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一雙鳳眼清魅奪人,衣衫稍嫌狼狽氣宇卻不染纖塵。竟然就是那在赫連定包下的花廳裡曾為他們斟酒佈菜的琴師。林飛脫口而出:“青檀?”叫出名字,又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眼前微笑的人分明就是當笑容清淺美若浮雲的男子,卻遠比那多了份高傲與貴氣。

上林飛的目光,男子莞爾。

“見到魏王陛下,馮翼倍敢榮幸。”

“馮翼?”林飛尚且震驚於他怎麼突然會說話了,卻見到拓拔燾若有了悟地挑眉,抬手揮退左右“哪裡,竟能在這種情境下,碰到名聲遐邇的北燕太子。才是出乎我的意料。”

“啊?”林飛本來就沒有合上的嘴一下子張到更大,顫巍巍指住凝然微笑的人道:“你是北燕的太子?”不會吧!江南來的小倌竟然是一國太子,人生還真是變化無常啊。

“我一直奇怪,那封信是誰寫給我的。”拓拔燾背手微笑“原來是你。告訴我赫連定出兵西秦的消息,又隨信奉上平涼城的地圖。不知道太子這樣做有何打算?”

“你、你、你和赫連定不是情很好嗎?”林飛震驚“譁!原來你背叛他!”今新聞還真多咧。

“國師說話小心哦。”拓拔燾笑著向林飛拋去一瞥“太子是忍辱負重顧全大局的人。怎麼會和赫連定真有什麼不清不楚。”他雲淡風輕的一句化解了馮翼眉間的尷尬“只是我有一事不解,既然太子掌握住平涼地形圖,又正逢赫連定率兵出城的機會…為何要平白將這豐饒之地坐讓北魏。”

“對啊。魏軍疲憊,你明明可以調動北燕軍從背後夾擊魏的軍隊,一舉兩得。”林飛也饒有意味地嘴。

“然後呢?”馮翼好脾氣地笑笑“實言相告,如今燕國的行勢不適合對外作戰。縱使得了平涼又如何,若是一舉得罪夏魏這雙龍虎。北燕覆滅也只在轉瞬之間。”拓拔燾邊漾起一縷玩味“這麼說太子是決意拋舍與夏王的情誼,轉而與我結盟?”馮翼盈盈笑著,徑自邁到簾邊,繞著垂地的翠碧珠簾轉了個身,不答反問:“馮翼請見陛下,是想問問陛下接下來有什麼打算?”他話語略頓,又道:“赫連定悍勇剛毅,佔領了西秦。雖然他輸了平涼,但只要他一不死,你就不能算得到夏國。眼下他也兵馬疲憊,不會反攻。只能在西秦殺人洩憤。但早晚他會攻打回來。到那時,陛下恐怕獨木難支。”拓拔燾面無波,頷首抬睫,去一瞥“這麼說,北燕是願與魏結盟。共同對付赫連定嘍。”馮翼緩緩打開一個動人的微笑“赫連定殘酷暴,是諸國共國的敵人。”

“這個殘酷暴的傢伙,卻對你頗為不錯呢。”林飛諷刺地嘴。否則她為了取信赫連定,而作為信物遞的烏蠶就不會又跑到馮翼手中呢。比起地位陡然高貴起來的燕太子,她更喜歡江南舫上笑如暖玉的琴師青檀。

“貴國的國師看來頗為眼呢。”馮翼笑了笑,雖如此說著,卻並沒有將目光離開過拓拔燾。

“太子也見過的。”拓拔燾也不隱瞞“難得異地相聚。不如擺桌布酒,我們邊喝邊談。亂軍攻城,想必太子也受了不少驚嚇。這邊以酒賠禮了。”馮翼微微一笑“既要擺酒。不如擺在南苑吧。那邊楓林環水景清幽,視野開闊說話也更為方便。”

“看來太子對夏國行宮到真是瞭解呢。”面對林飛挑明的諷刺,馮翼只是低一低頭,轉身帶步。

千步長廊曲岸枕水,濃翠的荷葉凋殘大半。映得湖心的孤亭到有了幾分蕭條意味。好在遍野青楓紅了一半,遠遠望著,倒也頗為豐美。

馮翼坐在客座,換了身純青的衣裳,秀眉纖長入鬢,綠髮曳地垂雲。修長的手指捧著酒盞,未語,先凝一凝神。略帶一點病態的清魅果然有著奪人心魄的冶豔。

“太子在赫連定身邊潛伏已久,應對其瞭如掌指。”拓拔燾也不避言,直接開宗明義“想必早有了應對之策,才會與我商量。”馮翼笑笑“國,是國君的本。沒有立足的本,搶到再多東西也是無用。如今赫連定失了平涼。他便得勢必西遷。途中必然路過吐谷渾汗國的領境。只要我們事先派使者與吐谷王談好條件,請他開門借路,讓我們埋伏兵馬在兩側以逸待勞。必定可將赫連定一舉擊斃!”

“一舉擊斃…”拓拔燾垂眸不語,轉了轉握在手中的杯子。

“聽說陛下要為魏國先皇守孝,故此尚未登基。”馮翼笑得醉人“能夠手刃仇敵奉於香案,想必便足以告先皇的在天之靈了。”拓拔燾忽然一笑“說得也是,殿下行事周密,長於佈局。佛狸佩服。敬你。”兩盞青瓷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四目相對,久久凝視,同時飲下杯中美酒。

林飛早聽得不耐煩,看他們終於像是說完了,忙不迭拍打桌面“可以吃菜了吧!”真是的,她趕路趕到這裡。肚子餓得很啊。

“小兄弟還是未變。有趣得很。”馮翼向林飛一笑。

林飛倍害臊,原本坐在天人之姿的馮翼身旁就讓她很有壓力了,那麼優雅地對她微笑,會讓她覺得她的舉止真的很魯啊。

“你才是讓我大吃一驚呢。”林飛口吃起來“告訴你哦,我喜歡的是那個清靈秀美的琴師。一下子變這麼多,可真夠吃不消的。還有你,明明能說會道,為什麼要裝啞巴。”馮翼抿一笑“既是江南的琴師,卻著北方的口音豈不奇怪嗎?”

“啊,笑得那麼好看。城府卻這麼深…”林飛不敢苛同,忽然發現拓拔燾和馮翼都一齊望向自己。

“你們看什麼看?我臉很髒嗎?”林飛下意識地舉袖擦臉。

“我只是覺得你們長得很像…”拓拔燾看一眼馮翼,又看一眼林飛。

“你真愛說笑。”林飛把腦袋搖成波鼓“他這麼美!怎麼可能和我像!就算知道我不愛照鏡子,對自己的臉長什麼樣,始終定位的很朦朧。也不要這樣諷刺我嘛。”拓拔燾嗟然搖首,把視線投向滿目青山,幾乎不想去理林飛。

“不過說起來,你一個男人長這種臉還真是可惜呢。”林飛直勾勾地盯著馮翼看“你若有姐妹,一定一笑傾國。到時候,也不必大家打來打去。直接讓燕國公主站在城牆嫣然一笑,譁,那城下士兵還不是要倒一大片?”

“不要胡言亂語。”拓拔燾輕輕敲了敲筷子。

“哼。”林飛不地把頭別向一邊。公主、公主有什麼了不起啊。竟然為了那種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女人給她臉看。

氣氛陡然劍拔弩張,馮翼察言觀,適時抿出一個微笑,又把緊繃的空間變得柔和了幾分。

“無需在意呢。其實我本來倒有一個妹妹。只是她是不是絕佳人,就不得而知了…”林飛好奇心動,忘了和拓拔燾生氣,轉著骨碌碌的眼珠又望了過去“你自己的妹妹怎麼會不知道長什麼樣?”拓拔燾斥道:“飛兒!”

“不要緊。”馮翼笑了笑,四面的風拂開他額角的頭髮,烏絹般的髮絲滑落,清亮又幽深得像足以沉沒星子的眼睛彎彎地眯了起來。楓葉無聲地飄落水面,帶著一絲夕陽的碎金。馮翼的聲音夾雜著水,也陡然變得飄飄渺渺…

“那是涼州混戰的時候。”馮翼望了眼拓拔燾“陛下還沒有出生時的事了…”

“我聽說過。”拓拔燾沉穩地回道“是父王攻戰晉陽的時期。太子不避諱言,當時各處混戰,不只燕、魏二國而已。”

“我當時已經開始記事了,所以記得很清楚。”馮翼轉頭,看了眼林飛,卻是對著拓拔燾說“那年是在十一月,陛下的父王,坑殺了燕國士兵五萬餘人…”他講得輕輕柔柔的,林飛卻下意識打了個冷顫。

或許是四面環水的緣故,身上竟覺得越來越冷。明明是沒有見過的畫面,卻陰陰森森幻視一般浮於眼前。偏紅的月亮,血染的大地。士兵們的哀嚎。嗚嗚咽咽夾雜在冷風裡…

“那時父皇還不是大燕之主。兵荒馬亂中,貴族也好,兵將也罷。每個人都只能對自己的生命負責。”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