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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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抱雪軒,沒來由就讓人覺得心氣平和。
封晚晴搬了把椅子坐到蘭姑姑面前,見蘭姑姑正俯在案几上寫著什麼,晚晴不好奇地湊過頭去看。但還沒看到幾個字,頭就被敲了一下,清雅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
“晚兒,這種習慣可不大好。”不好意思地抬起頭來,封晚晴見到蘭姑姑嘴角含笑,顯然並沒有真的生她的氣,也就放了心。
封蘭萱繼續書寫。她的字不是一般女子通習的簪花小楷,而是男子也未必去學的碑文體,卻又和了行書的飄逸,自成一格,不落俗套。
至於封晚晴,從來不喜歡這些麻煩事,若她的字拿出去,只會被稱為“別具一格的草書”換句話說,就是沒有人知道她在寫些什麼。
“駱竟堯來向你爹爹提過親,你知道嗎?”封蘭萱頭也不抬,忽然說出這麼一句話來,聽得封晚晴怔了一怔。
“我知道。”她回答得有氣沒力。前些子因為駱竟堯下聘和她出外受傷的事,封府刮過了一場大風暴,倘若不是有蘭姑姑保駕,她估計她到現在恐怕還在被爹爹
問她到底和駱竟堯有什麼瓜葛,以致於那男人竟上門來
婚!據說他雖然沒親自前來,卻有一封措詞強硬的書信,措辭飽含威脅之意。封家老爺幾時吃過這種排頭,於是雷霆大怒之下,當場把那些聘禮統統給扔了出去。
接著就是她受傷回家,當時的場面那可真夠瞧的,還好秦穆一力擔下照顧不周的責任,否則,封晚晴真不知當時會如何收場,那時爹爹的臉都快黑得冒煙了!
這事在封府中嚴外傳。堂堂本省商行的龍頭大老,竟被一個後生晚輩欺上門來,傳出去封府顏面何存?而不幸中的大幸,就是封束菊至今還不知道這件事,封晚晴因此也鬆了一口大氣。
好容易事態平息了一點,封晚晴只想把這一切趕快忘掉,順便把那個男人一起拋到九霄雲外去,但蘭姑姑為什麼這時又提起他?
看著她嘆氣的樣子,封蘭萱不輕笑出聲。
“傻丫頭,你那點心思我怎會不知道?蘭姑姑看著你長大的,你從小心地就善良,對不相干的人都不忍傷害,何況是你的親手足?”
“蘭姑姑,那我們不談這事好不好?”
“如果一切能就此解決,我也不想再提。”
“蘭姑姑的意思是?”難道那個人還不肯罷手?他還想怎樣?可惡!
封蘭萱看她一眼,忽然微微一笑,“駱竟堯前頭強硬地說要娶你過門,過不了幾天又登門道歉,說自己是在開玩笑,這樣出爾反爾的行為還真不像是那個人呢。”他要娶晚兒並不奇怪,倒是他後來硬生生地收回自個兒的話,才叫人吃驚。那男人從不是肯輕易收手的人。若這是出於晚兒的意願,那這情形可就值得玩味了。
她注視著侄女,不易覺察地嘆了口氣。如果真如她所想,那麼晚兒也未免把這事想得太過簡單了。即便是駱竟堯那般狂傲的男子,遇上了情這一字,雖說抑住了一時,怕也…這世上,哪個人不想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以前,曾經有個男子便這樣對她說過。
天際悠悠,一朵白雲從頭頂飄過,轉眼不知所蹤。她望著天空許久,最後眼光落到竹林上,才繼續對封晚晴說話。
“你看這外面的竹子,每到天就會發筍,而我每年都叫下人去砍下來,你說這是為什麼?”封晚晴睜大眼睛,蘭姑姑原先說得好好的,幹嗎扯到竹子上來?不過她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
“那是因為筍子好吃,每年砍下來的話我們就可以嚐到新鮮的筍子了,這沒有什麼奇怪的呀。”封蘭萱低笑著問:“若是不管它呢?任它一年一年地發,你猜最後會變成什麼樣?”
“大概會越長越多,最後把這一片全給蓋滿了。”封晚晴兩手張開,指著眼前一大片空地。
“然後呢?如果還是沒人管它的話。”
“那麼——”封晚晴有些猶豫,“它會長出去,直到…直到…”
“直到把整個府都掉!”封蘭萱接過她的話,“若是時間足夠,它就算把這一帶都變成竹林子都不奇怪。你現在明白我為什麼要年年砍筍子了吧?可不單單是為了它好吃而已。”一陣風吹過,竹葉輕晃著。本來是極好看的景
,看在封晚晴眼裡卻有些可怕。真想不出這小小的竹子,也可以變成災難。
“情之一物,也是如此。”封蘭萱清清淡淡的聲音彷彿是在說什麼很平常的東西一樣,卻讓人心裡直發。
軒裡一片靜寂,風輕拂著衫裙,一陣涼意傳到身上,有些冷。再這樣下去,自己怕會先把自己嚇著了,封晚晴覺得自己不能不開口了,“蘭姑姑,您是勸我…您勸我接受他?”慢慢地吐出這幾個字來,封晚晴一時有些不能置信之。蘭姑姑難道忘了那男人做過什麼了?
封蘭萱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才說:“能夠如此,最好不過了。”封晚晴張大嘴,什麼都說不出來。她看著封蘭萱,怎麼也沒想到蘭姑姑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該不會是她聽錯了吧?
搖搖頭,她面對著封蘭萱,沉重地說:“蘭姑姑,這是不可能的!我不知道您是怎麼想,但是我,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
“我無意干涉你的決定。”封蘭萱靜靜地說,望著晚晴,出淺淺的笑容來,“晚兒,你長大了,最重要是要有自己的主見。做事無須顧忌別人怎麼想,只要你自己認為是對的就去做,那就夠了。”
“謝謝蘭姑姑。”封晚晴舒出口氣,蘭姑姑的話總能讓她安心。她已經決定了。無論如何,這事到此為止。保持現狀才是對大家最好的,才不會傷害到任何人。作完決定之後,晚晴的心裡卻隱隱有了一陣失落。但,這一切都會過去的,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