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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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還不入宮?”
“趙氏出身寒微,驟然入宮只怕引起物議,”程宗揚道:“微臣正請江女傅教她宮中禮儀。”劉驁哼了一聲,頭也不抬地說道:“好端端的女子,讓你們教過,就變得言語乏味、舉止拘束、面目可憎起來。”程宗揚賠了兩聲笑,眼睛卻大膽地望向天子。雖然已是深秋,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玄黑的單衣,僅在襟領和袖口處鑲了紅邊,這時一目十行地瀏覽著奏事的簡牘,看上去頗為幹練。
這小子能鬥得贏呂雉嗎?自己要不要把寶押在他身上呢?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跋扈將軍梁冀的下場可是一敗塗地,什麼三皇后幾十校尉多少貴人,天子一封詔書便都束手就擒。不過現在的呂氏和歷史上的梁家可不一樣。尤其還有個呂雉,這名字一聽就讓人心裡發。萬一輸的是天子呢?別人不說,趙飛燕肯定要倒大黴了。歷史上的趙飛燕好像在天子駕崩後掙扎了一番,最後還是被遷入北宮,不到一個月就自殺了……
正想得入神,劉驁忽然道:“雲秀峰是誰?”程宗揚吃了一驚,“啊?”※※※※※第498章·讖緯“昨天西邸送來的名單裡,有個雲秀峰,”劉驁道:“他是什麼人?”程宗揚緊張地思索了一下,雲秀峰買的爵位是關內侯,官職是大司農丞,除了爵位,在一眾人員中並不起眼。而且遞名單的時候,他們專門把雲秀峰的名字混在中間,原想著上百個人名一起
上去,天子不會留意,甚至未必會過目,沒想到他不僅看了,而且還看出雲秀峰才是整份名單的真正核心。
“聖上明鑑,雲秀峰是舞都人,累世經商。”程宗揚沒敢多說。
“舞都的雲家嗎?”劉驁想了想,“我怎麼記得他們已經遷往晉國了?”舞都雲家這麼有名,居然連天子都聽說過?程宗揚不敢胡編,只好含糊道:“臣不知其詳,還請聖上恕罪。”
“朕少時記得有一位姓雲的商人入覲,當時他獻了一隻會說話的小鳥,朕玩了許久。只是後來再沒有見過他,倒是聽旁人說,舞都雲家已經遷至晉國,昨天看到那個名字才想起來。”程宗揚鬆了口氣,“也許只是同姓而已。待臣問問他。”劉驁點了點頭,“你去見徐常侍,讓他安排個時候,讓雲秀峰入覲。”
“臣遵旨。”
“裡面還有個雲如瑤,似乎是女子吧?”程宗揚心裡又是“咯噔”一聲,這問到自己老婆頭上了,難道天子一時好奇,想讓她一起入覲?此事萬萬不可!
程宗揚心念電轉,說道:“那位雲氏,據說是雲秀峰之妹。”
“雲秀峰的妹妹?那不是老太婆嗎?”劉驁似乎想起太后身邊那位嬤嬤,面上出幾分厭
,“免了吧。”程宗揚連忙應道:“臣遵旨。”劉驁起身走了幾步,貌似隨意地說道:“向來聽說國中有些商賈富可敵國,朕原本不信,如今看來,這雲家的財力,尋常小國諸侯也未必比得過。”程宗揚心頭猛跳了幾下,常言說伴君如伴虎,自己原本也是不信,可現在這
覺,真和一頭猛虎待在一處差不多。一個不留神,就會被他一口
掉,吃得乾乾淨淨。
程宗揚硬著頭皮道:“雲家不過是薄有資財,與國中的豪門大族不可同而語。”劉驁微微一笑,轉過話題,“朝中有官員抨擊寧成,說他在舞都破家無數,連平亭侯邳家也不能倖免,中人之家破敗無餘。看來是言過其辭了。”
“寧太守出身刀筆吏,嚴苛雖有之,卻是依法度行事,邳家若與雲氏一樣依從天子詔令,豈會有破家之禍。”
“說的好。雲家若能遵守法度,依從朝廷詔令,勤勉謹慎,盡心王事,自當有此富貴。”劉驁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去吧。”程宗揚陛辭而出,回到玉堂前殿,才發覺背後已經出了一層冷汗。天子今這番詔對,最後只落在“盡心王事”這四個字上。天子的心思昭然若揭,就是想讓雲家拿出家產,為天子——是為天子而不是為朝廷效力。
以往若是有這樣接近天子的機會,雲家砸再多的錢也不在話下,但現在雲家剛背上鉅額債務,一個月內無論如何是籌不出錢來。依天子的子,又怎麼能等一個月之久?
程宗揚忽然發現,能不能找到嚴君平,拿到嶽鳥人留下的遺產,已經成為他這次漢國之行成敗的關鍵。
※※※※※按照天子的吩咐,程宗揚先去拜見徐璜,定下雲秀峰入覲的時間。既然知道天子是讓雲家出錢報效,程宗揚就竭力把時間往後拖延,藉口雲秀峰遠赴晴州,把入覲的時間定在一個月之後。
“雲侯去了晴州?還真是不巧。”徐璜嗟嘆道:“咱家剛是聽說,北宮傳下懿旨,命執金吾封了城中所有晴州商人店鋪。”程宗揚奇道:“這是怎麼回事?”徐璜冷笑道:“聽說是呂家幾家侯府放質給晴州商人的錢,被那些商拖欠不還。呂家幾位侯爺一狀告到太后面前,太后這是出面替孃家撐
來了。”程宗揚一臉的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晴州商人向呂家借錢?即便有這種事,那也是晴州商人變相賄賂呂家吧。借貸一百萬錢,每月奉還利息五十萬錢,那些商人與權貴之家的借貸大致如此,只當是花錢買個平安。要鬧到被執金吾封鋪,還是從未有過的稀罕事。而且是封掉所有晴州商人的店鋪——這件事怎麼與當年賈師憲截斷雲水航運,不分青紅皂白向晴州船隻收取重稅那麼像呢?當
賈師憲是由於宋國財政幾乎破產,不得已用出這種手段。太后又是因為什麼理由呢?
徐璜似乎別有心事,事情辦完,本該告辭,但他絲毫沒有送客的意思,反而眉頭擰緊,一副言又止、有什麼話不好出口的模樣。
程宗揚主動道:“常侍有什麼難事,在下自當效勞。”徐璜堆起笑容,“也不是什麼大事……咱家只想問問你,商賈之間,平常欠條是怎麼寫的?”來了!來了!程宗揚心裡暗道:蔡敬仲乾的缺德事,可把他們坑苦了。偏偏這事還不好直說。
“平常的欠條就是寫明雙方的身份、姓名、金額和借款、還款時間。如果有利息,還要註明利息幾何。”
“裡面的文字有什麼講究嗎?”
“不知徐常侍是想問什麼?”
“咱家手裡有份欠條,有人說裡面有個字不夠妥當。”
“一兩個字不夠妥當也不要緊,只要雙方認可便是。”程宗揚道:“徐常侍不妨問問打借條那人,只要雙方沒有歧義便是。”徐璜斟酌半晌,“也罷,過幾我再問他。”說著又長嘆一聲。
徐璜心事重重的樣子看得程宗揚心底老大不忍,就為那幾十萬錢,讓徐公公為難成這樣……這事真不至於啊。得跟老蔡說一聲,趕緊把他們的錢退了,瞧這事鬧得,都影響正常工作了。
程宗揚道:“公公何事發愁?要是錢上的事……”徐璜擺擺手,“非是為此……我且問你,你這次覲見,聖上是不是又在催趙氏入宮了?”
“公公的意思是?”徐璜嘆道:“早些送進宮來吧。”程宗揚索道:“徐公公,你知道我是偶然捲入此事,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什麼忌諱?”徐璜道:“宮裡……有些風言風語。”程宗揚腹誹道:這點風言風語算什麼?真要命的還沒上呢。趙氏姐妹在後世的評價,那才叫個遺臭萬年……
徐璜道:“這事也不必瞞你,宮裡人多口雜,總有些人在背後說三道四。什麼狐媚成、惑亂天子……如今竟有人稱她們姐妹是禍水,將滅我炎漢,這豈是隨意說的?”徐璜絮絮叨叨說了半晌,程宗揚才知道“禍水”這個後世的常用詞,壓
就是給趙氏姐妹貼身定做的。
說到後來,徐璜也不住埋怨道:“我炎漢歷代那麼多皇后娘娘,你說怎麼偏這一位如此招惹是非呢?”如果說程宗揚以前也納悶過,現在卻是看得明明白白。趙飛燕是不是真有傳說中那麼
惡,
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面對的是漢國最大的外戚,有後族之稱的呂氏。別說她一個平民出身的弱勢女子,就算是女中聖賢,只要孃家毫無
基,也照樣被黑得面目全非。
程宗揚沒有多說,只泛泛道:“娘娘家世單薄,沒有得力的兄弟撐。”
“誰說不是呢?”徐璜嘆道:“我也管不得那麼多。只盼著那位小趙氏早些入宮,將來大夥平平安安,宮裡也能少些言蜚語。”程宗揚心下暗道:這你恐怕要失算了,等合德入宮,那
言蜚語才熱鬧呢,隨便撿點
言都能寫好幾本書,
傳好幾千年……
※※※※※離開西邸,程宗揚思索再三,決定私下去見蔡敬仲一面,商量對策。天子幾次三番催促,合德入宮之事已是勢在必行,再拖下去也沒有意義,只能先讓他往宮裡知會一聲,免得到時穿幫,鬧出“姐妹倆”相見不相識的烏龍來。
自己與蔡敬仲的往是私密中的私密,少不得喬妝打扮一番。程宗揚剛換好衣物,正對著鏡子黏鬍鬚,車簾微微一晃,一條人影野狗般躥上來,一頭扎到他座位底下,扭著
股往裡鑽。
程宗揚還在愣神,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吵嚷,“就在這兒!”
“鑽到車上去了!”
“攔住!攔住!別讓這孫子跑了!”駕車的敖潤叫道:“幹什麼呢你們!朝廷命官的車你們也敢攔!”
“沒你的事!一邊去!”
“敢黑我們的錢!天王老子也得扒下層皮來!”敖潤叫道:“兄弟我就在這兒坐著,哪裡有人上車!”
“那老東西竄得跟猴一樣,一不留神就讓他鑽了空子!”
“少廢話!把車打開不就知道了?”程宗揚黑著臉一腳踩在朱老頭兀自扭動的股上,然後揪著
帶把他扯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