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狹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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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裡的熱鬧仍舊在繼續。李氏又回到廚下監督下人們為即將開始的酒宴做著準備,柳世榮與老三兩口子依然是在招呼著各式賓客。

方才燕嫣的到來只是個美麗且短暫的小曲,不過是引得眾賓客出神片刻,為後平添些談資罷了,不一會兒的工夫,他們便從驚愕中甦醒過來,恢復了本來的面目,又或許僅是恢復了往常慣有的面目。

這一干賓客今之所以會聚集於此,除開討好柳載定這位新貴外,大多數的人還懷有另一個目的,他們在等一個人的到來,一個他們平常想見都見不著的人…本縣的縣太爺梅老爺。

早先他們便聽說柳家三媳婦乃是縣老爺夫人的侄女,兩家因此十分的親近,此次縣太爺更是給面子親自來柳家給親家翁祝壽,遠近的士紳無不是聞信而來。

等了老半天,終於等到衙門裡的轎子從遠處行來,門口的僕人迫不及待地跑回府中報信。柳世榮領著老二、老三、一雙兒媳,還有一屋子前來祝賀的賓客齊齊出到大門口接。

除了有一對轎伕外,前後還有四個開道的衙役,沿途過來威風凜凜,等閒百姓莫敢平視。

‘知縣大人到。’一停轎,開道的衙役便朗聲唱出官名,另一人則掀開轎簾,一身便服的梅知縣端坐在裡面。

這般的陣勢已叫柳世榮呆若木雞,早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載定趕忙越過父親上前道:‘大人金安,今竟能請到大人這樣的貴客大駕光臨,真是讓寒舍蓬蓽生輝。’‘嗯。’梅知縣輕捋著鬍鬚,對載定是滿臉的欣賞之,道:‘柳賢侄這一向可好,我前次在書院學正張大人處瞧見了你的佳作驚歎不已,後生可畏呀!想來這段時不見,必是有了些驚世之作吧!’‘姨丈。’範氏越過相公半個身子,嬌滴滴地說道:‘一路顛簸讓您受累了,可別老坐在轎子裡,裡面一切都準備好,就等著您來就預備開席了。’‘好好好,你這丫頭做了人婦還是這般小孩子氣,姨丈聽你的便是。’梅知縣樂呵呵的打從轎子裡起身。

出來之後才發現,柳宅門前,轎子周圍密密麻麻聚集著五、六十人,一個個恭謙地子著自己,裡面有的是自己認識的,有的是未曾謀面的,有的則是見過面卻叫不上名字的。

縣令對侄女婿道:‘霍,今天來的人不少呀!看來爾父在這一帶的人緣不錯喲!’‘見笑,見笑。’這時候載定方才記起柳世榮還站在一旁,未曾與知縣老爺搭上話,趕忙將老父牽引出來介紹道:‘大人,這位便是家嚴。’一個貌不驚人、地地道道的莊稼漢,梅知縣心裡暗自奇怪,面上卻依然禮貌的道:‘恭喜老者生了個有出息的兒子,後前途不可限量呀!’‘過獎,您過獎了。’倉皇失措的柳老漢不知該如何應對,惟有陪著一臉的笑。

入到大廳之後,眾賓客又重新各自安坐,梅知縣則坐在上席的當中間。

望著這一堆注目的眼神,梅知縣自忖須得說點什麼方好,醞釀了片刻道:‘本官身著便服而來,即是想與眾同樂,諸位也不必拘禮,今這柳家只有主人與賓客,沒有大人與百姓。’頓時這些個期盼的眼神得到了莫大的滿足,一個個本地士紳紛紛讚道:‘縣老爺真是位好官。’‘是呀是呀!一點架子也沒有。’‘有這樣的好官,乃是我等百姓之福呀!’‘諸位,諸位。’那位俞教諭則藉機竄到知縣大人身前,高聲道:‘我早就對你們說過,本縣的縣太爺乃是包龍圖轉世,清正廉潔且又平易近人,遇上這般的好官,可是我等三世修來的福分呀!’‘是極,是極。’雖然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說過類似的話,可此時誰也不會跳出來反駁他,相反地一個個還在附和著。

這般順耳的話,難免會引起知縣老爺的注目,問道:‘這位是…’‘這…’‘大人,小人姓俞,乃是本縣的教諭。’載定剛打算答話,便被俞某人自己搶著回答:‘前在縣衙裡當差,小人還與大人見過一面。’‘哦,有些印象,有些印象。’俞某人動不已的道:‘大人的記真好,小的不過是與大人有過一面之緣,當時還是站在學正大人的身邊,不曾與大人對過話,沒想到大人竟然還記得俞某。’‘唉,本縣之教學還有賴諸位教員盡心竭力,如果沒有像俞教諭這樣的好先生,又如何能出現載定這般優秀的後生呢!還望俞教諭再接再厲,為本縣培養出更多的青年才俊,那時候本縣頭一個向朝廷替爾等申請嘉獎。’梅知縣的話不但叫那俞教諭聽了動,就連這廳內的眾士紳亦是振奮,若然真的像梅知縣所言能夠才俊輩出,到時候他們在這附近州縣也能仰首做人,自然是每一個鄉人都樂於見到的。

‘哥,你快出來,瞧瞧是誰來了呀!扮,你快出來呀!’客廳裡眾人正興致的笑談著,門外傳來了道定的聲音。

在知縣面前一直戰戰兢兢的柳世榮,簾起身向梅知縣賠了個禮,趕出來捂住道定的嘴道:‘小兔崽子,你不能輕聲點呀!沒看見這裡有貴客嗎?’‘有沒有貴客是你們的事,與我又不相干,我找大哥有點急事,別攔著我呀!’這個現世報就是上蒼派來懲罰他的,柳老漢又一次清晰的認識到這點,只好趕緊打發他:‘老大不在廳裡,你要找他去後院找。’剛說完又猛然想起他過往的事蹟,又趕忙道:‘算了,還是我讓人去找,你就在這等著,哪也不能去,省得再給我添亂子。’‘哼,以為誰稀罕不成?’道定也懶得去裡面,瞧見那些個拍馬的嘴臉就讓他不耐,在外待的久了,他的脾愈發的接近那些個率直的蠻子,這次回到中土之後,對著這些彎彎饒饒的鄉人反倒是不大適應。

片刻工夫後,文定不曾來,反倒是出來個下人,氣吁吁的跑出來,對他說文定在裡面接待一個重要的賓客,暫時脫不得身,讓道定自己進去找他。

‘咳,那些溜鬚拍馬之輩算得上什麼客人?’道定喃喃自語著往門外而去。

一切準備就緒,範管家來到柳世榮身畔,俯首道:‘老太爺,除了大老爺與四老爺外,人差不多到齊了,您看什麼時候開席呀?’‘老大嘛是有女客要招呼,你去後院讓他出來入席,那個女客便安排去內宅與老夫人她們一桌。老四這小子也不知在搞些什麼名堂,神神叨叨的,不用去理他。’‘是。’到文定進來時,酒席便已經開始了。

賓客們一撥撥來柳世榮面前敬酒,說一些恭賀的話,當然接下來便是向梅大人敬酒。

瞧見文定,載定趕忙起身道:‘好了好了,大哥也終於來了,叔父,我們弟兄三人一道敬您一杯酒,祝願您老長命百歲,身體康泰,有如南山嶽一般高竦。’老二柳以定也不甘落後,道:‘祝叔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這兩個兒子一個有出息,一個老實忠厚,在座賓客紛紛將目光投向這位柳家老大。雖然在座諸位多是為巴結新貴而來,可這些個居住在附近的鄉人無不深知,柳家之所以能夠擺脫以前貧窮的窘境,擁有這眼前的一切,都是因為這個終年不曾落屋的柳家老大。

如果沒有這個行蹤縹緲的柳家老大,只怕柳家如今還住在相隔不遠的破房子裡,哪裡會有今這等光彩?

在眾人眼中,這柳文定多少帶著一絲神秘,少小離家,一陣子聽說在漢口發跡,一陣子又聽說下了大獄,再過了幾年,竟然給家裡起了這麼一大幢宅子,當真是叫人摸不清頭腦。

適才賓客們更是親眼見著他帶來的賓客一出手就是幾千兩的禮物,這些鄉間的土財主可是開了一番眼界。

‘老大,你這兩個弟弟都說的有板有眼,你呢?有什麼對叔父說的?’柳老漢樂呵呵的望著文定。

‘叔父,老麼還沒回來,孩兒還是等他回來一道向您拜壽吧!’都是一同胞,遇上這種家中大事卻要分開來行事,文定不認同兩個弟弟的作法,卻也不好再去責備兩個成家立業的弟弟,只能故我。

‘你要等就隨你吧!’柳世榮轉過身向梅知縣道:‘縣老爺您可是大忙人,難得一回賞臉來我們家,小老兒敬您一杯。’‘唉,本官方才便說了今這裡只有壽星與賓客之分,無有官民之別,柳老翁無需如此。’梅縣令一邊說著一邊開始打量起文定:‘柳老翁,這位就是你屋裡排行老大的兒子?’‘是呀!是呀!只是不像他三弟那樣有本事,在外面做點小買賣維生。’柳老漢與所有人的心思都是一般,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哪怕文定賺的銀子再多,也抵不過載定一個舉人來的光耀。

‘也不能說的這麼絕對喲,有道是行行出狀元,買賣做的好一樣也算是本事,總不能人人都好像我一樣去當官做老爺吧!’梅知縣打量文定的眼神有種異乎尋常的關注。

‘大人,我敬您一杯。’在座之人惟有載定知道梅大人此刻的心思,然而也最不願意讓這種誤會越陷越深。

‘載定賢侄敬的酒我是一定要喝的,不過嘛…’梅大人蓄意壓低聲音,說的話只讓柳氏父子聽清楚,‘私下的時候,你還是可以隨釵兒喚我一聲姨丈,都是自家人,沒那麼多的禮數。’釵兒是範氏的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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