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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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慶比林沖等人更早來到野豬林,董、薛二人動手,花和尚現身,皇城司折戟,陸謙在阮香琳身上做手腳……盡數落在他那雙桃花眼中。但西門大官人始終保持著足夠的耐心,靜靜等待機會。
陸謙在太尉府的幾次動作雖然並不起眼,但落到有心人眼中難免會出破綻,劍玉姬已經決定捨棄這枚棋子,以絕後患。西門慶暗想:陸謙若自作自受,被毒針毒死,倒省了自己一番手腳。就算他服了解藥、撿回一條
命,要除掉他也是眨眼間的事。這趟野豬林之行,西門慶的目標只有一個:林沖。
因此林沖一離開,西門慶也潛蹤尾隨,倒錯過了與老友程宗揚相會。
西門慶一路盤算,十方叢林的出現早在劍玉姬的計算之內,自己這會兒半路截擊,一來取林沖的命不免要費一番工夫,二來反而幫了那些禿驢的忙,倒不如讓他們火拼一場,自己坐收漁人之利。
抱著這個念頭,西門慶一路追來,到了花和尚與群僧惡鬥的場邊,遠遠能看到落葉紛飛間,幾個小光頭圍著一個大光頭鬥得正急。他便倏然止步,就像一片落葉般輕輕一蕩,懸在枝上。
林沖並肩與魯智深站在一處,朗聲道:“大師是有道高僧,敢問魯師兄有何過錯,要讓諸位高僧大動干戈?”
“阿彌陀佛。”淨念溫言道:“這是敝寺之事,與施主無關。”另一名僧人氣勢洶洶地說道:“我大孚靈鷲寺是十方叢林的盟主,舉世公認的白道領袖!你與我們大孚靈鷲寺為敵,莫非是哪裡來的魔外道!”淨念道:“慧安,不可妄語。”他雙掌合什,向林沖施了一禮,“敝寺無意與施主為敵,只是魯師兄與敝寺有一些小事,需要分說清楚。”忽然一個聲音冷冷道:“你是淨字輩,他是智字輩,大孚寺的規矩就是這樣亂嗎?”眾人抬起頭,只見樹上立著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她頭戴尼帽,身穿緇衣,
前掛著一串念珠,神情冷冰冰的,卻是一個美貌尼姑。
聽到小尼姑的質問,魯智深頭一個不高興,“灑家法號智深,灑家師父法號智真!都是智字輩的,誰敢說方丈不是灑家師父!”淨念不動聲,施禮道:“阿彌陀佛,原來是佛門一脈。師太有所不知,不僅你我佛門弟子,便是世間芸芸眾生,無不身背罪衍,由佛祖以大智慧、大神通點化,方成其為人。因此佛祖有言:‘眾生平等’,以此論之,無論師徒僚屬,抑或父子母女,在佛祖之下盡皆平等。師太身為佛門弟子,以身外的法號排輩分論規矩,卻是著相了。”小尼姑不屑地冷笑一聲,“又來原罪之論,妄改佛祖本意,也敢論佛?”淨念神情一凜,“本寺佛門要旨乃是一世大師親傳,師太妄論是非,小心誤入外道。”小尼姑寒聲道:“你們大孚靈鷲寺竊占佛門正道,與己不同便斥為外道,亟
除之而後快,
毒至今。一世賊禿死後指定的靈童至今未能找到,且看大孚靈鷲寺還能囂張多久!”
“善哉!”淨念一聲斷喝,抬手在前飛快地畫了個卍字符,剛才的慈眉善目已經變為怒目金剛,“果然是外道餘孽!”
“不就是畫卍字符嗎?我也會!”小尼姑抬起玉指,同樣在前畫了個卍字符。下面的僧人卻一片譁然。
“她用的是兩手指!”
“是從左到右!”
“是叵密!叵密外道的餘孽才會這樣惡的畫法!”林沖與魯智深面面相覷。這小尼姑一
面,那幫和尚連傳世的衣缽也顧不得了,只盯著小尼姑,彷彿她是哪裡來的妖魔鬼怪。
看到林沖詢問的眼神,魯智深有些慚愧地撓了撓光頭,“灑家半路出家,自打入寺就不耐煩那些左啊右啊的,鬧不清哪邊才是正宗。”淨念沉聲道:“阿彌陀佛!師太既然是叵密一支,貧僧少不得要為佛祖伸張正義,斬妖除!”淨念左手一翻,從背後取出一
四面帶環的錫杖,往地上一
,然後一掌豎在
前,沉聲道:“願佛祖仁慈的聖光庇護弟子!清除妄改佛祖本意的外道,掃蕩
魔——大悲天龍!”淨念手中的錫杖彷彿發出一聲咆哮,空氣像被一把無形的利劍劈開,
起一聲銳響。小尼姑立足的大樹隨之一震,樹身從中裂開,勁氣宛如一條怒龍,張牙舞爪地向上飛去。
小尼姑身前的念珠驀然散開,猶如一串飛舞的星擊向淨唸的大悲天龍。她實力稍遜,紫檀製成的念珠彷彿擊在銅鐘上,發出金屬般的震響,被淨唸的大悲天龍震得四處亂飛。
眼看淨唸的大悲天龍就要縛住小尼姑,橫裡一柄禪杖揮出,月牙華光大作,將淨念磅礴的真氣一斬為二。
淨念握住錫杖,厲聲道:“魯師兄!你可是要與外道勾結!”魯智深僧衣半解,著一側肩膀和
膛,握著禪杖豪聲道:“灑家不管你們什麼正道、外道!一幫光頭漢子欺負這個小尼姑,灑家便是看不過眼!”淨念長
一口氣,僧袍一陣鼓盪,瘦削的身材彷彿變得高大起來,接著一杖向魯智深點去。
林沖刀隨人走,橫身架住禪杖。淨念身後大孚靈鷲寺眾僧同時發動,將兩人團團圍住。
小尼姑手一招,散落的念珠重新飛回,結成一串。她挑起雙方惡戰,卻似乎不準備手,只在樹上冷冷觀望。
林沖與魯智深切磋多,對彼此的修為所長了然於
,此番雖是初次聯手,卻彷彿同門修煉多年一般,
稔之極。
大孚靈鷲寺趕來的諸僧中,新晉的十方叢林紅衣大德淨念一枝獨秀,其餘僧人修為參差不齊,配合也遠沒有林、魯二人練,雖然人多勢眾,卻漸漸落了下風。
林沖擅長馬上功夫,以槍聞名,但他是
軍世家出身,刀法也頗為不俗,與魯智深的禪杖一長一短,相得益彰。不到一頓飯工夫,已有三名大孚靈鷲寺弟子或是受傷,或是被封了
道,退出戰鬥。
魯智深禪杖飛舞,看似威風八面,林沖心下卻越來越是不安。魯智深與淨念手三度受傷,雖然靠金鐘罩壓下傷勢,但已是強弩之末,再撐下去,傷勢將越來越重,一旦金鐘罩被破,情形便難以收拾。
忽然小尼姑纖指一彈,一枚念珠倏然飛出,從魯智深的腋下掠過,沒入一名正在叫罵的和尚口中。
那和尚脖頸一彎,折斷的頸骨猛然向後突出一截,頓時斃命。
眾僧盡皆失,連魯智深也瞪大眼睛。雙方雖然敵對,但花和尚念著同出一寺的香火情,下手極有分寸,被他打倒的僧人只傷不死,甚至連傷勢也不怎麼嚴重。沒想到這小尼姑如此狠辣,一出手就取人
命。
林沖看準時機,一把扯住魯智深,展開身法穿林過樹地飛奔出去。
“阿彌陀佛!”淨念道:“叵密外道!汝等又增殺孽!”小尼姑反相譏,“斬殺十方叢林的叛佛者,每一樁都是無上功德!”說著小尼姑玉手一張,收回念珠,接著靈巧地一躍,如狸貓般掠出數丈,攀住一
幼枝一蕩,轉眼消失在林葉間。
大孚靈鷲寺眾僧面悲慼,齊齊在
前畫了個卍字符,為殯身的同伴哀悼,然後背起受傷的同伴,追趕那個外道的小尼姑。
紛雜的腳步聲逐漸遠去,野豬林一時安靜下來。
西門慶盯著小尼姑的背影,角微微挑起,詭秘地一笑。那小尼姑與林、魯二人分道而行,大孚靈鷲寺眾僧都去追趕十方叢林的外道餘孽,此時魯智深身負重傷,只剩下一個林沖,倒是下手的好機會。
西門慶垂下手,一柄大紅灑金的摺扇從袖中滑出,落在掌中。他正待縱身去追,卻陡然回過頭,望向後面一棵大樹。
枝葉起伏間,一名中年文士風度翩翩地立在枝頭。他負著手,頷下三綹長鬚在風中微微飄動,神情儼然,意態從容,似乎已經在樹上等了很久。
西門慶微微發青的面孔變了數變,最後“唰”的一聲打開摺扇,在身前輕輕搖著,微笑道:“原來是秦先生。”秦檜負手道:“西門大官人不在五原城發財,怎麼有心情來到臨安?”西門慶那雙桃花眼出醉人的笑意,“臨安人口繁雜,在下的生藥鋪也盡有生意做得……倒是秦先生不遠千里來臨安城,莫非是準備考個狀元?”秦檜笑道:“正有此意。”說著秦檜一步跨出。他明明已經站在枝頭,這一步跨出應該落在空處,然而他腳步微沉,卻凌空越過兩丈的距離,一步跨到西門慶身前。
秦檜一修長的手指彷彿從虛空飛出,透明的空氣在指下蕩起漣漪,剎那間驚魔指全力發動,攻向西門慶的心脈。
西門慶俊俏的面孔出一絲慌張,似乎在秦檜全無預兆的猛攻下亂了方寸,倉促間揮舞摺扇,勉強擋了秦檜兩指,接著腳下一滑,像一腳踏空,要從枝下墮落。
秦檜卻倏忽收回手指,負手退開一步,冷笑道:“大官人果然秉不改,事起倉促還不忘算計,小心機關算盡,反誤了卿卿
命。”西門慶哈哈一笑,“小生這點癖好,倒讓秦兄見笑了。”他直起
,亮出左手一柄只剩骨架的鋼傘般古怪的兵器,微笑道:“驚魔指名列毒宗絕學,空手應對未免不敬,這是小弟剛剛製成的天魔傘,還請秦兄指點。”那柄天魔傘全無傘面,
的骨架不知道是用什麼異獸的骨骼製成,
如白玉。骨架間用極細的金絲編織成的細索穿起,紋路奇異莫名,宛如一串連綿的符文,不時跳動出星星點點的磷火。
秦檜意態閒暇地抹了抹手指,“大官人用別的倒也罷了,這柄天魔傘卻是犯了秦某指法的名忌,當心屍骸難以返鄉,落在此間,與蟲豸為伍。”西門慶道:“秦兄未免高估了自己,且試試小弟的天魔傘,看秦兄的驚魔指能否撼動!”西門慶左手一抬,尺許長的天魔傘傘骨張開,無數鬼火在金絲符文和白骨間跳動著,織構成一幅詭異的傘面,朝秦檜兜去。
黑魔海巫宗與毒宗的兩名英門人
手,與方才大孚靈鷲寺兩撥人馬的比拼截然不同。大孚靈鷲寺武學大開大闔,聲勢浩蕩,一招一式無不堂堂正正。秦檜與西門慶的
手卻在方寸之間極盡詭詐變幻之能事,兩人同站在一
樹枝上,相去不過咫尺,
手範圍不及丈許方圓,然而招數間的生死殘毒卻能讓大孚靈鷲寺瞠乎其後。
彩紛呈之餘,更令人心生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