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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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應龍帶來的詔命對劉宜孫大加勉勵,並越過營指揮使,將他直接任命為軍都指揮使,成為軍的高級將領。

一下越過數級成為一軍主將,劉宜孫沒有半點喜悅。對他自己來說,恨不得立刻攻入城內,手刃賊寇,為戰歿的父親報仇,但眼前的強攻卻讓他面沉如水。

參與負土攻城的軍隊一共有三萬人,包括金明後寨收攏的全部潰兵。雖然有神臂弓的壓制和布幔的掩護,但第一輪衝鋒,就出現四百餘人的死傷。隨著土坡近城牆,傷亡數字也迅速上升,四輪下來,傷亡已接近三千。雖然箭創在軍中並不算致命的重傷,但高達一成的傷亡率已經使軍心浮動,堆土的速度也減慢許多,畢竟不是誰都能在箭雨的威脅下捨生忘死。

站在土山上,軍士們的驚惶、恐懼、遲疑……劉宜孫都看得一清二楚。不需要太銳的目光就能看出,金明後寨那六千餘名潰兵,已經成為最危險的因素。

夏帥從軍中出一千人的督戰隊,現在已經有數十名試圖逃跑的士兵死在督戰隊的斧下。但缺乏基層指揮官的約束,那些潰兵即使有督戰隊監督,在敵寇的箭雨下也越來越慌亂,隨時處在再次崩潰的邊緣。

劉宜孫不相信老於戰場的夏帥會看不出混亂的苗頭,但中軍始終沒有下令將他們撤離戰場,只一味擊鼓促戰。

盯了擊鼓的文官一眼,劉宜孫道:“誤國之輩!”

“將軍這便錯了。”劉宜孫升為軍都指揮使,張亢對他的態度仍一如往,毫不客氣地說道:“以夏帥之能,不會料不到潰兵會釀成大亂。夏帥把重兵放在兩翼,就是要讓敵寇出城突襲。”

“等敵寇出擊?這些軍士呢?”張亢反問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劉宜孫握緊刀柄,“他們這些人,包括我們,都是誘餌?這裡足足有三萬人……”

“餌不做大些,哪裡會有魚兒咬鉤?”張亢一邊說,一邊揮舞令旗,命令剛運土回來的一隊士卒休息。

劉宜孫突然發現那隊士卒正是自己軍中的,再往周圍看時,張亢竟然在不知不覺之間把自己麾下的一個軍都替換下來,留在土山附近待命。

“張兄?”張亢低聲道:“留夠本錢才好活命。”劉宜孫不再說話,仔細看時,只見那些軍士雖然散落四處,其中卻有脈絡可循。最內圍幾十名軍士是自己當初任都頭時的老隊伍,三川口一戰,自己這個都傷亡最小,現在經過補充,已經是滿員都。向外一些是自己代任營指揮使時的部下,營中的都頭、副都頭都是張亢挑選,由自己親手提拔,指揮起來得心應手。

再外圍則是另外四個營,雖然剛剛接手,但幾位營指揮使都是父親當年的手下,與自己也不陌生。

張亢冷靜地說道:“賊寇該出來了。”話音剛落,就看到江州城那座被一整塊水泥板封著的城門突然打開,早已準備停當的賊寇分成數股,蜂擁而出。

最前面的賊寇清一都是騎兵,兩個神營的指揮官大聲下令,近千名神臂弓手同時張弩勁,卻被他們各自用一面蒼青的盾牌將勁弩盡數隔開。

劉宜孫驚訝地看到,三百步外還能穿木盾的利矢,竟然無法穿透那些又薄又輕的盾牌。

宋軍堆積的土坡距離城牆已經不到三十步,兩個呼間,賊寇的前鋒已經越過三十步的距離,銳利的攻勢宛如一柄快刀,輕易將那些手無寸鐵的士兵陣形切開。戰馬如風馳過,鮮血隨即從馬蹄兩側潑濺開來,染紅了剛剛堆積的泥土。

短暫的震驚之後,宋軍隨即大亂,所有人都丟下土袋,嚎叫著拼命後退。那些騎兵就像驅趕羊群的牧人,從後逐殺逃散的人群。

兩翼的宋軍排著整齊的陣形向前移動,彷彿一柄鐵鉗,將賊寇包圍起來。

除了孟非卿和蕭遙逸以外,侯玄、斯明信、盧景、崔茂、王韜全部出動,他們各自帶著一個營分路出擊,經過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穿、分割之後,五個營幾乎同時出現在戰場另一側,然後重新合在一起,圍住宋軍左翼最前方的一個軍。

五個營的星月湖軍士有一千餘人,超過宋軍一個軍的四成,甫一手,這個步兵軍就被重創,主將更被侯玄當場斬殺,整齊的陣形頓時變得千創百孔。

星月湖諸人毫不戀戰,破軍之後立即分成數股撤退,重新闖入逃亡的工兵隊伍中,一路廝殺過去。亂軍叢中,侯玄的玄武槊、斯明信的十翼鉤、盧景的陰風爪、崔茂的混元錘、王韜的焚天斧分路突進,片刻後又從另一側出現,五股分開的兵力彷彿一隻拳頭,驀然合緊,與右翼的一個軍撞在一處。

遠遠能夠看到兩軍廝殺的殘酷場面。賊寇步騎混合,戰鬥力更是兇猛之極,兩軍相接便看到無數血橫飛起來。從這個方向看得更加清楚,那些賊寇並不是一味強拼,而是在高速運動中分成無數細小的組合。

他們以十人的小隊組成品字形衝鋒,第一隊撞入宋軍的陣列,隨即分成三人的小組,接著第二隊從他們的背後再次衝鋒,楔入陣列,然後是第三隊、第四隊……接連殺入,形成連續不斷的衝鋒,將宋軍的陣列撕開,然後才是徒步的悍匪如秋風掃落葉一樣,將已經崩潰的陣形徹底衝散。

從遠處看來,宋軍嚴密的陣形像被一柄鐵錘砸中,隊列先是凹陷變形,緊接著就被穿透,最後像被一隻大手抹平。敵寇過處,只留下滿地屍首斷肢,陣中的軍旗只支持了不到一盞茶時間就被斬斷,頹然隕落。

翁應龍震驚地看著戰場,手中的鼓槌脫手落下,掉到鼓面也沒有察覺。從來沒有人見到這麼多鮮血同時濺出,那夥賊寇就像一柄鋒利的斬馬刀將宋軍攔斬斷,彷彿世間沒有任何人能阻擋他們的鋒芒。

夏用和麵無表情,連鬍鬚也沒有抖動一下。倒是大貂璫李憲上前扶了翁應龍一把,細聲道:“這些賊寇悍勇過人,好在人數不多。既然他們出城而戰,少不得要折損人手。賊寇死一個便少一個,我大軍十萬,人力無窮無盡,欽使不必焦急,只用笑看吾輩破賊。”翁應龍臉青白,“今方知賊寇兇悍,難怪賈太師……”他忽然一把揮開李憲,大聲道:“召張如晦!”不多時,一名披著鶴氅的羽士來到帳前,與諸人稽首為禮。

李憲大喜過望,上去道:“原來是神霄宗的張仙師!不知沖虛仙師、元妙仙師、虛靖仙師可安好?”張如晦微笑道:“掌教和兩位教御安好,多謝大貂璫掛念。”說著他又向秦翰施了一禮,“小子張如晦,見過秦帥。”秦翰點了點頭,沒有開口。賈師憲以儒宗自居,與道家宗門關係並不好,神霄宗卻是例外。論起勢力,神霄宗在宋國道門中的位次還在太乙真宗之下,但秦翰知道神霄宗的三位教御與賈師憲的關係並不簡單。

翁應龍這時已經冷靜下來,收起剛才的失態,沉聲道:“張如晦,你既然出自神霄萬壽宮,想必已得元妙仙師真傳,今喚你來,可知何事?”張如晦對翁應龍不怎麼客氣的口氣並沒有出反的神情,從容道:“修道之人本該不問世事,但嶽逆橫行無忌,早已觸犯天條。當吾師替天行道,今嶽逆餘孽死灰復燃,弟子自當效力。”

“好!一旦功成,本官必不吝封賞!來人!給張道長另闢一帳施法!”

“不必。”張如晦道:“我神霄金火天丁大法以元命之神,召虛無之神,以本身之氣,合虛無之氣,運雷霆於掌上,包天地於身中,曰暘而暘,曰雨而雨,以人應天,隨處可施。”說著張如晦一揮大袖,喝道:“風!”話音剛落,天地間一股長風便浩蕩而來。

風勢越來越大,朝江州城的方向吹去。賊寇逆風而戰,攻勢頓時一緩。

“雲!”張如晦一手指天,晴空萬里的天際隨即湧來一團烏雲,戰場的光線迅速暗淡下來。

“雷!”

“破!”張如晦的雷咒剛出,突如其來的一聲斷喝幾乎刺破他的耳膜。張如晦羽氅一震,臉上血盡去。

※※※※※第286章·伏兵星月湖軍士兇悍的戰鬥力讓程宗揚也看得咋舌。侯玄等人配合多年,彼此間默契之極,這種萬軍叢中分合自如的作戰行軍、分段式衝鋒和調整,自己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好在自己的任務簡單得多,他只需盯著那些徒手的士兵,把他們趕到宋軍中軍大帳,就算大功告成。

任務固然簡單,壓力也最大,畢竟宋軍負土的士兵足有三萬,一人撒泡都能出好幾個游泳池來。為了防止意外,除了一營,孟非卿的直屬營也給他一併指揮,於是自己很榮幸地又和月霜分到一處。

月霜臉上冷冰冰的,看不出什麼異樣,偶爾目光相接也把自己當空氣,讓程宗揚有點後悔那天沒有幹得再狠一點。

秋少君揚著一張臭臉跟在月霜身後。一大早他便找上門來,追問武二郎為什麼會九陽神功?程宗揚只好老實告訴他原委。不出意料,秋少君這個小麵人也發起了脾氣。自己宗門的鎮教神功,被一個外人得去也就罷了,但這個外人還把它傳給不相干的人——用秋少君的話說:那廝一看就是個缺乏人的暴徒!九陽神功落到他手裡,怎麼對得起師兄!怎麼對得起天下蒼生!

還好程宗揚身邊除了這兩個不大合作,其他都算得心應手。左有武二,右有臧修,後面還有敖潤和雪隼傭兵團的幾個好手。孟老大的直屬營在星月湖大營實力堪稱第一,真要撞上宋軍一個軍,也未必遜多少。這會兒面對一群手無寸鐵的負重士兵,程宗揚心最多的是防止前鋒殺得太深入,打亂部署。

宋軍兵潰如山倒,三萬人同時逃生,足以把金明寨踏成平地。程宗揚盯著一里外的那處土山,只要追到那個位置,宋軍的潰勢便再也無法控制,這一仗就算大功告成。

宋軍和他的看法基本上如出一轍,只要把賊寇引到土山下,擋住賊鋒,然後大軍四面合攏,定然讓他們翅難飛。

出城之前,程宗揚已經仔細觀察過,土山附近只有一支宋軍,看旗號應該是捧左廂軍的王信。他打的主意是驅使奔逃的潰兵衝擊宋軍陣列,讓他們自亂陣腳。不然用兩個營對付一個整軍,即使能打勝,付出的代價也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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