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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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丹琉道:“水裡兩人給我,你來拖住岸上的人。”

“水裡一共有三個,還有一個在那裡。”程宗揚暗中示意了一下方位。那人全身都藏在水下,只出一個鼻尖,如果不是他剛殺過人,身上沾染了死亡的氣息,自己本不會發現他的存在。

“如果我沒有猜錯,龍宸北方玄武七宿都來了,岸上那個壯漢是鬥木獬,胖子是室火豬,蘆葦裡那個是女土蝠。水上是壁水貐、危月燕,還有一個藏在水下的虛鼠。”

“這隻有六個,還有一個呢?”

“還有一個牛金牛,已經死了。”雲丹琉看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這麼多?難道他們是你引來的?”程宗揚心虛地扯了扯角。他原以為是黑魔海動的手腳,但龍宸出動這麼多人,嫌疑大增。不過龍宸與黑魔海巫宗關係密切,他們既然找上門來,跟自己還真脫不了關係。

“咱們馬上就要變成一家人了,你這樣說實在太見外了。”

“不行,我要問個明白!”雲丹琉提聲道:“我們雲家與你們素無仇怨,為何要劫財殺人?”胖子笑眯眯道:“姑娘這可問岔了,我們幹這行有規矩,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為什麼要殺你們?你豬哥我一來不知道,二來也不想知道。你要是個快的,就趕緊自己抹了脖子,免得落到我們手裡,還要零零碎碎受點女兒家的活罪。”幾人發出一陣嗤笑,看著他們的目光,就像看落在籠中的獵物一樣。

程宗揚趕緊攔住暴怒的雲丹琉,“別衝動!他們是故意出言撥!你要衝出去,我們就完了。”雲丹頓忍住怒火,“我們從水上走!”

“水裡有三個人,你怎麼樣?”

“在水中我能多兩成把握。”雲丹琉的水自不用提,她身邊的護衛也水強,擅長水戰。她既然有把握,程宗揚也下定決心,“就從水上走!你們在水裡,我在岸邊——往上游!”伊水向北往洛都,往上游走只會離洛都越來越遠,但云丹琉知道這是唯一的生路。如果他們往下游逃往洛都,龍宸等人順而下,他們一個都逃不了,只有逆而上才有一線生機。

雲丹琉脫去外衣,只留下貼身的內甲,兩條修長的美腿在空中一閃,美人魚般躍入水中。

白衣僧人踏波而來,他身上白衣勝雪,間血紅的長刀卻彷彿用鮮血澆鑄而成,散發出濃濃的血腥氣。

程宗揚心頭忽然一動,“叵密!你是叵密的人!”壁水貐目光閃了一下,然後微微笑道:“不意世間竟還有人知道叵密——貧僧已入龍宸,前世種種,一如夢幻泡影……”壁水貐吐出“泡影”二字,整個人都似乎變成虛幻的影子,只剩下一柄血紅的長刀帶著重重血影面劈來。

隨著一聲嬌叱,一道青光怒龍般斬出,劈開血影,落在血刀刀鍔前兩寸的位置。漫天的血影化為無形,壁水貐白衣芒鞋的身影重新出現。他“咦”了一聲,有些詫異地看了眼雲丹琉。他早已進入五級坐照圓滿的境界,對雲丹琉並不放在眼中,卻沒想到這少女不僅刀法犀利,而且水奇佳,兩人相隔數丈,她卻轉眼間就搶到自己身前。

尋常人在水中,實力往往大打折扣,十成功力通常只能施展出五六成。她這一刀卻是神完氣足,如同在平地上一樣強勁,甚至還隱隱藉助河之力,增強己身。劈中的位置又是在刀鍔前兩寸,自己最難使力的部位。若不是自己修為比她深厚,這一刀下來,自己就要吃一個不小的虧。

壁水貐略一凝神,便認出雲丹琉的身份,恍然道:“原來是雲家的大小姐,難怪!難怪!”龍宸出手前也做足功課,自然不會認不出雲丹琉。雲丹琉卻不答話,她一刀斬開血影,接著雙腿一撥,像條矯健的美人魚般躍出水面,嬌叱聲中,青龍偃月刀改劈為挑,刀鋒一翻,朝壁水貐下巴掠去。這一刀若是劈中,足以把他頭顱劈成兩半。

壁水貐望著她白美的雙腿,目中異彩連現,柔聲說道:“女施主可知歡喜妙諦?以吾之身,加諸汝身,當可同登極樂……”隨著他的低語,一朵朵金的蓮花從他雪白的僧衣上浮現出來。旋轉著飛向刀光。

充滿一往無前氣勢的刀光被金蓮一阻,速度陡然下降,刀鋒奮力遞出,在離僧人下頜還有寸許的位置終於耗盡力氣。

程宗揚大喝一聲,猛地縱身躍起,壁水貐不敢怠慢,立即放出一朵金蓮,將雲丹琉擊退少許,一邊回身戒備。

誰知程宗揚躍到半空,長刀突然一收,竟然沒有出手,卻是原樣跳了回去。

壁水貐微微一怔,接著便聽到背後風聲響起。他喧了一聲佛號,轉身一刀劈出。

背後的物體速度極快,剛才還在背後,此時已經在頭頂,壁水貐這一刀只劈了個空,再抬頭時,他才發現那東西竟然是一張漁網,此時被一名耳戴銅環的大漢抖開,猶如一團丈許大小的烏雲,壓頂而來。

壁水貐來不及躲閃就被漁網罩住,雲丹琉身邊的親隨本來都潛在水下,這時紛紛出頭來,扯住漁網同時使力,把那個妖異的僧人拖到水下。

龍宸在水上的另一名女子還在遠處,見狀燕子般飛起,輕盈地在水面上連點數下,貼著河水飛掠過來,一邊揮出長鞭。

雲丹琉夷然不懼,揮刀與危月燕戰在一處。她修為雖然不及對手,水卻高過對手不止一籌,一時間竟然力壓危月燕,穩穩佔了上風。

※※※※※第494章·血蛭河水中傳來一陣劇烈的波動,顯然壁水貐在水下與眾人鬥得正急。幾乎一炷香工夫之後,一隻頭顱猛地衝天而起,卻是一名雲氏的隨從被他在水下斬殺。接著身穿白衣的壁水貐從水下躍出。他白的僧衣佈滿刀痕,右肩更是被一柄尖叉刺中,幾乎穿透了琵琶骨。他剛站在水面,鮮血便狂湧而出,染紅了半邊身體。

壁水貐臉上的慈悲已經蕩然無存,只剩下一片猙獰。在他手中,那柄血紅的長刀彷彿剛過血,血腥氣愈發濃重。

戴著銅環的大漢從水下鑽出,赤的上身在水面上,虯髯淌著水滴,像海神一樣舉起鋼叉朝壁水貐擲去。

鬥木獬振臂一揮,一支短矛呼嘯而出,正中鋼叉。那名胖子抖著一身肥,笑呵呵邁步奔來,一邊張開手,打出一團火球,往雲丹琉頭頂砸去。

程宗揚又一次躍起,他雙手握刀,合衣落入水中,笨拙地邁了兩步,就往水下沉去。壁水貐獰笑著欺身過來,血紅的長刀發出鬼哭般的怪嘯。

程宗揚斜身避開,誰知血刀落在水中,傳來的衝擊力卻絲毫未減,巨大的衝擊力使程宗揚像被人當打了一拳,身體往後倒去。接著刀身一緊,卻是危月燕長鞭抖出一個圓圈,套在刀上。

程宗揚長刀脫手,身體拍在水面上,狼狽不堪地濺起一片水花,卻是腦袋先入的水。

雲丹琉截住危月燕,一邊怒道:“廢物!你會不會游泳!”程宗揚腦袋朝下,身體在水上,看上去狼狽無比,忽然他一翻身,用一個狗刨的姿勢鑽到水下。水下傳來一連串氣勁擊的悶響,接著程宗揚拖著一條斷臂,拖泥帶水地爬到岸上。

不多時,水下又出一個人影,他身材瘦削,一手按著肩頭,整個右臂都消失不見,斷臂處淋淋漓漓滴著鮮血。

程宗揚一手拿著珊瑚匕首,一手拎著斷臂哈哈大笑,“雲大妞,你打賭都輸給我了,還問我會不會水?”場中局勢的變化讓眾人目不暇接,程宗揚先被壁水貐隔水震倒,又被危月燕奪去長刀,身手糟糕得無以復加,沒有人能想到他竟是藉機搶到隱藏的虛鼠身邊。虛鼠的水下功夫本沒有發揮出來,就被程宗揚完成貼身,接著利用一寸短一寸險的珊瑚匕首一番近戰,斬斷了他一條手臂。

雖然被程宗揚搶白,雲丹琉眼中卻出一抹喜意。己方雖然又折損一人,但虛鼠斷臂,壁水貐重傷,只剩下一個危月燕還在水中,算下來卻是己方佔了便宜。趁岸上三人還未合圍,她死死纏住危月燕,一邊發出清嘯。

水面下的雲氏護衛聞聲而動,兩道漁網半圓形張開,將虛鼠圍在正中,一邊微微出破綻,等壁水貐過來救援,好將他們兩個一網打盡。

誰知壁水貐與虛鼠近在咫尺,卻轉身往岸上掠去,眼看同伴遇險也不出手救援。他此時遍體鱗傷,自然是保命要緊,本沒想過去救同伴。

這個破綻卻給了虛鼠一絲機會,他身形連閃,像只水老鼠一樣從漁網的縫隙中逸出,然後一個猛子扎進水中,再出時已經到了岸邊,往蘆葦間一滾,消失不見。

一名雲家護衛將長刀橫咬在口中,鳧水而至,緊追著虛鼠衝進蘆葦叢中。

程宗揚大叫一聲:“小心!”便看到虛鼠從泥濘中伸出手掌,一把抓住那名護衛的腳踝,往地下拽去。

那名護衛摘下長刀,眼也不眨地對著自己的腳踝砍去,即使少一隻腳,也要把虛鼠僅剩的一隻手剁掉。

鼠終於放開手,往蘆葦深處遁走。那名護衛雙手握著刀柄,合身往地上一撲,刀鋒入土,一股鮮血直濺出來。

眼看虛鼠危在旦夕,岸上那名女子張開雙臂,宛如一隻蝙蝠般,悄無聲息地飛來。程宗揚高高躍起身,匕首斬向她的腳踝。那女子突然一個急轉,貼著匕首的鋒芒繞了個彎,飛到河上,卻是放開了虛鼠,與壁水貐擦肩而過。

壁水貐傷勢並不比虛鼠輕多少,此時再沒有踏波而行的出塵之姿,而是多了幾分狼狽,甚至連背後的追殺也顧不上理會。女土蝠伸手一撈,一柄鋼叉被她接到手中,頭尾不住震顫。

接連兩次投擲都被人截住,那名戴著銅環的大漢不惱羞成怒,一邊大罵,一邊往岸上游來。

程宗揚一擊不中,見狀也轉身向壁水貐殺去。壁水貐閃身避開,岸上的鬥木獬大步奔來,左手一擺,起長矛,筆直刺向程宗揚後心。程宗揚反手擋住,卻陷入壁水貐和鬥木獬前後夾擊之間。幸好那名戴著銅環的大漢已經破水而出,替他擋住鬥木獬的長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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