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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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茂弘沒有提什麼事,反而問道:“你可聽說過嫪毐此人?”

“嫪毐?聽說過,是秦始……秦國人對吧?”王茂弘滿意地點點頭,“見聞很廣博啊。那麼你對此人有何看法?”程宗揚心念電轉,老傢伙這是什麼意思?嫪毐跟秦始皇的娘勾勾搭搭、不乾不淨,他是想拿嫪毐來諷刺我?裝糊塗,我也會啊。

程宗揚“唰”地伸出大拇指,“嫪毐!了不起的大英雄啊!聽說他的陽物能舉起車輪,堪稱世間第一偉男子!實為我輩楷模!”王茂弘像被天雷劈了一記,身體一晃,臉頓時垮下來。程宗揚一手扶住他,笑眯眯道:“莫非丞相大人對嫪毐這位前輩也有興趣?哈哈,大家還真是臭味相投啊。”王茂弘勉強打起神,無力地搖搖手,“不是這個。嫪毐穢亂秦宮,與太后生有兩子。後來秦帝親政,用蒸籠將其二子蒸殺。唉,秦帝終究是殘苛了些,梟首即可,何以非刑論死……”王茂弘拍了拍他的手臂,語重心長地說道:“年輕人,留心啊。”程宗揚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王老頭這是提醒自己不要搞大別人的肚子。

如果別人也就罷了,芸娘她們身份不同,萬一再生個一男半女,可是晉國朝野的一大丑聞。如果王老頭也用上蒸籠……程宗揚打了個突,那可是我兒子啊!

程宗揚半晌才道:“相爺專程來,原來是說這個?”王茂弘無奈地拍拍他的背,嘆道:“此事關乎國體,法不傳六耳,少不得老夫親自跑一趟。年輕人,該節制還是節制一些,慎之、慎之啊……”程宗揚黑著臉送王茂弘出門。玉雞巷雖然偏僻,但丞相親至,早有閒人在遠處圍觀。王茂弘也不迴避,在門前拉著程宗揚的手諄諄談幾句,這才上了自己的青蓋牛車緩緩駛去,給足了程宗揚面子。

果然,王茂弘一離開就有人來找門口的護衛攀談,打聽這位程少主怎麼跟當朝丞相拉上關係的。

程宗揚無心理會,吩咐秦檜去打發閒人,自己回書房,一邊走一邊想著王茂弘剛才一番話。說到這步田地,看來這位丞相大人是準備把稀泥和到底了,大家得過且過,就這麼湊合吧。管你上邊鬧成什麼樣,只要不波及黎民,隨你們鬧騰。

這算是尸位素餐呢,還是真正的名士豁達呢?

拋開這些自己不想管、也管不了的事,未來的子似乎很舒心啊。晉國的內亂在幾乎不為人知的情況下戡平,把一場風波的危害減到最小。黑魔海有蕭遙逸那邊星月湖的兄弟頂著,幾個作坊的工作都有條不紊地順利進行,既無內憂也無外患,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似乎可以愜意地過段時間了。趁著天氣還沒有轉冷,在別墅娛樂身心似乎是個好主意。至於王茂弘說的節制……嘿嘿,王老頭不知道有種東西叫安全套吧?問題是數量不太多了……

程宗揚正在琢磨,一抬頭,看到秦檜那張滿面正氣的臉,忍不住叫道:“我幹!我只是想想,你又給我來苦諫?”秦檜笑道:“會之豈是那種煞風景之人?在下過來只是想問公子,準備去湖上散心,還是在宅中休息?要不要我去喚卓奴過來伺候?”程宗揚訝道:“你怎麼這麼貼心了?”

“為主公分憂,是屬下職份所在。公子血氣方剛,有所調劑也未嘗不可。”程宗揚點頭道:“齷齪的事,讓你這麼一說就光明正大,簡直可以裱起來掛到外面。說你有臣的天份,沒冤枉你吧?你說你一個臣,整天扮什麼忠義呢?”秦檜正容道:“夫泛駕之馬,跅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程宗揚沉著地點了點頭,然後說:“什麼意思?”

“這是漢武帝求賢詔。蓋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夫泛駕之馬,跅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秦檜道:“臣子如何,只在君主駕御之道。秦某遇明主自以忠義待之,若遇昏庸嫉惡之主,以術自保也不在話下。”程宗揚琢磨了一會兒,恍然道:“好你個秦檜!也太了吧?怎麼把責任都推我這兒了?”秦檜笑著一躬身,“屬下不敢。”程宗揚無奈地說道:“算了,我就在這兒待著吧,明天再去湖上。對了,你把那些賬本給我拿來。還有!上次跟你說的橡膠樹,趕緊給我找!”秦檜道:“公子還要用樹汁做車輪?”

“不是!”程宗揚道:“我要做安全套!”秦檜出怪異的表情,最後還是忍住沒問,一躬身,朗聲道:“是!”※※※※※翻開賬本,程宗揚頭就大了。織坊賬本紙張質地平常,發黃的紙頁上打成線格,一筆筆記著各絲線的細、數量,每張織機用絲多少,出織物幾匹,各人的工錢、茶水費用……

程宗揚把賬本放在一邊,在書架上找了幾本書,收到一處。祁遠說起算賬,他就想起雲如瑤來。那丫頭對數目極有心得,幾萬的數字都能隨口道出,偏生又整天在樓上足不出戶,寂寞得簡直和坐牢差不多,不如找她幫忙。

另一方面,自己也喜歡跟雲如瑤說話。以前每次見她,都是半途溜出來,沒多少時間,不如趁夜間專程去一趟,能多說幾句。只不過上次見面,她突然關門的舉動有些古怪,不知道怎麼回事。

自從那從蘇妲己手下死裡逃生,程宗揚信心大漲。深宮內院自己都獨自去了,雲老哥家裡更不在話下。即使被抓到,自己什麼都沒做,應該也沒事吧。

忽然,一隻絨絨的雪球躥進來,魚雷一樣衝到自己椅下,飛快地蜷起身縮成一團。

程宗揚勾下頭,“喂,小賤狗,跑這兒幹嘛?”小獅子狗白了他一眼,往椅下藏得更深了。接著外面傳來一個嬌的聲音:“雪雪,不要藏了,你跑不掉的……”程宗揚抬起頭,沒好氣地說:“死丫頭!搞什麼呢?捉藏嗎?”小紫穿著一襲淡紫衫子,一手扶著門框,俏生生依在門口,笑盈盈道:“程頭兒,你怎麼沒去找你那對婆媳粉頭呢?”程宗揚板著臉道:“你把她們怎麼了?”

“當然是送回去了。”小紫笑眯眯道:“那個麗娘姐姐好乖呢,已經認了我做乾孃。還有那個叫芸孃的,真好玩。”程宗揚冷笑道:“她們中了死太監的毒,過幾天毒解了,看不咬死你!”小紫笑道:“程頭兒別忘了,死太監死之前把什麼都告訴我了。”湖上一戰,古冥隱傷而未死。當時蕭遙逸受傷,又與王謝劍拔弩張,無暇他顧,秦檜和吳三桂輕鬆松把人帶了回來。說起來他們兩個和小紫的底細都是殤侯一支,出自黑魔海毒宗,對巫宗這位同仁沒有什麼好客氣的。自己也不知道他們做了些什麼,反正死太監了兩天才氣絕,小紫從他嘴裡得到多少東西,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咦,你在看書啊?”小紫好奇地眨了眨眼。

“別亂動。”程宗揚拿過揹包,把賬本和挑出的幾本書都起來,一邊踢開椅子,“呶,你的小賤狗在這兒呢。”小紫笑逐顏開,一手抓住小狗的後頸把它拎起來,抱在懷裡。雪雪哭喪著臉,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程宗揚看得納悶,“你們幹嘛呢?”小紫把臉貼在小狗雪白的絨上,柔聲道:“雪雪最乖了,一點都不怕痛,聽話啊,人家只要雪雪一點血就夠了。”

“哼哼,我看你能搞出什麼東西來!”程宗揚看著雪雪,又補了一句:“最好把這小賤狗死得了。”雪雪憤怒地瞪著他,委屈地鑽到女主人懷中。

※※※※※第189章·夜訪程宗揚從牆頭翻下,輕輕落在小院中。雖然沒有小狐狸那麼輕捷無聲,但比落葉的聲音大不了多少,足可自得了。這會兒已經是點燈時分,樓上的軒窗透出一絲燈光,牆角幾竿修竹在粉牆上留下淡淡的影子。

程宗揚對這院子已經路,知道僕婦、丫環除了白天到院中打掃,一入夜只有雲如瑤一人,不怕有人撞見。程宗揚屈指在樓旁的瓷瓶上一彈,清越的瓷響嫋嫋傳開,給樓裡的人提個醒,然後拾級而上。

雲如瑤坐在樓梯高處,手邊放著一盞紗燈,白皙如玉的面孔掩藏在厚厚的狐裘間,眼睛像星光一樣璀璨。

她嫣然一笑,像一朵花在夜間柔柔開放,“我以為你不會來了。”程宗揚出一個大大的笑臉,“猜錯了。雲老哥沒請客,我也可以來嘛。”

“我聽說你準備要離開建康。”雲如瑤微笑道:“原來是傳話的人錯了。”這丫頭不會是打聽過蕭遙逸的去向吧?現在誤會已深,解釋起來太麻煩。倒是小狐狸滾蛋正好,免得自己穿幫。

程宗揚笑道:“那是瞞別人的。你在這裡,我怎麼捨得走呢?”他只是開句玩笑,雲如瑤卻紅了臉,低著頭起身,一言不發地回到內室,然後關上房門。

程宗揚有點後悔。這幾天跟那些女子調笑慣了,一見到漂亮女人就口花花,隨口說了出來。人家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跟麗娘她們可不一樣。

程宗揚小心敲了敲門,“別生氣啊。我只是隨口一說,不是成心的……你若不原諒我,我只好從樓上跳下去了!”門裡沒一點動靜,也不知道雲如瑤聽到沒有。

程宗揚貼在門縫上說道:“喂,我真跳了啊!”過了一會兒,程宗揚一聲慘叫:“哎喲……”房門“吱呀”一聲打開,粉臉漲紅的雲如瑤面就看到程宗揚嘻皮笑臉的樣子,她啐了一口扭頭回房,這一次倒沒關上門。

程宗揚閃身擠進房門,賠著小心道:“你別生氣啊。你若還生氣,我只好再跳一遍給你看了。”雲如瑤背對著他沒有作聲。

程宗揚想起上次見她的異樣,有些不放心地說:“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雲如瑤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道:“公子是蕭府的小侯爺,如瑤只是商人家的女兒,請小侯爺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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