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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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長得一點都不像女生。”

“為什麼你總是兇巴巴的？”

“你怎麼可以跟那些男生打架？你真的以為自己打得過他們嗎？”

“試著溫柔一點好嗎？都已經長得像男生，不要連個都跟男生一樣。”

“你本就不是女生！”清晨六點鐘，外頭的天還黑漆漆一片，窗戶外路燈的黃燈光透過窗簾的細縫照進林秋儀的臥房。

從上悠悠醒轉，林秋儀翻了個身，眼角的眼淚便順勢滴在枕頭上面。

因為昨天小紅的一番話，所以又作了這些難過的夢，她已經很久不曾這樣從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在哭了。

小紅問她為什麼不喜歡陳小生，其實，她曾經偷偷喜歡過陳小生的…

但就像剛剛那些混亂的夢境，那一句句讓她忘懷不了的話，那些都是陳小生曾經對她說過的話，深深地傷了她的心。

小紅問她為什麼如此戀進哥哥，她想起升國一的那年夏天——剛拿到國中制服的她，在家裡面興匆匆地試穿，白上衣配上酒紅的領帶，再加上黑及膝的裙子，一向男孩子氣的她之前本沒穿過幾次裙子啦！

穿上那套全新的制服和嶄新的黑皮鞋，她有些靦腆，肢體僵硬地走到屋外去，並沒有特別要展示給誰看，但卻在屋外遇到了陳小生。

“哇！男人婆居然穿裙子了耶！喂！你以為你穿上裙子就會像女生嗎？”沒想到會被陳小生給看到，甚至被當面嘲笑，但就在那個時候，同樣身為她的鄰居與她的青梅竹馬的進哥哥，卻給了她一句最及時、最溫暖的安。

“小生，你怎麼這麼說話？你瞧，秋儀穿上新制服真的漂亮的呀！”在林秋儀的心裡，進哥哥和陳小生之所以會產生這麼重大的分別，就是因為這兩句話。

她雖然男孩子氣，到底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女生，她當然也會希望得到喜歡的人的讚美，都怪那個笨蛋陳小生，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偏愛講這種話來氣她…

漸漸地林秋儀對陳小生的喜歡覺消失了，反而是對李嘉進的仰慕一天天地攀升到不可思議的程度。

現在的她已經對陳小生那張惡毒的嘴免疫，已經很久沒作這樣的夢了，沒想到竟然又難過地哭醒…

林秋儀低嘆一聲，都怪小紅講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害她又想起這些不堪的往事。

陳小生不可能喜歡她的，不管怎麼想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嘛！小紅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看了一眼鬧鐘顯示的時間，才六點多，但她已經完全清醒過來，應該沒辦法再入睡了，她蜷臥在上，覺眼角那兩道溼溼的痕跡，思緒不又轉到陳小生和進哥哥兩人身上。

等等就要跟他們見面，她可不能腫著兩個桃子眼去啊！

現在的她明明已經變成無敵鐵金剛，再也不會因為陳小生的話而覺受傷，為什麼今早還會出現那樣的夢，甚至又哭著醒過來呢？

可惡，全都是小紅害的啦！好端端的為啥要亂說那種話，害她又開始作起遺忘已久的惡夢…

深呼了幾口氣，林秋儀硬是壓下中那股奇異委屈的覺，用手背將臉上的眼淚全部擦乾。

今天要去見進哥哥，她不能再繼續掉眼淚了，要是紅腫的眼睛被進哥哥看到的話，一定會讓他擔心的。

畢竟她期待了好幾天呢！今天終於又可以跟進哥哥見面了。

自從進哥哥畢業之後，見到他的時間便直線銳減，有時甚至一、兩個星期都見不到進哥哥！今天她跟著到球場去，一定要好好地把握時間跟進哥哥多聊幾句，以自己的相思之苦。

林秋儀坐在餐桌旁吃著暖呼呼的稀飯，突然聽見媽媽的大嗓門在前廳和陳小生對話。

“小生，來，快進來跟妹妹一起吃早餐，林媽媽煮了一大鍋稀飯，好吃又易清化，你們等等要去打球吧？多吃一點才行喔！”

“嗯，謝謝林媽媽。”陳小生也不假裝客氣地逕自走進林家的餐廳，這幾年來，早餐時間他三天兩頭都是在林家度過的。

“早安。”陳小生拉開林秋儀身旁的木椅坐下，隨即看到她偏過去的臉好像有一絲絲不對勁之處。

“咦，怎麼了？你剛剛哭過是不是？”轉身去替陳小生盛稀飯的林秋儀身子微僵了一下，隨即沒事般地出無所謂的笑，然後將手上那碗熱騰騰的稀飯遞過去給他。

“哪有？我是因為沒睡飽，一直在打呵欠。”

“是這樣嗎？別騙我了。”陳小生整個身體靠了過去，強硬地抬起她的臉仔細察看。

“好端端的你幹嘛哭？”一大早的，到底有什麼事情惹她難過到哭的程度？陳小生不深深皺起眉頭。

今天他要帶她一起去球場，讓她見見她成天思思念唸的嘉進學長，想哭的人其實應該是他耶！這傢伙不是應該開心得不得了嗎？

相對於他的無奈，他還以為今天早上會看到她雀躍不已的表情，他剛剛還掙扎了好一會兒要不要到她家來吃早餐呢！

但是她竟然在哭？是因為可以見到嘉進學長所以高興到哭嗎？陳小生銳利的眼神緊盯著林秋儀閃避的眼眸。

“你幹嘛啦？放開！”林秋儀用力縮回下巴，半側過身子曲起雙膝坐在木椅上，低頭悶悶地吃著碗裡的稀飯。

她實在很不想面對陳小生，在憶起自己曾經因為他的話而受過重重傷害的現在，她真的不想面對他。但若現在起身逃走的話，這個討厭的傢伙一定會追著她供的。

“你幹嘛要哭？”

“你是聽不懂國語喔？就跟你說我剛剛在打呵欠了…”

“說謊！”陳小生再次將林秋儀的臉扳向自己，手指用力掐住她的下巴。

“很痛啦！放開我。”林秋儀本不敢與陳小生對視，可能是因為早上剛作過那樣的夢，一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曾經喜歡過他卻被糟蹋的心情，多少還是會有點介懷。

“今天可以見到嘉進學長，你應該要高興才對。”陳小生不解地盯著林秋儀，完全不清楚她臉上為什麼會有泫然泣的表情。

經過陳小生這麼一提醒，林秋儀很快地揮開他箝制住自己下巴的大掌。

“沒錯，我是很高興，昨天一整個晚上都高興地睡不著覺！”林秋儀誇張地張開嘴巴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然後朝陳小生出一個非常假意的笑容。

“你還不快點吃？吃完之後我們馬上出發。”陳小生冷哼一聲之後低頭慢條斯理地進食，他覺得自己的心情實在是矛盾極了，不想看到林秋儀哭泣的樣子，但是看到她因為別的男人而笑得開懷，又覺得一股酸酸的悶氣梗在坎之中，不知該如何發洩這難受的情緒。

一來一往的鬥嘴突然間停頓，林秋儀用懷疑的目光斜斜地瞪了陳小生一眼。

“喂！你幹嘛一大早就這樣陰陽怪氣的？”聽到她的問話，陳小生猛地抬起頭來視線又黏上她，一雙漆黑的大眼睛直直盯視著她。

“為什麼要這樣看著我？陳小生，你最近真的很奇怪耶！”一直以來兩人之間的氣氛都是吵吵鬧鬧的，槍舌劍、你來我往地相互吐槽是他們倆最常做的休閒活動，而且他那張嘴真的超毒，他說的話總是會氣得她七竅生煙。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覺和他單獨相處的時候，氣氛變得尷尬又沉默。

他老是用那雙言又止的雙眸盯著她看，好像想對她說些什麼，最後又總是沒有說出口，這樣的氣氛讓她很不習慣，就像現在這樣。

“為什麼？”陳小生低聲壓抑地問著。終於，他問出口了。

林秋儀覺有些莫名其妙，因為她本不知道陳小生在問啥。

“什麼東西為什麼？”

“你為什麼要喜歡他？”陳小生放下手中的碗和筷子，定定地注視著林秋儀那張充滿英氣的中臉龐。

“什、什麼？”

“嘉進學長。”陳小生也不知自己怎麼了，明明之前在心裡悶著、煩惱了好久的話，現在突然一口氣全爆發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