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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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獸蠻武士揮斧劈開箭矢,忽然發出一聲長嚎。

敖潤只開弦一次,的卻是連珠箭,兩箭前後相接,在夜中猶如一箭。獸蠻武士劈開一箭,後箭卻透過斧影,正在它額角的金錢巨斑上。箭鏃穿透堅韌的皮,重重在顱骨上。龍雕弓強勁的力道使它頭顱向後一仰,顱骨幾乎穿透。

那名獸蠻武士拔下箭矢,咆哮著將巨斧負在背後,然後撲在地上,四肢著地朝江州城狂奔而來。

程宗揚提高聲音,“這些獸蠻人也是活物!不過生著一顆狗頭,面目可憎!宋軍都能把它們擒來驅使,宋軍又是我們的手下敗將,何必怕這些手下敗將的敗將!它們來江州撒野是來錯了地方!王子雄!帶兄弟們禦敵,讓大夥兒見識見識咱們的手段!”眾人見這年輕人有成竹,懼意稍去。月霜卻冷冰冰道:“這是我們三團的防區,哪裡要你來手!”這會兒跟月霜鬥嘴,絕不是個好主意,程宗揚連忙道:“月姑娘說的對,我們是來幫忙的。怎麼打,全由月姑娘指揮。”

“那好,”月霜直接命令道:“你去傳訊。”月丫頭是看自己礙眼,想把自己支開吧?這大小姐自己伺候不起,還是讓孟老大來頭痛好了。程宗揚雙手抱拳,凜然道:“請月姑娘示下!”月霜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去向斯中校傳個口訊,說有獸蠻人攻城。”程宗揚看看城下如水般的獸蠻人,頓時有些傻眼。月丫頭真不客氣,頭一個命令就是讓自己去送死。向斯明信捎個口信,說得容易,哪個白痴敢去,死一百次都是少的。

臧修大聲道:“報告!北門救援!”臧和尚真會為自己解圍,程宗揚立刻道:“好!我們去——”就在這時,大地忽然一晃,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將戰場上響徹四野的喊殺聲盡數壓住。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一道裂縫忽然從遠處伸來,猶如一條扭曲的毒蛇,迅速向城牆蔓延,而且越來越寬。

裂縫從一座堡壘下方穿過,連投機石也無法撼動的水泥堡壘彷彿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擰住,“咔”的一聲,從中裂開一道縫隙。那條裂縫一瞬間就越過六十步的距離,接著攀上城牆。用條石、磚塊壘砌的牆身被無形的巨力強行撕開,出一道尺許寬窄、犬牙錯的裂口。城牆內部的夯土從裂縫中滾落出來,旁邊的懸樓搖搖墜,城上的民夫站立不穩,紛紛跌倒,亂成一片。

程宗揚和月霜本來面對面站著,地震一來都是身形一晃,不由自主地抱在一起。等回過神來,月霜立即一個耳光來。程宗揚也不含糊,在她圓翹的小股上狠摸一把,下身一頂,向後跳開,叫道:“是地震!大家小心!”一名民夫發狂一樣叫道:“城裂了!城裂了!”驚慌失措下,旁邊幾名民夫也跟著喊了起來。吳戰威“砰”的一拳把一個亂叫的打暈過去,“不就是地震嗎?鬼叫個啊!”敖潤是玩弓的,目力過人,叫道:“老程!不對啊!那是什麼東西?”獸群中,一個戴著骨牙項鍊的獸蠻老者雙膝跪地,舉手向天,在它面前,著一柄用猛獸腿骨製成的白骨法杖。它對著法杖俯首叩拜,每次叩拜,天際的殘月光芒便是一黯。法杖下方的地面上,一道縫隙一直伸向二百步外的城牆。法杖彷彿正在收月光的力量,將縫隙不斷擴大。

“裂地術!”臧修與王子雄同時開口。臧修作了個手勢,王子雄一點頭,繼續道:“傳說獸蠻人有一種蒼狼術者,天生就具有法力,能裂地斷河,那個獸蠻人想必就是蒼狼大巫。”臧修補充道:“蒼狼術者的裂地術消耗極大,它用過裂地術,恐怕活不了多久。”

“用不了太久,只要活過今晚,它就值了。”程宗揚喝道:“吳大刀!補住裂縫!敖潤!二百步有沒有把握?”敖潤舉弓瞄向那名蒼狼術者,但大地不斷震顫,一連三箭都沒中那名施法的大巫。

獸蠻人的奔勢毫無停頓,最前方几名獸蠻武士已經攀住城牆的裂縫直衝上來。月霜顧不得找程宗揚的麻煩,手向後一伸,喝道:“戟來!”秋少君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的,雙手捧著一杆長兵,遞到月霜手中。那杆長及丈許,頂端是一個銀亮的槍頭,兩側各有一個尺許大小的半月形戟牙,卻是一柄方天畫戟。

百忙中,秋少君還向程宗揚打了個招呼,“你剛才連勝兩場,很威風啊。”月霜握住方天畫戟,戟尾一擺,險些把秋少君撞了個跟頭。秋少君苦著臉指了指月霜,然後朝程宗揚豎了豎拇指,意思不言自明。

程宗揚只當沒看見,喝道:“帶弓的都過來!一起!”二百步的距離只有龍雕弓才能到,十餘張剛分下來的龍雕弓同時舉起,朝那名獸蠻大巫去。

幾支利箭中目標,但離大巫還有尺許,它身後忽然伸出一隻手掌,掌心放出幾點磷火般的微光,將箭矢撞開。

“墨楓林!”程宗揚一眼認出那名選鋒營的專職法師。

獸蠻老者施術已經到了極限,城牆的裂縫雖然還在搖撼,卻不再加寬。就在這時,墨楓林手掌一翻,幾枚銀針刺進獸蠻老者顱內。那名老者口鼻、雙眼、耳孔同時滴出烏黑的血跡,它雙手握住白骨法杖,低吼一聲,法力爆漲。

墨楓林昂起頭,出一個殘忍的笑容,忽然怪叫一聲,身形像水一樣扭曲起來。黑暗中泛起一抹寒光,一柄帶翼的彎鉤破開墨楓林的殘影,接著悄無聲息地伸到那大巫頸下。

那名蒼狼術者被墨楓林用術封住七竅,盡法力,對外界毫無所覺,翼鉤毫不遲疑地一挑,鉤斷它的脖頸。

墨楓林已經遁影無痕,斯明信揮鉤斬殺獸蠻術者,一腳踏出將白骨法杖踩得粉碎,然後在獸蠻武士合圍之前,如輕煙般沒入黑暗,追殺那名瑤池宗的法師。蒼狼術者臨死前凝聚所有法力的裂地術被斯明信破去,還未施放就消散無蹤。

獸蠻武士傳來一陣波動,接著響起發狂的嚎叫,整個隊伍頓時陷入混亂。被秦翰摩過頂的獸蠻首領張開大口,咬死一名狂叫的獸蠻武士,然後發出巨大的咆哮聲。一小隊獸蠻武士散入黑暗,追殺兇手,其餘的陡然加速,攻向江州城。

數十名獸蠻武士沿著裂縫一路縱躍,就像擅長攀援的野獸一樣衝上城牆。幾乎是一瞬間,雙方同時陷入血戰。

那些獸蠻武士的攻擊力不遜於星月湖大營的好手,在選鋒營又接受過基本的配合訓練,一個照面就將幾名聚在一起的僱傭兵打垮,只看到一片血橫飛,再也沒有一具完好的屍首。

星月湖軍士已經嚴陣以待,但獸蠻人的攻擊完全出乎眾人的意料。它們不顧生死,用巨斧、重棰、長刀、甚至利爪、獠牙……與城上每一個活人搏殺。在付出十幾具屍體之後,強行登上城頭。

大地的震動已經停止,城上卻留下一道寬及一人的裂縫。那些獸蠻武士不斷從裂縫中湧來,將星月湖軍士的防線撕開。

臧修、王子雄、吳戰威、敖潤一手都用上壓箱底的功夫,臧修的雷霆戰刀電光四,王子雄用的是一杆短槍,左臂的龍鱗盾奮力抵住獸蠻武士的狂攻,右手的短槍尋機擊刺。吳戰威的大刀翻飛,他在建康與易彪、吳三桂沒事就一起討論拳腳刀法,修為大進,這會兒看起來也頗為不弱。敖潤則跳上城堞,對著城上城下的獸蠻武士張弓猛

程宗揚和月霜本來就待在正面,首當其衝遭到獸蠻武士的攻擊。最先登城的幾名獸蠻武士悍勇之極,用血之軀撲向兩人的刀戟,強行將他們與眾人分開。好在秋少君這會兒又鑽了出來,一柄少陽劍接下獸蠻武士的大半攻勢,兩人才沒有一個照面就送掉命。

三人退到一座懸樓附近,秋少君在前,程宗揚與月霜在後。周圍是十幾名使用重兵刃的獸蠻武士,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野獸氣息,讓人幾乎作嘔。

月霜這會兒就是再不情願,也只能和程宗揚一道並肩作戰。她揮起方天畫戟擋住一名獸蠻武士的巨斧,咬牙道:“滾開!”程宗揚被一名獸蠻武士劈得後退,背靠背與月霜撞到一處,與她的纖碰了個結結實實。自己本來是過來指揮,結果被月霜搶白,誤了戰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心裡正在窩火,剛才是無意碰到,這會兒索在她股上蹭了蹭,壓低聲音道:“摸都摸過了,碰碰又怎麼了?”月霜氣得七竅生煙,方天畫戟絞住一名獸蠻武士的長刀,戟牙一擰,將長刀硬奪下來,接著戟鋒刺在它的護心銅鏡上,將那名獸蠻武士挑下城去。

程宗揚算準月丫頭緊要關頭不會跟自己拼命,一邊掄起雙刀將月霜的側面守得水漏不通,一邊防著秋少君聽到,小聲嘰歪道:“月丫頭,修為見漲啊。要不要再給你補補?這次大家換個姿勢怎麼樣?”月霜幾乎噴出火來,“無恥!”

“能不能換個詞?你都說一萬多遍了,煩不煩啊?小心!”程宗揚忽然一聲大喝,衝著月霜的戟鋒闖過去。

月霜剛放倒一名對手,轉身怒對著程宗揚,就聽到耳邊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程宗揚雙刀叉,死命架住一輪斧刃。他衝勢太快,月霜來不及撤回方天畫戟,一側的戟牙刺進程宗揚肩頭,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軍服。

月霜急忙轉身,只見背後不知何時多了一名獸蠻武士。它獠牙緊咬,額頭一片手掌大小的金錢斑創口外翻,鮮血淋漓。這名獸蠻武士沒有從裂縫上來,而是徒手攀上城牆,月霜憤怒之下沒有察覺,險些被它的巨斧劈中。

“啵”的一聲,戟牙從程宗揚肩頭繃緊的肌拔出。程宗揚這會兒連痛都叫不出來,使出吃的力氣架住獸蠻武士的巨斧。月霜咬了咬牙,不再看程宗揚肩上的傷口,回戟朝獸蠻武士的腹下刺去。

秋少君也聽到動靜,回劍削來,那名獸蠻武士狂吼一聲,一足猛然抬起,踏住秋少君的劍身。月霜的方天畫戟卻像是早有準備,輕易避開獸蠻武士驀然揚起的腳爪,戟鋒刺進它腹內。

秋少君大叫道:“怎麼回事!”他自幼練劍,對自己的劍法頗具信心,怎麼也想不到這名獸蠻人的腳爪會抬起到匪夷所思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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