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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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言在南丫島醫院待了一天便醒了,然後轉到港島醫院繼續觀察。作了一系列的全身檢查後,被證實一切如常。所有人都高興,包括她自己。不過,在家人談笑嘻哈之時,她會瞄向窗外樓下的醫院大門,那兒,可以清楚地看到從醫院門前進來的車子——數天了,她仍然沒有看見渴望中的紅跑車。

那串他說要送給她的紫檀香珠不見了,媽媽沒有提起,她也不敢問,大概,是杜淮自己要回去了。

身子一比一強壯,臉比一紅潤,腦子經常滿杜淮的影子,冷淡的,輕佻的,高傲的,不羈的…想至最後,又是不能遏止的猜測和思念…於是,她發覺自己一向最擅長的沉默寡言失效了,不但老是偷眼瞄著坐在沙發上織圍巾的媽媽,甚至幾乎開聲要媽媽問一問杜太太那傢伙到哪去了。

安言考慮了好半天,終於開口問:“媽,這陣子你沒再和杜太太她一塊逛街嗎?”

“你有事嘛,我這當媽的還逛什麼街!”媽媽沒抬頭,繼續坐在沙發上織著圍巾。

“我現在也沒事了。”

“你一天未出院媽一天都不放心!”半晌,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奇怪地瞅了女兒一眼“你啥時關心我和誰逛街了?”被媽媽一下戳來,安言頓住,好半天才續著說:“沒什麼,我多嘴問問…”女兒也會多嘴繞舌?安媽媽放下圍巾,上前坐在女兒邊,緊盯著她說:“還曉得問我的事呢,你現在神夠好了吧,既然這樣,該到我問你了,你出事前明明說是和同學去南丫島的,怎麼那同學會變成杜淮?”安言暗叫不妙,又聽得媽媽著聲音說:“你別告訴我那是在南丫島碰到的!然後人家邀請你到別墅住去了。兩男兩女待在別墅裡像什麼話,何況你和社淮又不是十分悉!”安言咬住下沒做聲。

瞄著女兒那悶樣兒,安媽媽突然升起不祥的預,不由得大大地緊張起來“你是有心那樣做的對不對?

先向我撒謊,然後和那姓杜的小子一雙一對地去度假!

天啊,你可不知我這段時間四處打聽,就聽了他不少好事!有人說他以前曾入過黑社會!雖然現在繼承了他老爸的正行生意,但品格也很沒正經過,每天下了班就泡在酒吧,男男女女的一夥兒窩在包廂裡不知說什麼玩什麼的!”安言仍然沉默,憂慮的心情卻被媽媽說得更為不安。

“男人對待女人最忌吊兒郎當的,愛上這種男人的女人就更是可憐,一旦結了婚,他對你的新鮮沒了,定是晚晚夜不歸家地快活逍遙去!甚至東藏一個西躲一個地玩女人。要是以你這樣的子,遇到那樣的事自然是打掉牙齒和血!——總之說來說去,我寧願你不當什麼闊少享福兒,嫁個一心一意守著你的老實人就好了。”媽媽說的是事實。安言的頭垂得更低了。

“對了…”安媽媽突然大動作地湊前身子,緊緊抓住女兒的手臂,壓著聲音問:“你那晚一整晚和他待在別墅裡呢,你們有沒有…”安言身子猛然一僵,條件反地往後縮去,腦袋更扭開要逃避母親的迫視。

所有當媽的可是最憂心這個問題,見女兒這般反應,安媽媽更是緊迫上前質問女兒:“你,你真的給…給他了?”安言羞得滿臉飛紅,面部表情和肢體語言更為彆扭,全然顯出她果然是那樣做了。

“我的天啊…你們是相親認識的,怎麼比那些自由戀愛的還開放呢,我的天啊…”安媽媽頹然跌坐在上,呼呼地著大氣“哎喲,你氣死我了!你活活氣死我了!”

“媽…”

“還媽什麼媽,平裡你是最聽話的,也最討媽歡心,偏見著那杜淮長得高大英俊的就失了魂兒…天可憐見喲…那杜淮是什麼人哪,一下子就把你給騙去了!現在好了,從頭輸到腳趾尖了,被人牽著鼻子走了。”

“媽…”安言越聽越不堪“什麼牽著鼻子的…”

“還不是嗎?遇到這事誰吃虧哪,總不會是女人得益男人吃虧吧。”

“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那個,那個並不代表什麼…”安言氣虛地爭辯。

“什麼年代也好,一個不會輕易受誘惑的女人才會得人尊重!才不至被男人看輕了去!”安言一窒,她無法分辨別墅當晚究竟是誰誘惑了誰,那一刻兩人同時沉醉其中不能自已,一切就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她知道自己喜歡杜淮,好像自那天途遇食小車之後就是了。彷彿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有著無形的引力,如同磁石一樣,只對有著有磁場效應的物體才會發出相應的舉動。

“唉…”安媽媽苦著臉長嘆“杜太太那人老實敦厚,而且極喜歡你,本來都是好事。獨是那個杜淮,很沒正經的人哪,即使和他結了婚,沒準也是獨守空閨的命!”安言有點急了“媽你胡說什麼!我可從未想過那些問題…”結婚?和杜淮?她想都不敢想。

“你就是那類人家哄哄就以為是真心的女孩子!別認為我說醜話,那杜淮是輕慢慣的,就是佔了便宜也一定不認數…”安媽媽越說越慌張,越想越不對路“我還是趕緊和杜太太說說去,若杜淮翻面不認人,杜太太大概也不是個不念情面的人!”

“媽…”安言一把扯住母親的手臂“絕對不能勉強人家…那晚的事,是我,是我自願的…”

“你…你真是氣死我了。”安媽媽拼命地口“他一定沒做任何避孕措施是不是?你也沒吃藥丸是不是?那,那萬一懷了孩子怎麼辦?你說怎麼辦!”安言猛地一愣,不會這麼糟糕吧,一次就中招?

看著女兒目瞪口呆的樣子,安媽媽幾乎要撞牆去了——還以為這個女兒最聽話呢,怎麼就突然成了糊塗蟲呢,老實說,平空掉下個外孫子的故事對老人家來說實在太刺了,萬萬受不了的。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果然,安媽媽待安言出院後,三天兩頭就和杜太太一塊打牌逛街購物或到婦女會的,那熱乎勁真是做足了。那杜太太本是敦厚的人,加上對安言有好,更聽到風聲說兒子帶了安家姑娘到別墅度假,料想是有些眉目了,便也對安媽媽十分熱絡,甚至還聊起結婚在悅華酒店擺酒夠體面,尖沙咀的老字號全興餅鋪的扎餅最是料子足,銅鑼灣的裙掛店刺繡手藝最好,油麻地裕興苑的婚嫁禮儀做得最為充足…

然而,開了這麼多的空頭支票,卻沒有主人在上面簽字怎麼會成事呢,更何況,自家的孩子向來什麼德杜太大最清楚,每天下班後就滑不溜揪的不知閃那去了,她的渴望和兒子的應允可是頭尾不搭杆的事兒!

這種局勢,不但杜太太和安媽媽煩,安言更煩。因為,自出院到現在差不多十五天了,杜淮沒有再找她。

她幾乎能覺到杜淮是不願再與她有任何的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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