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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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快要新年,審議慕容世蘭之事不宜拖到年後,怕是不吉利。肅喜剛被親審就招了是慕容世蘭指使,因而皇后和敬妃當機立斷連夜審了慕容世蘭,將她廢入冷宮。
我暫居在眉莊的存菊堂,雖然窄小些,兩人卻是情誼融融。彷彿還是幼年時,她常常和我頭並頭捱在上說著悄悄話,月光如水從窗前傾瀉而下,如開了滿地梨花如雪。眉莊的頭髮極長,黑且
,潔白月
下似一匹上好的墨
緞子,從紗帳裡
出來。
眉莊掰著指頭算子,今
是二十五,頂多不過二十九,必死無疑。她咯地輕笑了一聲,也不枉我傷了自己。
我小心察看她的傷口,埋怨道:你也真是的,何苦要燒傷自己。幸虧現在天冷,若是在夏天必定要化膿。
眉莊不以為然道:頂多不過是留個疤痕而已,換她的命也不算虧。她又道:若不讓皇上親眼見到我燒傷的傷口有多可怖,他永遠不會知道焚火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只有見到我的傷,皇上才會想到若是燒在你身上,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更加對慕容世蘭恨之入骨。
也許仇恨真的會讓一個人心思縝密吧,這樣的眉莊勇氣和心思令我敬服。
想是受傷的緣故,她的容有些蒼白,明亮的燭火若漂浮的紅光,照耀之下她的膚
更似透明的顏
,她望著南窗下一株幽幽吐香的水仙,喃喃道:來
慕容世蘭一死,我倒不知道和誰鬥了。
我微微一笑,語中帶了淒涼之意:這個宮裡要鬥還不簡單,人人都可是敵人。要不鬥也簡單,默默無聞即可。新人會源源不斷的進來,姐姐還怕以後的子會寂寞麼?我道:你還是擔心自己的傷勢吧。待疤癤脫落後,我去拿舒痕膠給你用,去疤是最好不過了。
過了兩清晨去向皇后請安,眾人皆在,陵容彷彿渾然忘了當
雪中之事,向我和眉莊噓寒問暖了一番,道:姐姐若是在眉姐姐處不方便,來我處也好啊。
我笑道:沒什麼不方便的。也只是暫住,過一段時棠梨宮修整好了,就可以搬過去了。
她對眉莊關切道:沈姐姐可不許貪嘴吃魚蝦海味,也不能喝酒,對傷口不好的。
正說著,皇后開了口:慕容氏不思悔過,心腸歹毒,竟然指使奴才肅喜放火燒棠梨宮,如此十惡不赦,本宮決意嚴懲以儆效尤賜死慕容氏,否則後宮就無綱紀法度可言了。
在座眾人皆對慕容世蘭怨尤已久,尤其我失子罰跪當,她命後宮嬪妃坐在烈
下曝曬相陪,更是犯了眾怒。當時敢怒不敢言,現在皇后此舉,卻是大快人心,眾人紛紛稱皇后治內有方。
皇后沉道:慕容氏畢竟侍奉皇上年久,本宮就網開一面留她一個全屍吧。她喚剪秋:去告訴李公公,準備鴆酒、匕首和白綾,讓她自己選一個了斷吧,也算是顧念一同伺候皇上一場。
欣貴嬪暢快然地笑:皇后仁慈,若換了臣妾,見她這麼為非作歹,必定要給她來個一刀兩斷才解氣。
我盈盈笑道:欣姐姐頂好去做斷案御史,碰上個什麼案子,一刀兩斷就完了,最最省力氣不過的。
欣貴嬪笑著作勢在我身上輕輕拍了一下,道:莞妹妹這張猴兒嘴,真真是最刁鑽不過的。
眾人一時皆笑了,唯襄貴嬪神懨懨的。直到皇后連問了兩聲,方才答道:臣妾近
總是神思倦怠,吃了幾味藥也不見效,在皇后娘娘面前真是失禮。
皇后道:你要照顧帝姬,又近新年忙碌,難免勞累些。於是叮囑了她幾句好生保養,眾人也就散了。
待到午睡起來,我問槿汐,李公公那邊說什麼時候賜死慕容氏。
她扶我起來漱口,道:冷宮行死刑一般都是在黃昏時分的。
我想了想,微笑道:替我好好梳妝,我要去送一送咱們這位尊貴的華妃娘娘。
於是心梳理了一個雅緻的仙遊髻,鑲紅藍綠寶石的攢珠四蝶金步搖灼爍生輝,彷彿是閃耀在烏雲間的星子光輝。煙紫
雲霏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的錦衣,水鑽青絲滾邊,以平金針法織進翠綠的孔雀羽線。梳妝完畢,槿汐笑:娘娘甚少這樣豔麗的。
新仇舊恨,我的笑嫵媚而陰冷:最後一面了麼,自然要好好送一送的。
往去錦冷宮的路已經了。慕容世蘭獨自蜷縮在冷宮一角,衣衫整齊,容顏也不甚邋遢。
她見我只帶了小連子進來,只道:你膽子大的,冷宮也敢一個人就進來。
我泰然微笑:這個地方,我比你來得多,當初餘氏,我就是在這裡看著她死的。
她的嘴角輕輕向上揚了揚,你也要看著我死麼?她本是丹鳳眼,乜斜著看人愈加嫵媚凌厲:你這身打扮,不像是來送行,倒像是沒見過世面的村野婦人趕著去辦喜事。
我不以為忤,笑道:能親眼見你去西方極樂世界,怎能不算是大喜事呢。何況活著的村野婦人總比死了的人好些。
她冷笑,你有什麼好得意的,不過是設計陷害我!她暴怒起來,我從沒指使過肅喜放火!她息:他雖是我宮裡的人卻不是我的心腹,我怎會這樣去指使他!她狂怒之下,猱身就要撲上來掐住我的脖子。我也不避,在她快要接近我的一剎那,小連子反擰了她的雙手,將她抵在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