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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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無夷與劍玉姬約定,雙方聯手滅掉光明觀堂之後,明淨雪、燕姣然等人都由黑魔海處置,魚氏只要求把鶴羽劍姬帶回泊陵就夠了。
這一切,只等接到東瀛來的飛鳥上忍便可以著手進行。
※※※※※第226章·賊窠絢爛的晚霞下,一艘雙桅帆船駛過平靜的海面。遠遠能看到船頭掛著一面墨黑的旗幟,上面繪著八瓣菊花的圖案。
看到約定的旗號,幾個人隨即從島嶼的房舍出來,前往碼頭接東瀛來的飛鳥上忍。
船隻靠岸,放下舷梯。一個鐵塔般的漢子昂然踏上碼頭,他穿著純黑的吳服,
間
著三柄太刀,雖然額角髡過發,
出發青的頭皮,仍然顯得一派氣宇軒昂。
前來接的是幾個年輕人,當先一個臉容瘦削,穿著灰撲撲的長衣,眼睛狹長,脫落大半的眉
又疏又淡。他打量了來人一眼,眼中迸出一縷寒芒,微微躬
用倭語說道:“哈吉瑪系代有樓希庫!”留在艙內的程宗揚心頭一震。黑魔海出面
接的竟然是魚無夷。知道他與黑魔海沆瀣一氣倒也罷了,但這小子居然會倭語!
化妝成東瀛忍者的臧修不慌不忙,他一手按住刀柄緩緩鞠了一躬,大模大樣地直起。
魚無夷稀疏的眉動了一下。來人的打扮與往來晴州的倭人相似,平常人很容易把他當成東瀛
人,但落在他這個與倭人打過多年
道的行家眼裡,處處都是破綻。
程宗揚不知道魚氏所在的泊陵是倭人的易聚散地之一,倭人從東瀛運來銀砂,
換鐵器、生絲以及銅銖,魚無夷對倭人和倭語早已
稔之極。
只看他的身材,自己還沒見過哪個倭人像他一樣高大雄壯,以至於身上的吳服似乎都小了一號,連寬鬆的肩幅也被他隆起的肌繃緊。
魚無夷藏在袖中的手指挾住棘牙刃,面無表情地用倭語道:“你是哪裡來的野狗!敢冒充東瀛忍者?”聽到他一連串的倭語,程宗揚暗叫糟糕。臨行時他給臧修惡補過幾句,但他自己懂的不多,能教的僅限於“很好、謝謝、請多關照”,這麼一大篇下來,臧修要能聽懂才出鬼了。
臧修不動聲地點了點頭,拖長聲音道:“喲——西——”魚無夷瘦削的臉上
出笑容,客氣地伸出手。臧修在晴州混過,知道有些外族見面以握手為禮,於是也伸出手來。
程宗揚大叫不好,隨即發出一聲尖嘯。臧修手剛伸到一半,硬生生停住,閃電般縮回,反手擎出間太刀斬在魚無夷指上。
魚無夷手指一翻,亮出那柄長不盈手的棘牙刃,格住臧修的太刀。緊接著艙中傳來一聲暴喝:“扔掉!換刀!”臧修想也不想便一把擲出太刀,反手又拔出一柄,雙手齊握,兜頭朝魚無夷頭上劈去。
拋落的太刀還未落地,銀亮的刀身便化為灰。臧修叫道:“好小子!竟然是玩毒的!”說著他避開魚無夷的指爪,斜刀朝他
腹劈去。
魚無夷用棘牙刃擋住刀尖,接著彈出一縷粉末,身形一閃,退出丈許。這幾下兔起鶻落,魚無夷身邊的黑魔海教眾還沒反應過來,兩人已經手數招。
星月湖畢竟有備而來,隨著程宗揚那聲暴喝,十餘名壯漢子從艙中掠出,風一般搶上碼頭。
這些軍士一個個龍虎猛,相互間配合
稔之極。他們一上岸便分為三人一組,一名使用矛斧之類長兵的軍士在前,兩名使用短兵和護具的軍士在後,結成品字形的小型戰陣。現身之後,他們並不急於破敵,而是搶先佔據了碼頭的有利地勢。
接著又有幾名軍士在船上出現,亮出強弓勁弩,居高臨下將方圓百餘步範圍都控制在程之下。與此同時,又有幾人躍到旁邊的船隻上,鑽入船艙。只聽得“砰砰梆梆”的鑿船聲響起,片刻間,兩艘原本停靠在碼頭的船隻便被鑿穿,船身開始下沉。
這一切幾乎發生在同一時間,船隻靠岸不到半刻,局勢已經大變,來自星月湖的軍士牢牢控制局面,開始往島上突擊。
魚無夷身邊帶著四名黑魔海屬下,眼看退路要被截斷,其中三人立刻放棄碼頭,登岸戒備,另外一人則拔刀攻向臧修,阻擊他的追擊。
“呼”的一聲銳響,一支長矛破空而至。那支長矛僅鋒刃就有尺許,彎曲如蛇,此時以長攻短、以強對弱,頓時將那名隨從的彎刀盪開。緊接著一支箭矢從船上來,抓住他彎刀盪開時
出的破綻,一箭正中額頭。那名黑魔海屬下頭顱彷彿被重錘擊中,猛地向後仰去跌下碼頭,鮮血隨即染紅水面。
魚無夷衣袖一揮,一抹宛如雲霞的暗紅薄煙從袖中散逸出來,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臧修太刀劈出,被勁風捲起的毒煙不住變幻形狀卻聚而不散,反而使刀身蒙上一層灰。
魚無夷隔著毒煙挑開臧修的太刀,剛要飛身後退,一柄重斧從背後橫掃過來。魚無夷依仗毒煙屏障,回臂旋身,棘牙刃接連擊在斧槍、斧輪和斧柄上,擋住這狂猛一擊,隨即陷入苦戰。
伏在舷窗處的程宗揚回過頭,只見孟非卿正靠著艙壁閉目養神。
“孟老大,外面已經打起來了,怎麼還不動手?”孟非卿閉著眼道:“什麼事都要我親自出馬,我們星月湖也不用混了。”
“老大還真篤定。”程宗揚道:“咱們運氣真好,碰到的第一個就是魚家的無夷公子。那小子渾身是毒,你就這麼放心?”孟非卿若無其事地說道:“讓你瞧瞧我們星月湖是怎麼打仗的——仲玉!”旁邊一名軍士上前起
,雙腿一併,向孟非卿敬了一個軍禮,閃身掠出船艙。他從船上躍下,還未落地便探出拇指在虛空中一捺。一縷火線從他指尖
星般飛出,
入毒煙的剎那立即火光大作,爆成一團龐大的火球,瞬間將飄散在空氣中的毒煙燒得乾乾淨淨。
魚無夷身體像蛇一樣扭動數下,避開火焰餘波,他一把撈起旁邊那具被箭矢穿額頭的屍體,五指如鉤穿入他的
膛,硬生生將心臟挖了出來。接著指上一緊,還未凝固的鮮血雨點般迸
出來,朝那名軍士淋去。每滴血跡都烏黑如墨,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
那軍士兩手食指、中指、無名指、小指相扣,拇指左右分開,念出一聲法咒。一道柔和的光線從他手中出,飛濺的烏血與光線一觸,像被清水洗過一樣變得鮮紅,連地上那把被臧修拋棄的太刀也褪去暗灰的顏
,重新散發出金屬光澤。
程宗揚看看旁邊的馮源,這位平山宗的大法師嘴巴張得能下一支船錨,眼睛直勾勾盯著外面,已經看傻了。
馮源修的也是火法,比程宗揚這個外行更明白其中門道。那名軍士的手段至少高出自己兩級,如果放在晴州,保證各個傭兵團搶著來要。
程宗揚拍了拍他的肩,對孟非卿道:“孟老大,看不出來你手下什麼人都有啊。他這些年不會也在你們鵬翼社牽馬趕車吧?”
“他在明州給人算命測字。”孟非卿道:“因為算得不準,被人砸過好幾次攤子。”程宗揚失笑道:“還有這種事?”孟非卿道:“他是陽鈞宗出來的,哪兒懂算命?頭幾年不懂規矩,巴掌可沒少挨,後來躲到龍川生意才好了些。”馮源這才合上嘴,叫道:“龍川的鐵口神算匡仙長?我說看起來怎麼眼呢!這可是活神仙啊!”程宗揚訝道:“你認識他?”
“可不是嘛!匡仙長一天只算三卦,卦術簡直神了!去年我在龍川還見過他!有四個書生考秀才,找仙長算命。那時他留著長鬚,一百多歲了還又黑又亮,那仙風道骨,嘖嘖……他怎麼把鬍子剃了,頭髮也剪短了?看起來……”馮源忽然緊張起來,壓低聲音道:“匡仙長不會是煉成仙丹,返老還童了吧?”孟非卿想了想,“老匡今年有三十四……三十五。嗯,差不多是這個歲數。”程宗揚笑道:“馮大法,看走眼了吧?”
“怎麼會呢!我親眼見的!”馮源道:“四個書生說完,匡仙長一言不發,只比了一手指,果然只有一箇中的!大夥都說他是活神仙,實足年齡怕有一二百歲。”秋少君一直安靜地坐在一旁,這會兒也笑了起來,“我明白了,匡先生賣的是口術。他比一
手指,一個上榜的就是一個能考中;兩個上榜的就是一半能考中;三個上榜的就是有一個考不中;四個全上榜就是一起考中;如果全落榜就是一個都考不中……”沒等他說完,眾人都笑了起來。孟非卿莞爾道:“老匡捱了好幾年打才學會這招,倒被你一口道破。”馮源還要辯解,敖潤一把拉起他,“別咕叨了!老程夠意思,給咱們兄弟一個替老張報仇的機會,還磨什麼牙呢!”馮源“哎”了一聲,拿起幾道符收到袖裡,一邊嘀咕道:“真是匡仙長啊?這回有福了!”秋少君站起身,“我也去吧。”鵬翼社的襲擊使島上陷入短暫的混亂,星月湖軍士勢如破竹地佔據碼頭,攻上島嶼,直到接近房舍才遇到真正的抵抗。
魚無夷擺脫斧手的追擊,飛速朝那幾間木製的房舍掠去。臧修雙手各持一柄狹長的太刀,如影隨形地跟在後面,剛才退到岸上的三名隨從已有兩名倒在他刀下。眼看魚無夷就要逃入房舍,臧修揚手擲刀朝他背心筆直飛去。
房舍中一隻手掌憑空伸來抓住刀鋒,接著隨手一擰,將那柄鐵打造的太刀生生折斷。
一個穿著青衣的少年出現在房舍前,他年紀很輕,嘴巴周圍只有一圈淡淡的茸,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那雙手卻佈滿厚厚的硬繭,就像在掌上下過數十年苦功一樣。他拋下斷刀,握住刀鋒的手掌沒有留下半點傷痕。
臧修拋下太刀,從背後拔出他的寬脊戰刀,沉聲道:“好手段!再接我一刀試試!”說著一招霸王挑鼎,刀鋒由下而上,挑向少年的腹。
少年木然看著刀鋒,突然雙手一合,像兩塊鐵砧牢牢夾住刀身,發出金屬撞擊般的聲音。
臧修野牛般的膛肌
隆起,純鋼打造的戰刀不堪重負地微微變形。忽然他暴喝一聲,刀勢再展,從少年掌中硬生生遞出半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