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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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上鏖戰方殷,雙方艦隻在水面上往來搏殺。
飛鳧收攏陣形,形成一個緊湊的三角形,撕開水師兩翼艦隊的包圍。水師則以艨艟衝亂飛鳧的陣形,利用數量的優勢,以兩條甚至三條鬥艦圍攻一條飛鳧。走舸則以主艦為中心,往來穿梭分割敵陣,攻擊敵艦,或者救援己方落水的士卒。
一條飛鳧被走舸圍住,舸上的士卒蟻附在飛鳧上,用鐵鑿挖開船體。在其餘飛鳧趕來救援之前,飛鳧船體已經進水,緩緩沉入湖中。後面兩條飛鳧甩開鬥艦的糾纏,從兩側將來不及撤出的走舸圍住。狹長的船體矢石如雨,三條走舸只支撐了半盞茶時間就盡數沉沒。
接著兩條艨艟並肩衝來,將一條飛鳧撞成三截,另一條飛鳧則抓住機會側過船身,在兩艨艟之間狹窄的縫隙間穿過,同時將一條艨艟船體破開一道丈許長的裂縫。
“十二條飛鳧,與六條艨艟、十二條鬥艦和三十六條走舸不分勝負。”蕭遙逸道:“王處仲好手段……”程宗揚數了數,這次水師一共出動了飛雲、蓋海兩艘樓船,艨艟十八艘,鬥艦三十六艘,走舸數量更是超過一百條,大小艦船一百六十餘條,包括槳手和士卒在內,出動的軍力將近一萬三千人。這樣的實力足以縱橫五湖,但面對十二條飛鳧,在擊潰半數敵艦之後,自己也付出了四條艨艟、七條鬥艦和二十餘條走舸的代價,折兵損將近兩成。
“看起來王處仲要退了。”
“十二條飛鳧,不過兩千四百人。”蕭遙逸搖頭道:“王處仲敢覬覦帝位,實力絕不只這麼一點。五千人,這個數目還差不多。如果我沒猜錯,蘆葦蕩裡至少還有十二條飛鳧等著我們的中軍。”
“說的是!”程宗揚神一振,“你既然已經看出來了,咱們也該等等吧?至少讓後面的兄弟上來啊。”
“不用急,”蕭遙逸安道:“咱們一旦被圍,他們肯定拼了命地往上衝,你攔都攔不住。”程宗揚抓住他的肩膀,叫道:“死狐狸,你仔細看看!他們還有六條船,一千多人!你這一條四面漏風的破船,上去送死嗎?”
“安啦!頂多是船翻了,被他們圍著打。程兄放心,我水好得很。從這兒游到湖岸,我都不帶
氣的。”程宗揚捂住
口,難受地說:“我有點暈船……先讓我下去好不好?”蕭遙逸恍然大悟一樣說道:“程兄,我突然發現你很膽小啊!”
“何止膽小!實話告訴你!我這會兒肝兒都在顫!你是亡命徒,我可是有家有業的正經商人!”蕭遙逸笑嘻嘻看著程宗揚發飆,然後道:“嶽帥當年跟你差不多,不過一上陣就好了。那副墨鏡呢?把墨鏡戴上你就不怕了。”程宗揚一拍額頭,“我怎麼把這事忘了?等我一會兒!我回家拿了墨鏡馬上就來!”
“沒有墨鏡也行啊。”蕭遙逸摟住他的肩膀,“程兄不是想要光明觀堂那個小粉頭嗎?打完這場,咱們就去把她綁來,讓你好生快活快活。”
“你拉倒吧!”想起小香瓜,程宗揚心臟不爭氣地狂跳起來。的,不管誰輸誰贏,自己可千萬不能死啊。
※※※※※第177章·棋爭白棋憑藉強大的外勢,將一塊黑棋眼位破盡,得黑棋棄地逃生,形成圍殺黑棋大龍的局面。
蕭侯淡淡道:“治孤不易。駙馬小心。”王處仲拿著一枚黑子沉良久,然後道:“卿卿,且歌一曲。”王處仲懷中的美
抬起臉,嫣然一笑。晉國世家出遊,身邊多有伎樂隨行,王處仲擁美而坐,眾人都不以為意,這時看清美
的面容,不
一片譁然。
謝萬石像見鬼了一樣慘叫一聲,王文度比他好些,指著美厲喝道:“你!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那美
眉枝修長,雖然施著厚厚的脂粉,仍能看出她曾經的端莊和高貴。有人認出她的面孔,在旁邊竊竊私語,“這不是庾氏嗎?”庾氏是晉帝皇后,一年前暴病身亡,已經安葬多時,只是這一年來晉帝不怎麼理事,一直沒有上諡號。沒想到會在畫舫上以王處仲家
的身份重新出現。
“無恥之徒!”一名大臣拿起手板朝王處仲打去。
旁邊一隻溼淋淋的手掌伸來,抓住他的手腕。古冥隱青衣滴著水,眼神像針一樣又尖又細,被他陰冷的眼鋒一掃,那大臣滿腔的憤怒頓時化為烏有。
“王處仲!”王文度怒喝道:“你這等禽獸之行!哪裡還有半點禮法!”王處仲冷冷道:“禮法豈為吾輩所設。”謝太傅搖著扇子,徐徐道:“世上相似之人甚多,侍中大人定是認錯了。”王文度醒悟過來。如果認定眼前的美就是皇后庾氏,必然大起風波,為晉國顏面著想,就算王處仲公然說出來,他們也只能抵死不承認。
王茂弘在旁低嘆不語。謝太傅道:“古公公在宮裡多年,曾經服侍過襄城公主,這位歌是否與公主頗為相似?”古冥隱佩服地看了他一眼,垂手說道:“這歌
不僅面容與公主如出一手,而且
前更有紅痣一處,與公主一般無二。駙馬自公主過世後,便憂思成疾,直到遇見這位歌
,才知公主已經轉世,自此愛如珍寶。”
“原來如此。”桓大司馬道:“襄城公主過世已經有二十多年了吧?王駙馬如此痴誠真是難得!難得!”謝萬石唸了聲佛,回過臉,“細看來,這位歌
與襄城公主確實
像。王駙馬與公主結縭兩生,也是有緣。”桓大司馬只是順水推舟,這位謝才子卻認真起來,惹得眾人想笑又不敢笑。
庾道憐對眾人的議論渾不在意,旁若無人地輕聲唱道:“天命有兮,穆穆明明。我其夙夜,祗事上靈……”眾人面面相覷,都出幾分尷尬,連一直沉靜疏淡的謝太傅也
不住啼笑皆非。王處仲真夠絕的,這是晉室祭祀天地的大禮之樂,是所有樂曲中最為莊重的一首,他卻當成散曲來聽,唱曲的歌
還曾是皇后。
“啪!”王處仲被圍的大龍向天元的白子去,下出決定命運的勝負手。
號角聲中,殘存的六艘飛鳧聚在一處,形成一個圓陣,緩緩向後退去。飛鳧的損失雖然高達半數,但攻來的水師艦隊也傷亡慘重,如果雙方實力相當,飛鳧早已大獲全勝。
水師主力艦隊逐漸近,衝在最前面的卻是一條不起眼的走舸。
程宗揚雙手合什,先拜菩薩,然後掌心向內,左手按住右手,把額頭放在掌上,稽首拜了神仙,接著在前劃個十字,一連串的舉動搞得蕭遙逸莫名其妙。
“聖人兄,幹嘛呢?”
“刀槍不入!刀槍不入!”程宗揚捶著膛大喝兩聲,然後抄起雙刀,虛劈幾記。
折騰一夜,丹田的真氣早消耗得七七八八,雖然越靠近戰場,死亡的氣息就越濃郁,但自己不花上幾個時辰打坐用功,收的死氣一點都用不上。如果把玄武湖換成鬼王峒就好了,一邊打一邊補,非讓小狐狸把眼睛瞪出來不可。
蕭遙逸摸著下巴道:“聖人兄,你不會就想這麼衝過去,把人家的船給砸了吧?”程宗揚扭過頭,“什麼意思?”蕭遙逸比了個手勢,“鑿!王處仲的船再拽也不能不沉,對吧?咱們從水下游過去,每條船給它開幾個孔,總比上船拼命好吧?”
“別逗了。這麼簡單的主意,水師那些老丘八會想不到?”
“想得到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這些鳥船劃得太快,放水鬼也追不上。而且……”
“而且你還受了傷,如果沾水只會死得更快。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我辛辛苦苦過去鑿船,小侯爺在後面給我望風。是不是?”蕭遙逸撫掌道:“知我者,程兄也!”
“去死吧!那船劃得跟飛一樣,上下都包著牛皮,游過去鑿船——你以為我是潛泳高手啊?”
“既然程兄沒膽,那就算了。”蕭遙逸只好作罷,他拿起一長矛,試了試份量,然後一個箭步跨到船頭,揚手一擲。
長矛呼嘯而出,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閃而過,蛟龍般劃過十餘丈的距離,準確地從飛鳧孔飛入,先擊殺了一名
弩的軍士,然後帶著他的鮮血從船艙另一側飛出,在船板上撕開一個尺許寬的裂孔。陽光猛然透入,映出艙內驚惶躲避的人影。
後面響起一片喝彩聲,蕭遙逸轉身舉起手臂,高呼道:“破敵殺賊!正在今朝!”水師士氣大振,鼓聲震天響起。身後密密麻麻的艦船,讓程宗揚多少有了點信心。就算真和蕭遙逸猜的一樣,蘆葦蕩裡還有王處仲十幾條飛鳧,水師軍力也在它兩倍以上。尤其是那兩條樓船,所有的飛鳧全加起來,噸位也差了一大截。
古冥隱盯著蕭侯,細聲道:“賢父子果然是人中之龍。小的原以為令郎只是個鬥雞走馬的紈絝子弟,卻是看走了眼。”蕭侯道:“小兒子頑劣,難得駙馬青眼有加,專程請人教訓。只是湖上蟊賊之
,未免與駙馬身份不符。”王處仲盯著棋盤道:“不用謙讓了。令郎作派讓我也看走了眼。那次只是投石問路,卻不料引出
舟之魚。蕭侯深謀遠慮,想必已經想好如何處置我們這些世家了。”蕭侯淡淡道:“駙馬盤面不濟,要在局外一逞口舌之利嗎?”這會兒連謝萬石也看出來,這局棋關係的不僅是蕭、王兩家的生死,在座的世家貴族,乃至晉國的命運都在局中。失敗的一方不僅身敗名裂,還將搭上整個家族,甚至國運殉葬。
有聰明的已經在盤算自己該依附哪邊。在座官職最高的幾位大臣裡,丞相王茂弘是王處仲同族,但剛才已經割袍斷義;謝太傅從容自若,莫測深淺;侍中王文度看來對這場劇鬥並不知情,在一旁空著急;周僕心懷忠義,卻無從下手;桓大司馬擺明與蕭侯聯手。但王處仲也不是孤家寡人,旁邊司空徐度雖然一直沒開口,但這時候還不開口,正表明他和王處仲關係匪淺……
諸人各懷鬼胎,一邊看著棋局,一邊偷偷瞄著遠處的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