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胡同的昨夜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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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懷疑姥姥很懷念自己做女的時代。

誰沒有過煙視媚行的夢呢?

經理秦小姐沒有過嗎?

阿容沒有過嗎?

還是夕顏沒有過?

八大胡同的昨夜星辰c夕顏是shelly的本名,姓林,林夕顏。

《源氏物語》裡,也有個叫夕顏的女子。裡面說,夕顏是一種花,開在晚上,凋零於出時分。我懷疑是牽牛花的別名。叫得那麼別緻而優雅,令人陡生恨意。

夕顏不是一個漂亮的女子,這令我多少有些安。但是再苛刻的人,如我,也得承認她的氣質和風度是一的。

年輕女孩很少可以擁有真正風度。

很多人誇讚過我的氣質,但是沒有說我風度好。

而夕顏,再苛刻的人,如我,也要承認她是一個有風度的女子。

我恨夕顏的笑容。安靜的,乾淨的,說不出是天真還是成。有如暴風雨後的天空,因為過分的純淨而讓人懷疑其實剛剛經過一場浩劫。

秦小姐給我看過夕顏的資料,她是個大學生,瀋陽人,專業是物理工程,為什麼會來到梅州做服務行,原因不明。

秦小姐說:“shelly是俱樂部裡惟一的大學生,也好,做招牌也好聽些。不過,一個大學生,做什麼不好,要做這一行。”我暗暗驚心,覺得她在諷刺我。但是接著我想起來,在這裡,沒有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與年齡。

論起來,我的學歷要比夕顏高一截,只不過最終沒有拿到學位。

想到我的碩士學位使我心痛。很尖銳而且深刻的那種刺痛。

世上沒有一種錯比自甘墮落而更不可原恕,也沒有一種人比做女的碩士生更荒唐低賤。再為自己找理由,再背《莊子》,不嗑瓜子兒,女的事實仍然令我心痛。尤其在研究生的身份被重新提醒時,這種心痛就愈發尖銳。

心痛的滋味一直延續了很久,像一刺橫在心裡,迫使我不得不記住林夕顏的名字。

夕顏雖然不是俱樂部裡惟一的大學生,但卻是惟一完全不靠相謀生的女子。

這點也使我忌恨。

我討厭別人與眾不同。因為只有我才可以特立獨行,出類拔萃。

我把她當成對手,假想敵。

一個人活在世上,可以沒有朋友,但是不能沒有敵人。

有敵人,才可以活得清醒,有目標,有鬥志。

夕顏是我的一面鏡子,我要活得比她強。

很可惜我們始終沒有正面為敵的機會。女人之間的戰爭總少不了以男人做賭注和籌碼。尤其在這種聲場所,誰引的客人多,誰賺取的小費高,誰就最炫目,最威風,最有fase。

但是夕顏彷彿無情無慾,她和俱樂部所有的男員工都保持著一種哥們兒的關係,不親近也不疏遠,而對客人,則彬彬有禮,絕不兜攬。

夜總會里的女人,無論經理、歌手、服務員、舞小姐,在各行其是的前提下,都在同時兼職陪酒女郎的角。因為服務行業的最高準則是“neversayno”只要客人有要求,你就無權拒絕,但是夕顏,總有辦法化險為夷,四兩撥千斤地在不鬧事的前提下做到潔身自保。

連高生也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

節前,高生從香港過來,在俱樂部招待朋友。我自然也在座相陪。那客人是個超級酒鬼,將一桌子的人喝得全醉醺醺的了,他自己還酒興方濃。先是向我勸酒,我以還要上臺唱歌為由婉拒了。他不悅起來,向高生挑戰:“你隨便找個小姐和我對酒,我白酒,她隨便,果酒啤酒酒只要是帶酒的都行,一杯對三杯,要是我輸了,今天的賬我買單,我要贏了,整個月我來你們俱樂部玩都得免費。”高生笑著掃視了一遍大堂,舉棋不定。恰好夕顏正從旁邊經過,我故作隨意地一指,說:“不如就叫shelly吧。”安心要看她出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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