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可憐明月河邊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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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偷偷地笑了。
所以,她就在行宮裡皺著眉頭,嘆著氣,向前來陪伴她的琴言抱怨著大同江的江景多麼無聊,這個城市多麼擁擠,一堆大男人多麼無趣。她柳眉緊蹙,一臉抑鬱,心底卻在偷笑。琴言毫無察覺地寬解著她,讓她更覺得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
這時,小黃門太監進來稟道:“出之國使者求見。”公主皺眉道:“
出之國使者?我為什麼要見?”斥退了小黃門,公主繼續跟琴言抱怨著。
出之國還算是知道禮節,聽說公主殿下來了,就來拜見。可公主殿下是多麼尊貴的人,怎麼可能去見這麼小的國家的使節。
她並沒有覺得這件事的什麼可疑的。
第二天,公主吩咐娘子軍備好車馬,要去城外打獵散心。
娘子軍下去準備,卻一臉惱怒地回來了:“啟稟公主,卓王孫下令,不許公主出城。”公主霍然站起身,柳眉倒豎:“不許?他算什麼東西?”四周的人那收出聲?卻聽殿外傳來一個聲音,淡淡地回答道:“在下是這場戰爭的主帥,平壤城的主人。”公主訝然回頭,就見卓王孫負手而立,站在院子正中間。他微微擺了擺手,幾名小太監捧著幾個大托盤走了進來。
托盤上赫然放著鳳冠霞帔,大紅的乾坤社稷襖。
這,只有在公主出稼時才會用到。
公主怔了怔,道:“卓王孫,你什麼意思?”卓王孫淡淡道:“公主從中原來到高麗,是為了什麼?”公主傲然道:“我來是為監軍,為了建功立業,成就不世之奇功。”卓王孫淡淡微笑著,他的笑容帶著少有的寬容,卻讓公主到很不舒服。那是大人看著孩子,看著他們說著幼稚而不切實際的理想時的寬容。
公主惱道:“你笑什麼?”卓王孫:“我卻以為,公主前來,是為了和親的。”公主臉大變,厲聲道:“放肆!我乃天皇貴胄,當今聖上唯一的公主,怎麼能去和親?和親,那是…”卻猝然住口。
她本來想說,和親,不是漢室拿著選秀上來的民女冒充公主,去欺騙沒見過世面的蠻子的嗎?她可是真正的開皇貴胄!何況,父皇是多麼愛她,怎麼可能拿她去和親!
但她忽然想起,一年前,不正是她,在吳越王的安排下,被送往蒙古與俺達汗和親的麼?
這件事對於她而言,一種難言的恥辱,她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來療傷,都無法平復。直到東海之戰,和楊逸之並肩戰鬥,建立了功業,她才逐漸將它忘記。在此期間,她必定不停地說服自己,那只是吳越王的計,矇蔽了父皇,並不是父皇的本意。而這種事,以後再也不會發生。
但如今,這兩個字又被提起。
卓王孫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像錐子一樣刺在她心上。
她冷冷地看著卓王孫,厲聲道:“我此次赦你無罪,下次再敢胡言亂語,誅你九族!”卓王孫並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公主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著。卓王孫的目光並沒有改變,公主的心,卻忽然有些彷徨。
難道…
她不敢再想下去,目光凜凜,逆視著卓王孫,似乎這樣可以讓她更理直氣壯一些。
卓王孫:“沈唯敬。”沈唯敬急忙走了進來,跌倒行禮。
卓王孫:“我命你將議和之表送往京師時,皇上說了什麼?”沈唯敬伏地不敢抬頭,低聲道:“皇上說,一切戰爭之事,準卓帥所奏。卓帥之定奪,就是朝廷之定奪。”卓王孫:“將合議之表呈上來。”沈唯敬戰戰兢兢地走上前來,將手中的表書放在公主面前的案上,打開。
硃筆圈住的大字旁邊,赫然鈐著當今天子的玉璽之印。
“明帝公主為
出之國天皇皇后。”公主怔了怔,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急迫地將表抓到眼前,那行字清清楚楚,沒有任何可懷疑之處。那個玉璽之印,公主也自然認得,絕不可能造假。
她緩緩坐倒,腦海中一片茫然。她努力想思考些什麼,但覺腦中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想不起來。
原來,父皇送她來高麗,為的只不過是那一紙和約。
她的國家,她的朝廷,甚至她的父皇,都再次欺騙了她。
他們把她送來高麗,是為了迫她去嫁給
本不認識、不喜歡的人,去換取一場戰爭後的和平。
就像是易。
這已經是第二次用她畢生的幸福,去易和平。第二次的背叛。
公主的身子開始顫抖,眼睛再次抬起來的時候,已有了淚痕。
“這是你偽造的,是不是?”卓王孫的笑容有些譏嘲,並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