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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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輪子,轉呀轉的,很快過了兩年。
兩年後的上海,時序又進入了秋天。
雖然空氣裡開始飄著幾許寒意,但黃浦灘頭,卻依舊燈火通明,繁華似錦。
這一夜,百樂門大舞廳又是生意興隆。
當夜幕才輕輕低垂,舞池裡早就衣香鬢影,擠滿了許多衣冠楚楚的客人,醉意正酣的帶著舞小姐,一雙雙的跟隨著樂隊演奏出來的樂曲,在那兒翩然起舞。就在輕快的旋律中,金蘋兒穿著一襲銀白的紗質雪肪禮服,幽幽柔柔的站在舞臺中央,跟著樂隊的節拍,用她那清柔而甜美,婉轉而動人的嗓音。娓娓的唱著:今夜晚風吹來了一陣清涼意吹醒這花月良宵多美麗夜上海啊夜上海你的風情教人意亂情
…
她的歌聲,悅耳動聽,像黃鶯出谷般的把每個舞客,都帶到了如夢似幻的天堂裡。
她唱完了“上海夜情人”接著又唱了另一首曲風纏綿,蕩氣迴腸的“藍不了情”——忘不了那夜初相逢燈也朦朧花也朦朧你的笑語依稀映落在我眼中忘不了那夜魂縈夢風也無蹤雲也無蹤藍
的街車勾起我相思重霍是的,相思重重。
每當金蘋兒唱起這首歌,她的腦海裡,就會不斷浮起一個瀟灑如風的身影,像魂夢般把她的寸寸柔腸,都勾動了起來。
因此,她總會情不自的把所有
情,都
進在那歌詞裡,低低如訴的唱出她的幽怨,她的相思,她的牽掛。
直到一曲終了,她才緩緩從舞臺上退下,逕自來到後臺。
“蘋兒。”才坐在化裝臺前,還來不及取下耳墜子,一個明豔萬般,風韻猶存的女子。
穿著一襲開高叉的金旗袍,嫣媚橫生的來到她身邊,手裡還刁著一支細細的長煙鬥,一邊
著,一邊帶滿笑意的站在她背後,用咕噥軟語的聲調說:“瞧你的歌,是愈唱愈好聽,人又長得漂亮標緻,怪不得舞廳的生意天天爆滿。”金蘋兒漲紅著臉。
“你別笑我了,雲芝姐。”她說:“在上海,有誰不知道你是百樂斗大舞廳裡紅透半邊天的舞大班,手下的舞小姐各個如花似玉、玲瓏八面,有哪一個公子哥兒不買你的帳。所以說,這百樂鬥要是沒有你雲芝姐,早就該關門大吉了。”段雲芝笑得花枝亂顫。
“我就說嘛,”她吐出了一口菸圈。
“這百樂鬥,就屬你這張小嘴最甜了,像吃了花,難怪商業總會的海老闆那麼看中你,可惜你堅持不肯下海。否則,憑你這張臉蛋,要是肯做我旗下的舞小姐,早就大紅大紫了。”
“謝謝你,雲芝姐。”金蘋兒的說:“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要能讓我在舞廳裡唱唱歌,賺些錢回家就行了。”
“其實做舞小姐,也不是見不得人。”段雲芝從鏡子裡看了她一眼。
“不過是陪客人跳跳舞,就能賺上大把鈔票,你何必跟自己過不去。不如這樣,今晚我把海老闆介紹給你認識,你看如何呢?”
“不了,”金蘋兒很快搖頭。
“我本不想認識什麼海老闆,雲芝姐你就饒了我吧。”
“可是這麼好的機會,你不去太可措了。”段雲芝惋惜的說:“況且這海老闆出手大方,一個見面禮,就夠你在這兒當一個月的小拌女了。”金蘋兒回頭看著她,委婉的說:“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坦白說,為了儘快還完養母的賭債,我也曾想過,乾脆下海去,可是一旦墮落,我怕再也難回頭了。”段雲芝呻了一聲。
“這哪是墮落?”她說:“每一個舞小姐,背後都有一段不為人知的辛酸血淚史,說穿了,還不是時代和環境造成的。”看著段雲芝滿腔的慨,金蘋兒馬上解釋說:“對不起,雲芝姐,我不是看輕舞小姐的身份,也不是我自命清高,而是我有我的夢想,我不想將來後悔。”段雲芝笑笑的拉起她的小手,拍了拍說:“我知道,蘋兒,你是個潔身自愛的好女孩,若不是你那沒良心的養母,你
本就不必在這燈紅酒綠中討生活。”金蘋兒悽楚一笑。
“其實能在這裡做個小拌女,我已無所求了,比起你手下的那些舞小姐,也算幸運了,不是嗎?”
“但不管怎麼說,有機會還是找個好人家嫁了,千萬別像雲芝姐我註定要在風塵中打滾。”金蘋兒靜靜視她。
“難道你不想嫁人,要做一輩子的舞大班。”段雲芝的眼底掠過一抹憂傷。
“算了,”她啞啞的說:“我都已經年華老去,還談什麼嫁人?倒是你,蘋兒你告訴我,是不是,你心裡早就有了人?”這一問,金蘋兒卻紅了臉。
“我承認,”她怯怯的抬起眼簾,也怯怯的說:“我心裡確實有個人,但是,我們就像遙遠的兩顆星,一個在東一個在西,而我卻始終不知道他的座標,究竟在何處?”
“別急,”段雲芝安的說:“如果有緣,千里也會相見,蘋兒,既然你有心儀的對象,那我就去幫你把海老闆給推辭。再怎麼說,我段雲芝雖然歷盡滄桑,也是個有血淚的女人。”不
,金蘋兒一陣驚喜,她
的說:“謝謝你,雲芝姐,你真是個好人?”段雲芝又笑了。
“你別謝我,”她說:“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就想到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是懷抱夢想,希望有一天能嫁個好人家,但環境的的迫,我卻成了舞國名花,如今花容漸退,又有誰會要我這樣一個殘花敗柳…?”她忽然把眼光停在金蘋兒的臉上。
“所以將心比心,我也不願意看見你,像我這樣一生坎坷。至於海老闆的邀請,我這就去替你擋下,到底我段雲芝不是沒心肝呀!”說完,她就熄掉手上的菸斗,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