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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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琬聽到這裡,對趙士程更為佩服,愛慕的表情都快藏不住了,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這種一人力壓百人千人的能耐,連武官都很少有啊,難怪他把風閣經營得有聲有
,他談判的手腕簡直無人能及。
把好處說完,趙士程突然話鋒一轉“不過要加入宗正司的生意,本官也有兩個條件。”
“什麼條件?”宗室耆老們連忙問,他們都恨不得趕快回家掏錢了。
“第一,從今以後宗室必須自律,若再有今欺侮百姓之事,或是與當地百姓發生衝突,本官就取消他們的貿易名額。”
“合理合理,我們自會約束家中晚輩。”其中一個長輩苦笑了起來,心裡想的則是,他趙士程一來就先拿這些孩子立威,動不動就砍頭,誰還敢和他硬碰硬。
“再者,加入貿易生意後,你們賺得盆滿缽滿可想而知,所以以後宗正司不再負擔你們的生活所需,在福州一地的生活用度,你們必須自理…”這次不待趙士程說完,大家便紛紛抗議——“這怎麼可以?當初朝廷要我們搬到南方蠻夷之地,就說好了這是給我們的補償。”唐琬聽不下去了,回道:“但也補償得夠了吧,如今福州的繁華不輸京城,你們這些宗室在這裡作威作福多年,一邊靠朝廷養,另一方面又拚命在這塊土地上撈金,用的都是百姓納的錢錢糧,你們好不好意思?”
“婦道人家,關你什麼事?”一個宗室不滿的回嗆。
見有人罵到自家子上頭,趙士程的臉立刻一沉。
“很好,如果你們不願合作,這些孩子就直接送京吧,省得再費本官口水。”宗室耆老們這才想起來孩子還在人家手裡,一時之間倍
為難,不是那麼願意屈服。
唐琬陰惻惻地看著他們。
“相公,哪裡需要這麼麻煩。”說完,她往前一步,輕描淡寫地伸出纖手往桌面一拍——砰!檀木的大圓桌瞬間裂成兩半,垮了,嚇得那些宗室們後退了好幾步。
她優雅的收回手,溫柔的把話說完“孩子們,就讓我來處理吧。”
“咳!這似乎是個好主意。”趙士程看向那些宗室,好心地介紹道:“我娘子可是一人殺得外族片甲不留,又得楊文昌自盡的唐琬,我看好像還有人不太認識她。”就算剛才不認識,現在也認識了,那群宗室連忙點頭如搗蒜,紛紛答應了趙士程的要求,而趙士程也很快的請幕僚擬了一份合同,讓他們所有人在上頭簽了名。
看著這群平時威風八面的宗室子弟,如今一個個如喪家之犬地離開,陽光好像都可愛了起來,空氣也更清新了。
趙士程很有默契地與唐琬換了一個眼神,彼此會心一笑。
夫齊心,其利斷金!
在福州經營了兩年多,趙士程不僅解決了財政問題,又不擾民,成為福州百姓口中的好官,聲名鵲起,受人推祟,且治安清明,商業繁榮,貿易興盛,百姓們安居樂業。
而三年不得為官的陸游,此時被朝廷重起重用,遠赴寧德任主簿。這三年來他待在南方沉潛,想讓自己忘了唐琬,但時至起行,他發現自己即使與王氏已有了兩個孩子,對唐琬仍舊無法忘懷。
除了那份濃濃的舊情,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愧疚。不久前,他意外聽說唐氏及王氏曾陷害唐琬,將她昏後送給楊文昌。為此他發了一頓脾氣,
將兩人送往衙門,後來唐氏又使出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一招,加上王氏即將臨盆,才硬是壓下了他的怒火。
雖然事過境遷,唐琬安然獲救,與夫婿赴福州上任,且唐氏與王氏做的齷齪事到現在還沒被揭發,足見唐琬及趙家大度,沒有追究,然而陸游雖然軟弱了些,卻是極為剛正,他可以容許母在家裡任
,卻無法接受她們犯了法還心存僥倖。
於是他特地繞道前往福州,帶著母親及子,希望能與趙士程及唐琬見一面,親自向他們道歉,當然,這其中有沒有他想會面唐琬的私心,就不得而知了。
“聽說這福州民風剽悍,作風獷,不比咱們京城都是讀書人,還有那些宗室也是囂張跋扈,趙士程在此當官,這三年應該也不好過吧?”唐氏被
著來,心中仍有不甘,沿途道聽途說,譏諷了幾句。
“娘,咱們一行就幾個人,頂多只有王強有些武力,會不會有什麼危險?”王氏抱著孩子,想到自己如同深入蠻夷之地,心中忐忑不安。
“要不,先讓趙士程派人來保護我們吧,免得一進福州,遇到那些刁民就被搶了。”唐氏也躊躇了起來。
“說不定趙士程都自身難保了。”王氏緊皺著眉頭。
“聽說在福州當官的,最後都被宗室把持住,趙士程輩分又不高,肯定被吃得死死的…”
“你們說夠了沒有?”陸游再也難忍不滿,沉聲一喝“我們今來,是來道歉的,就該誠心誠意,你們酸言酸語,究竟有無悔改之心?”這幾年來,陸游仕途不順、家室不寧,大多肇因於這兩個女人,他也痛定思痛,不再姑息她們,所以這一番訓斥說來,竟相當具有一家之主的威嚴,唐氏與王氏立刻噤聲。
其實連他自己都預想著福州必是吵雜髒亂,百姓蠻橫,一切亂無章法,想不到一行人一進城,不僅街道整齊清潔,河畔柳樹青青,如詩般給人心曠神恰之,百姓更是人人面帶笑容,見到他們這些外來客,還會點頭微笑,彷佛很歡
他們似的。
這裡尤其特殊的景象,便是外國人穿梭市井之中,有的金髮碧眼,有的皮膚黝黑五官深邃,卻與本地民眾相處融洽,毫不突兀,街頭巷尾賣的貨品也是五花八門,很多是京城都看不到的新奇玩意兒。
唐氏的表情有些惘。
“這福州…好像跟我們想象的差很多啊。”王氏更是看得眼花亂。
“若是寧遠也能像這樣就好了,相公,這裡繁華不輸京城,詩意卻更勝三分呢。”陸游用力點了點頭,呢喃般道:“這趙士程當真好手段,我先前還譏諷過他不會當官…”趙興正巧路過,聽到陸游這番話,不由得停下腳步,怒哼一聲道:“哪裡來的外地人竟敢批評我們趙大人?如果趙大人不會當官,那這全天下就沒有人會當官了!”他這句話,引起了旁人的共鳴——“對啊對啊,趙大人是全天下最好的官。”
“若沒有趙大人,福州哪裡有今這番光景!”陸游一見自己犯了眾怒,連忙作揖道:“抱歉,在下不是批評趙大人,而是趙大人的朋友,前來拜訪,一時口誤罷了。”
“你是趙大人的朋友?”趙興打量了一下他,又見他們一行人衣著不凡,而他身上確實有股讀書人的儒雅之氣,點了點頭。
“我領你去宗正司吧。”這麼容易?陸游一呆,他以為自己得罪了人,還得被刁難一陣呢。
趙興輕易地看出了他的想法,嗤然一笑。
“你放心吧,趙大人教導我們要好客知禮,如今福州的宗室們都像我這般溫和有禮的,走吧。”趙興究竟是不是溫和有禮不知道,但這福州的濃濃人情味,陸游卻是見識到了。
一行人來到宗正司,趙士程聽到有人相訪,偕唐琬出來
客,一見到竟是陸游一家人,立即皺起眉頭,把她往身後一拉。
陸游見狀,只能苦笑。
“趙大人莫怪,陸某這次前來,是帶著母前來向趙夫人道歉。三年前那樁事,確實是我們不好,趙大人一家大度不加以責怪,但陸某卻始終良心不安。”他一把拉著唐氏及王氏向前,兩人認認真真的向唐琬及趙士程行禮道歉,連他的幾個孩子都跪在地上,向他們夫
倆磕了幾個頭。
趙士程見陸游確實很有誠意,唐氏及王氏也滿臉愧疚,那幾個孩子雖然表情茫,卻也乖巧伶俐,便放下了心防,與唐琬坦然地接受了他們的道歉。
“來到福州前,陸某實對福州風土人情有諸多揣測,但一到此地,發現地靈人傑,井井有條,陸某才知那些道聽途說有多誤人,之前陸某曾於情急之時說趙大人不會做官,陸游也要為此致歉,趙大人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好官。”
“好說,好說。”趙士程也不矯情,他以前是為了養家活口把心力放在賺錢上,但現在沒了這層顧忌,他大可盡情發揮才能,他在當京城知府時,那政績並不差,如今的宗正司,更是人人稱讚,所以陸游的稱讚他坦然接受。
接著,陸游轉向唐琬,瞧她一如往昔的美麗,受這方水土滋養,更多了一股難言的英氣及嬌媚,即使再掩飾,他的目光仍有相思之情滿溢而出。
他一言又止了半晌,方道:“陸某此行
往寧德,說不定從此之後未有相會之
,琬妹,你可有話要對錶哥說?”他終是忍不住,而他的稱呼也由趙夫人本能的變成以前呼喚唐琬的暱稱,只是在眾人面前,語氣無法那麼曖昧罷了。
唐琬只是淡淡地道:“一路順風。”她這般雲淡風輕的回答,令唐氏及王氏鬆了口氣,趙士程微微一笑,陸游的心卻沉到了谷底,只能把苦澀往心裡。是他自己放棄的,如今再後悔,也於事無補。
陸游一行人謝過了送客的趙士程夫後,便要離開宗正司,想不到這時候唐琬突然開口——“表哥且慢。”她這一聲叫喚,讓每個人的心又提了起來,陸游更是面
驚喜地回過頭。
她坦然一笑。
“表哥,你家的王強,與我家的小情投意合,雖數年未見,卻也有魚雁往返,情份未減,如今小
都快變成老姑娘了,我想在這裡替小
說個親,撮合兩人,表哥意下如何?”陸游這才知道自己會錯意了,心兒一揪,強顏歡笑道:“如此甚好,不
我便遣王強過來提親。”這次陸游終於離開了,而且是徹徹底底的離開。
待他走得不見人影,唐琬才沒好氣地轉過身來,看著她笑得得意洋洋的相公。
“別以為我不知道。”她嬌哼一聲,捏了下他的臉。
“相公你方才又吃醋了,抓著我的手,比抓著你的驚堂木還緊啊!”
“我哪有吃醋,我一向都是這樣緊緊抓著你的手,免得你心頭一個不高興,有人又要遭殃了。”趙士程連忙摟住她,趁著四下無人偷親她一口。
“那你憋笑什麼?”她哭笑不得地瞋“他一眼。
“我笑——”趙士程原又想編個藉口,最後還是大笑著坦白道:“我笑陸游終於滾蛋,不再是我的對手了,哈哈哈哈哈——”唐琬沒好氣地瞪著他,隨即又跟著他一起笑了出來。
她的相公本是個大醋桶,雖然他從來不肯承認,不過這樣的他卻顯得特別可愛,讓她一顆芳心完全失落在他身上。
她這頭在天上作威作福數千年的笨虎,終於也明白了何諝人間情愛,這種真摯的情,就算要她失去千年道行她也不願割捨。
沉浸於幸福中的她,突然抬起頭看了看天,謝眾仙給了她這個機會下凡,才令她意外尋得了真愛,也
謝趙士程長得這麼好吃,讓她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相中他。
她真是找了個千古難尋的好隊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