思病全愈！”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他喃喃道。

“我到現在才體會到這樣的心情。”好像從一出門就開始記掛她了…想她現在怎麼了？會不會遇到什麼事？會不會被肚裡的寶寶擾得不開心？會不會也記掛著他？

吃飯時也會想她吃了沒？睡覺時也會想她不知睡得是否安穩？

自從她肚子愈來愈大之後，每回總要他替她撫後才能好睡，他走了後，她怎麼辦？

一路上，他看到什麼、做了什麼，心裡有什麼覺都想跟她說，一回頭才發現她不在身邊，那覺，真夠酸澀的…

離家愈近，相思之情愈甚，他真恨不得能生出一雙翅膀飛回家，也少受這分分秒秒的相思苦。

“好了、好了！看你這模樣，好像只有你有子，只有你會害相思似的！”路家華的語調有些酸。

“我總有種不好的預…”瞪著火光，白驥舒喃喃自語。

“什麼不好的預！”路家華拍拍他肩頭。

“從你離家之後，白晉三五天就一封信的，你還有什麼好放心不下的？”

“前幾個月還好，”白驥舒的嘴角因回憶而微微上揚。

“白晉信裡總詳細寫著念茗的一切，說她做了什麼、說了什麼；直到她生下孩子之後，信卻愈來愈短，也愈來愈少提到她。我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他只說一切平安。”

“那還不好？”

“好！好得讓我頭皮發麻。”白驥舒站起身，煩躁的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