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風盧後傳作者寧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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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風盧後傳)作者寧馨1“人之初,本善。相近,習相遠。苟不教,乃遷。

教之道,貴以專。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

竇燕山,有義方。教五子,名俱揚。養不教,父之過…

父之過?父之過?”一個清朗稚的聲音原本正背誦著三字經,突然停了下來,抬起那張小小的面龐望向坐在窗前發呆的中年女子,輕輕地喚了聲“娘!”見她毫無反應,他就皺起了那雙可愛的眉,將書本放回到書桌上,一出溜從那幾乎高過他口的紅木座椅上爬下來,走到那女子的身邊,抓住她的手,輕輕地搖晃著說道:“娘啊,你怎麼了?冬兒有問題要問你啊!”那女子猛地回過神來,娟秀的臉上帶著幾分疲憊和憔悴,久治未愈的病體再加上常年鬱結在心底的秘密,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大上幾歲,猛然看到兒子憂慮的眼神,頓時讓她醒悟過來,如此沉溺於對那人不切實際的幻想中,竟然疏忽了身邊這個最重要的人。

她用雙手握住兒子的小手,微微一笑“娘沒事,冬兒這麼聰明,怎麼還會有問題要問娘呢?”冬兒見她笑了,也開心起來,指著書本上的三字經問道:“娘啊,冬兒想問這裡,書上說養不教,父之過,冬兒的爹爹不是已經不在了嗎?那是不是要重新背過改成娘之過呢?”女子面一白,霎時覺得渾身無力,只能勉強地笑笑,輕輕地抱著兒子說道:“那冬兒會不會犯錯呢?”冬兒用力搖了搖頭,認真地說道:“冬兒最聽話最乖了,不會犯錯的。”女子這才欣地笑道:“那不就是了,這書上說的,都是古人的經典,不一定每個人都合用的,我們冬兒這麼乖,既然不會犯錯,哪裡還用找父母的錯呢?”冬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卻又抬起頭問道:“娘啊,上次你說那廟裡的塑像不像爹爹,那爹爹長得什麼樣子呢?”女子的臉變得更加蒼白,卻又無法迴避兒子的問題,只能小心地答道:“冬兒就和爹爹長得一模一樣,你照照鏡子,就能看到你爹爹的模樣了。好了,今你讀的書也不少了,到院子裡玩去吧。”

“謝謝娘!”冬兒立刻歡呼一聲,將書本丟給娘,就連蹦帶跳地朝院子裡跑了出去。

那女子從窗口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見他那歡快跳躍的樣子,默默地對那個不知身在何方的人說,東籬啊東籬,你可知道,冬兒已經長大,你可知道,我們一直一直都在想著你,念著你。你就真的真的忍心再也不見我們了嗎?她忍不住落下淚來,雖然曾經向上天祈禱的時候說過,只要他能重新開始生活,過得幸福,哪怕他另行娶生子,今生今世再不相見,她也無怨無悔。可是對著這個越來越像他的孩子,每每聽到他問起父親的時候那種渴望和孺慕之情,都讓她心痛的無法言語,那思念就象一刺,深深地紮在心頭,每想一下,就鑽得更深一點,深的讓別人無法察覺,卻一點點地將她的心血噬。她甚至都能到,這兩年來,縱使風勁節生前讓人送給她的補藥一不曾間斷,而她的身子卻還是越來越弱,連常的家務她都已經無法承擔,只能任由盧東覺安排了丫環服侍,自己就是陪著冬兒讀書寫字,饒是如此,坐上半天她也覺得渾身僵硬,舉步維艱。她覺到自己的生命在一點點的逝,可又努力著要多陪冬兒一些時,只是覺到自己時無多的時候,對他的思念就格外的強烈,多麼多麼的希望,在自己生命的最後時光裡,還能看到那個曾經與自己許下一生的男子。

千里之外,同一片陽光下,一個佝僂的身影正拄著個木,摸索著行走在一條狹窄的山道上,那骯髒不堪的衣物,披散著打結了的長髮上還沾著幾雜草,不知為了什麼,突然停住了腳步,抬起頭來,那些遮擋著面容的長髮落下,路出一張雖是憔悴不堪,卻仍不失清俊的面龐,無神的雙眼望著天空,乾枯的雙一張一合,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來,只能看到那臉上深深的痛楚,痛到一生無法挽回的悔。

前方五百里處,便是大海,過了海,就可以離開這個讓他曾經擁有那麼多,卻又殘忍地剝奪了他的一切,讓他這樣生不如死地活著的國家,可是每走一步,為什麼還是會想起那個有著陽光般笑容的白衣公子,想起那個在家中默默守候的女子,想起那曾經擁有的幸福。

越是清醒,越是痛苦,他甚至在想,若是自己就那麼終沉醉,什麼也不知道地過下去,或許要比現在好過得多。可是經歷過蘇凌一事,他就明白,自己的存在會給蘇盧兩家帶來多大的衝擊,最讓他掛心的,還是婉貞和那個從出世到現在他不過見了那麼十多天的孩子,為了他們,他都不可能再呆在這裡了。

答應過勁節的,要替他活下去,那麼就算是再苦再難,他都要活下去,為了婉貞和孩子,他只能去到那個他們再也無法到達的地方,默默地活著,默默地為他們祝福。

他在一步一步向著眼中那一片的世界邁進,卻沒有看到身後不遠的地方,有三個男子正遠遠地望著他。

當中的那個,是個儒服高冠的中年人,留著三綹長鬚,眉目清朗,雙眼有神,那風度氣質,望之便不似凡人。若是有在當今趙王未即位之前見過他的,必然認得出這個中年人就是當年端王府的第一謀士陸澤微。

這個昔的王師,卻在擁立之後隱身而退,並未在朝堂謀職,只是擔了個太師太傅的虛銜,偶爾教導下年幼的太子,其他時間大多是在周遊列國,寄情山水之間。眾人以為他乃是品行高潔,明哲保身,如此功成身退,就免去了後功高震主的嫌疑。卻不知當今皇上手裡一支最隱蔽的力量,就掌握在他的手裡,上至朝堂一品大員,下至鄉野村夫,如是有什麼風吹草動,心懷不軌的,早早就那些暗線被稟報上去,皇上因此得了賢明的名聲,更不用擔心昔的舊案被翻出來了。

正是因為這些人的存在,那盧公廟中盧東覺的失態,後來盧家兄弟的相會,蘇凌派出的殺手,這一舉一動,都沒有逃得過他們的耳目。當這一切線索彙集到陸澤微的面前時,縱使他見過無數棘手案例,也從未如今般的為難。

當初瑞王讓他詳查盧東籬和風勁節之間的過往,後來又一一講於他聽,他便為這兩人之間那種毫無猜忌全然信任的情所打動,像他這樣的人,原本已慣於不去相信別人,甚至連自己的枕邊人都有所保留,以為這世上的人都如他一般,那種伯牙子期似的知音,只不過是傳說中的故事。可是自從知道了這兩人,居然可以擁有這樣純淨的情,這樣毫無保留的信任,就讓他莫名地升起一股妒忌之情,後來設計蒙千里帶兵去監斬風勁節,其中種種,都是他一手謀劃的。最後當他知道風勁節臨死之時的慘況,盧東籬被迫親手刺死他之後瘋狂的嘶吼,都讓他深深為之震撼,甚至有些後悔自己的所為,這樣的迫他殺死最信任自己的朋友,那一刻,他的心只怕也已經死了,所以後來盧東籬的自盡讓他毫無懷疑,甚至有些羨慕,所謂同生共死的兄弟,不過如是了。

所以他會在後來極力幫著為他們的平反而奔走,就算皇上的心裡對盧東籬多麼的憎惡,也只能聽從他的策劃藉此機會扳倒九王,將他們樹立成愛國忠君的標榜,大肆封賞盧家親友。做了這些事情後,他向皇上請辭,退出了朝堂,隱身在後,只是做些情報和培訓教導的雜務,偶爾之間,也會去戲院看上一回那以盧風二人為主的忠烈傳,只是那堂上的戲子,怎麼也比不上他曾經過的二人,盧的淡然,風的灑脫,那種超脫世俗的氣質,又怎麼是這些凡夫俗子能夠體會到得呢。

原本以為圓滿的結局卻被這殘忍的現實所打破,所以他一接到情報,甚至還沒上報給皇上,就丟下了手裡所有的事情,快馬加鞭地趕來,一定要親眼來看一看,這個人,究竟是不是那個讓皇上耿耿於懷的人,是不是那個曾經讓他又羨慕又嫉妒的人。

當他看見前面這個一瘸一拐地拄著柺杖,靠著摸索走路的男子,立刻看出了他的眼睛有問題,聽手下彙報說從發現他到現在,無論什麼情況,沒聽到他說過一句話時,他就知道,這的的確確是那個在法場上後破了喉嚨失了聲的盧東籬。可是看到他現在的樣子,他又知道,在那一刻,其實盧東籬已經死去,在他殺死風勁節的同時也殺死了自己,而如今活在世上的,不過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這樣的活著,比死了,還要痛苦。

“大人,屬下已經詳細調查過了,這個人拿著的,就是盧東覺當要出的路引,而且蘇凌那晚就是被他所傷,卻不敢聲張,所以屬下懷疑,此人只怕就是當假死的盧東籬。”身旁的一個其貌不揚的男子自信滿滿地向他彙報,滿心以為,自己如此賣力的翻查出這麼一樁驚天動地的大案,又能引來陸澤微的親自關注,必然能得到上司的讚許和提拔,本沒去注意陸澤微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寒芒,對著他身側的那個年輕人微微地皺了皺眉心,只是一個眼神,他就覺得心口一涼,猛地一痛,駭然看到一截寒光閃閃的劍尖從自己口上冒了出來,帶著一溜殷紅的血珠,又倏地消失,只留下心口處一個貫穿前後的傷口。他捂著心口,難以置信地望著陸澤微,慢慢地倒在了地上,至死,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死。

陸澤微望著他不肯閉上的雙眼輕輕地嘆了口氣,對著面前毫無表情的年輕人說道:“有的人雖然活著,卻和死了一樣。若是一定要他活過來,只會讓更多的人死去,何苦呢,何必呢?”他抬頭望向盧東籬已經模糊的背影,輕輕地搖了搖頭,失去了那個如陽光一般燦爛的男子,這輪明月,也不再擁有昔的光輝。

“盧東籬,我能幫你的,只有到這裡了,前面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陸澤微默默地在心裡對那個背影說,也是該放下自己心裡那個關於忠臣關於良心的夢想了,或許,這次回去,就真的該徹底地離開那個越來越陌生的皇帝,離開這個讓他已漸漸窒息的朝廷。曾經以為當今的皇上可以實現他富國安邦的夢想,可是當他即位之後,他才知道,理想與現實的差別,縱使他是從龍之臣,縱使知道他的才華,可是朝堂需要的更多是穩定與平衡,而他,則成了那個平衡下的犧牲品,其實當夢想破滅的那一刻,他就該徹底地離開,或許就不會看到今的盧東籬,那樣,還可以在心底保持一點點美好的記憶,而不似如今這般,看到他那麼痛苦地活著,讓他也幾乎失去了最後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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