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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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接著太后就提到另外一個人:詢老賊。這個名字一出,呂不疑當場就失態地扔下頭冠,伏地大哭,聲言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一向跋扈張狂的呂冀也像個孩子一樣嚎啕痛哭,呂雉想起父兄慘死後,自己飽受排擠、咬牙支撐家門的往事,也不由地紅了眼睛,攬著兩個弟弟大哭一場。
程宗揚暗暗道:這詢老賊夠狠的,看把人家姐弟欺負成這樣,多大的仇啊,這麼多年都念念不忘。
看完影像,斯明信一言不發,雖然眼看著他就坐在面前,但給人的覺那裡卻是空無一物。盧景拿出一隻酒壺,慢慢抿著,一時也沒有開口。
程宗揚道:“詢老賊是誰?”
“沒聽說過。”盧景道:“我還是頭一次知道呂太后的老爹是被人幹掉的。呂家對外面只說是病故。”程宗揚隱約有幾分猜測,但如果是老頭乾的,他把人都毒死了,即使有仇也報了十成,沒道理還對呂家耿耿於懷。說起老頭,老東西帶著死丫頭去哪兒了?
※※※※※第462章·西邸北邙山下,一處普通的墳丘前。殤振羽一襲黑袍,身姿筆地立在墳側,他一手按著
間的短劍,山風襲來,滿頭烏髮都隨風飛舞。
殤振羽淡淡道:“你也拜一拜吧。”小紫雙手合什,然後屈膝跪下,向墳丘認真拜了三拜,柔聲道:“娘娘好好睡吧,小紫代葉婆婆來看你了。”殤振羽低聲道:“你知道她是誰嗎?”
“葉婆婆的姐姐啊。”殤振羽牽了牽角,沒有作聲。
小紫望著墓前的石碑,“為什麼碑上一個字都沒有?”殤振羽淡淡道:“到我死的時候,你便知曉了。”小紫嘆道:“那還要好多年呢。到時候我都變成老太婆了。”殤振羽沉默片刻,然後哈哈大笑,聲振林宇。
小紫望著四周,“喂,你要死了就把你埋在這裡嗎?”
“當然。這是老夫多年前就挑好的埋骨之處。”殤振羽信手一拂,墳上的萋萋青草枯萎下來,隨風化為灰燼。
小紫忽然道:“這墳好像有人動過呢。”
“不錯。”殤振羽道:“二十年前,老夫毒術大成,曾經挖開此墳,將她骨骸上的遺毒一一洗淨,重新安葬。”小紫安道:“現在她不怕冷,也不怕痛,周圍還有好多松柏陪著她。她在天有靈,也會很高興的。”殤振羽點了點頭,“說的沒錯。”殤振羽揮了揮衣袖,“去找你的小程子吧。保不定這些天他在背後怎麼罵我呢。”小紫嫣然一笑,朝殤振羽揮了揮手,然後小鳥般飛入松柏之間。
殤振羽在墓碑旁坐下,用衣袖擦去碑上的苔痕,低聲道:“我曾經立誓,與你生同衾,死同。如今雖然未能生前同衾,死後同
便也罷了。”老人將空無一字的墓碑擦得一塵不染,然後依著冰涼的墓碑坐下,彷彿回到年輕時,與身邊的玉人相依而坐。
“淵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復何似?”殤振羽一手擁著墓碑,低聲道:“果樹結金蘭,但看松柏林,經霜不墜地,歲寒無異心……”長
聲中,淚如雨下。
※※※※※程宗揚沒有耽誤,當天下午便趕往馮子都私下透的西邸。
徐璜把玩著那張純金打製的名刺,態度親切了許多,“不知程公子找咱家何事啊?”
“在下有意為朝廷效力,苦無門路而已。”
“原來如此。”徐璜臉上的笑容更加親切,“不知程公子是哪裡人氏?為何找到咱家?”程宗揚微笑道:“在下來自舞都。”徐璜眼睛一亮,“哦?”
“這是寧太守的書信。”程宗揚說著奉上一封書信。
書信並非專門遞給某一人,而是以舞都太守的身份,說明程宗揚的身份,讚揚其品學俱優、才德兼備,實為不可多得的人才。
徐璜看罷書信滿臉堆歡,“寧太守也不是外人,向來對天子忠心耿耿。既然是他親筆作書,咱家自然信得過!”程宗揚寒暄幾句,然後將一隻信封輕輕推到他手邊,“這是在下一點心意,還請公公笑納。”徐璜打開看了一眼,出一絲訝異。
“這是紙鈔,在敝號隨時可以兌現。”徐璜恍然大悟,把信封收入袖中,然後親熱地說道:“自家人,咱家也不瞞你,如今宮裡缺錢,二千石以下的官職頗有幾個。你雖然是宋國人氏,但既然是我漢國遷出去的,也不必費事,直接把履歷填回原籍——是洛都對吧?”程宗揚趕緊道:“正是。”
“這就更好辦了。我去給你打個招呼,明天先把你的戶籍辦下來。至於這些官職,不知你看中哪一個了?”
“在下已經考慮過了,便是此職如何?”程宗揚在案上寫了幾個字。
徐璜神情怪異地看了他一眼,這年輕人出手大方,徐璜原以為他會選一個實權的官職,無論是想做事往上爬,還是撈錢,都大有可為。沒想到他卻選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官:大行丞。
大行丞是比六百石的官職,每月的俸祿不過四十石,雖然放在地方上能當上一箇中縣的縣令,但在二千石比比皆是的洛都,六百石都不值一提,何況還是位在其下的比六百石?
“雖然是比六百石,可至少也要五百萬錢。讓咱家說,不若拿六百萬錢,買個六百石的大行令。”程宗揚為難地說道:“如果是大行令,只怕免不了做事。”
“大行令是鴻臚寺的官,無非是接待四方朝聘賓客,與諸侯往來,能有多少事?”徐璜道:“你拿五百萬錢,咱家作主,六百石的大行令算你的。你要不想做事,便給你加個散官,領大行令事便是了。”散官沒有具體官職,而領大行令事,就是兼職掌管大行令的差事。至於管不管,全看他自己的心意。
徐璜說到這份上,程宗揚也不好推辭,只好道:“多謝公公,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徐璜道:“話說回來,如果只是要個官身,不如買個爵位。便是關內侯,也不過五百萬錢。”
“關內侯當然要一個。還有這個……”程宗揚在案上寫了兩個字:羽林。
“羽林中郎將?”
“羽林郎如何?”徐璜摸著光溜溜的下巴,“羽林郎官職雖然不高,卻是內朝的武職。”
“便是宮前執戟亦可。”涉及到宮中的武職,顯然並非小事。徐璜沉許久,“如果只是要內朝官的話……中常侍如何?”程宗揚張大嘴巴,半晌才小心道:“那不是……宮裡的官嗎?”程宗揚雖然對漢代的官職不
,好歹還記得《三國演義》裡的十常侍,活活十個太監。難道是因為自己掏錢
快,徐公公一高興,要送自己個太監噹噹?早知道買官買成太監,這事打死也不能幹啊!
徐璜尖聲笑了幾聲,順便飛了一個媚眼,“哎呀,公子想到哪裡去了?宮裡的常侍郎都是外臣。”程宗揚被他笑得渾身汗都豎了起來。但總算知道目前的中常侍還不是完全由宦官擔任,自己的常侍郎職權更為寬泛,基本上只是一個天子親隨的身份,不用自己下面挨一刀。
徐璜一手摩挲著几案,低聲道:“天子剛剛親政,如今正是用人之際……也是用錢之際。”天子賞賜董宣三十萬錢的事已經傳遍洛都,程宗揚也有聽說。三十萬錢對一般人家來說算是一筆鉅款,但對於豪門而言,不過是一頓飯錢。
徐璜聲音壓得極低,“寧成是天子信得過的人。我等報效天子,無非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天子恩澤所及,少不了你我世代富貴……明白了嗎?”程宗揚心領神會,“在下明白。”徐璜出笑容,“既然如此,老奴這便去面見天子,求一道詔書。”※※※※※敖潤守在外面,見家主出來,連忙
上去,一臉熱切地說道:“程頭兒,怎麼樣?”程宗揚拿出一封用白
絲
書寫的詔書,知道敖潤不識字,幫他念道:“告尚書檯常侍曹:有程宗揚者,洛都人氏,年二十五,面白無鬚。家世清白,無作
犯科等事。以孝悌聞名鄉里,好學深思,才
識長。賢能異質,朕深知之。今特拜關內侯,授大夫,領鴻臚寺大行令事,秩六百石,加常侍郎。欽此。”下面加蓋天子印璽。
“啥意思這是?”
“沒啥,就是說我是個人才。關內侯是爵位,大夫是散官銜,領大行令事是我的職權,俸祿一年六百石,常侍郎是加官,有資格出入宮。”
“這麼多官啊。”敖潤驚歎道。
程宗揚彈了彈詔書,“優惠價,一千四百萬錢。”
“啊!”敖潤被這個數字嚇了一跳。
程宗揚也有點痛,不過這一下自己在漢國可是徹底洗白了,全套戶籍檔案帶官職都有。如果不是遇上天子私下賣官,想
齊這一套頭銜,多花十倍的價錢也未必能如願,要不然雲家早就幹了。說來還是自己運氣好,正趕上太后還政,霍大司馬告病,新的大司馬大將軍還沒上任,尚書檯直接由天子控制,一封詔書事兒就全辦了——雲家可是幾十年都沒碰上過這種好事。
自己能買到官職,還因為漢國沒有科舉,官員的來源一是由各地推舉孝廉、秀才,其次是從大臣、貴族家的子弟中挑選。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程宗揚好歹還是花了錢的,在漢國,因為天子青睞,由布衣而卿相的例子也不是沒有。
“高智商那小子回來了嗎?”
“回來了。”敖潤壓低聲音,“被人打得鼻青臉腫。”
“他不是跟馮子都一起出去的嗎?大將軍的親信還有人敢打?”
“他是又遇上義縱和幾個在舞都結識的兄弟,一起去喝酒,結果和一群遊俠兒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