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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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錚”的一聲清響,只見蕭遙逸身體橫臥,浮在空中,雙手一屈一伸,彷彿抱著一具鳳首箜篌,手指在無形的琴絃上一撥,黑霧水般退去,黯淡的視野瞬時恢復原狀。
那老宦官從黑霧中現出身形,他面沉似水,雙掌平舉身前,然後向前推出。
程宗揚只覺空氣中浮現出一道無形的氣牆,強大的威壓使自己呼都為之斷絕。
懸在半空的蕭遙逸屈身一彈,手指在空中繪出一個奇異的文字,然後一掌拍出,喝道:“疾!”那個奇異的符文上氣牆,凌厲的勁氣像烈
下的積雪一樣迅速化去。
老宦官怪叫一聲,枯瘦的手指在虛空中一抓,閃亮的符文彷彿被一隻巨掌捏住,發出細碎的破裂聲,片刻間就被捏得粉碎。
蕭遙逸閃身向前,從袖中拔出一黑黝黝的彎椎,兇獰地笑了一下,然後朝那老宦官掌心挑去。程宗揚暗贊這小子狡猾,竟然把龍牙錐塗上黑漆,此刻一亮出來,那老宦官猝不及防,向前一抓,掌心頓時被龍牙錐刺出一個對穿的血
。
“豎子敢爾!”老宦官尖叫聲中,飛濺的鮮血同時轉為烏黑,散發出濃重的腥氣。
蕭遙逸沉坐馬,右臂微屈,將龍牙錐收到肘後,左手中指伸出,在空中疾劃數下,飛舞的血雨立刻凝成冰珠墜到地上。
程宗揚雙刀宛如狂龍出水,將最後一名攔路的小太監開,接著刀光一展,從他腋下刺進內臟,捅穿他的肺葉。
※※※※※第149章·宮險遠處宮牆的燈火匯成一片,迅速朝內宮來。接著傳來一聲嬌叱:“我是昭明宮侍衛長!立刻開門!”程宗揚一聽到這聲音,本能地就想拔腳開溜。雲丹琉!這丫頭片子竟然這麼快就入宮了!
但云丹琉動作更快。只見一朵紅雲從牆頭升起,雲丹琉足尖在牆頭一點,丹鶴般越過宮牆闖入太初宮,朝神龍殿飛來。
蕭遙逸與那老宦官鬥得正緊,程宗揚只好硬著頭皮身擋住雲丹琉的去路,舉刀怪叫道:“死八婆!吃雲某一刀!”雲丹琉果然微微一愕,不知哪裡又鑽出個姓雲的本家。程宗揚趁機出手,雙刀猶如咆哮的虎牙,撲向雲丹琉。
雲丹琉知道自己中計,臉上微顯怒,手掌一翻,背後的長刀鏘然躍出,格住程宗揚左手的鋼刀。
“鐺”的一聲,程宗揚鋼刀幾乎折斷。那丫頭手中單刀長及四尺,刀身又寬又厚,刀柄中空,刀身鏤刻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青龍。龍口怒張,追逐著刀口一彎偃月,裝上柄就是一杆所向披靡的大刀。
程宗揚手臂微微發麻,暗罵道:這丫頭竟然把大刀摘下來當單刀用,也不怕累死。不過這丫頭身材好得不得了,比自己還高一些,兩條長腿猶如鶴立,一隻雪白的手掌提著這樣一柄威風凜凜的大刀,那氣勢不是蓋的。刀光一展就把自己籠罩在凌厲的刀風下。
武二郎的刀法以兇猛為主,但遇到更猛的,程宗揚只好改走輕靈路線,雙刀盤旋進擊,左刀被擋,右刀立刻攻出,劈向雲丹琉的脖頸。只要能把她退一步,等蕭遙逸騰出手,就讓他頭痛好了。
誰知雲丹琉毫不退讓,龍刀斜擺,壓住程宗揚左手的鋼刀,左手一張,用雪白的柔荑向程宗揚的刀鋒。程宗揚沒想到這丫頭這麼莽撞,竟然敢空手奪刀,急忙收力。但云丹琉來勢極快,空手抓住鋼刀,接著一扭,一股剛猛強硬的力道湧來,
鋼打製的刀鋒像在鍛爐上一樣被擰得變形。
程宗揚心頭大震,這丫頭練的竟然也是外家硬功,不知道這一手是金鐘罩還是鐵布衫,反正比剛才那小太監高出一大截。眼見她血紅斗篷飛開,銀甲包裹的雙峰像山一樣朝自己壓來,程宗揚只好丟開擰彎的右手刀,左刀從雲丹琉的龍刀下撤出,雙手握住刀柄,用力一封。
“砰!”雲丹琉粉拳砸在刀上,刀身發出沉重的聲音。
程宗揚心下駭然。這丫頭修為比自己至少要高出兩個級數,再打下去,自己也討不了半點好。
“又一個沒卵子的傢伙!拿命來!”蕭遙逸怪叫一聲,飛掠過來。
程宗揚鬆了口氣,急忙後退,擦肩而過時低聲道:“別傷她!”蕭遙逸道:“走!”那老宦官抓住左肘,鮮血順著衣袖直淌下來,顯然在蕭遙逸手裡吃了大虧。衝過來的三個小太監都受了傷,軍還在門外,一時無法進入,這會兒不走,等會兒就不用走了。程宗揚不再停留,飛身朝太初宮後掠去。
雲丹琉被蕭遙逸纏住,無法脫身追殺,那老宦官立在一旁,卻對程宗揚不理不睬,幽靈般的雙眼只緊緊盯著蕭遙逸。
離宮牆還有十餘丈便看到牆外兩道搖曳的火光從兩側合攏。程宗揚毫不遲疑地轉身就走,繞著宮牆尋找空隙。牆外火光越來越多,雖然還沒有人像雲丹琉一樣硬闖進來,但整個太初宮已經被軍圍得水洩不通。自己逾牆而出,立刻就會陷入
軍圍攻之中。
突然間,程宗揚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一條出路。他將單刀收到腋下,緊貼肘背,伏身朝殿後奔去。
殿後用太湖石堆著一座假山,高僅兩丈,還不及神龍殿的高度,但山間峰巒迭嶂、怪石嶙峋,不過十餘丈範圍卻有著空山幽谷的山林景象。假山上建著一座涼亭,搖曳的火光從牆外來,在涼亭上映出奔走的人影,能看到
軍手持的長戟和已經上好弦,隨時都可以擊發的弩機。
程宗揚俯下身,憑著靈飛鏡中見過的印象,朝記憶中的方位摸去,不多時手指碰到一塊光溜溜的岩石。山腳的假山石大多覆滿青苔,這一塊卻像時常被人攀扶。程宗揚心裡一動,試著晃了幾下。
那塊岩石向右側無聲地滑開,出一個黑沉沉的
。程宗揚俯耳聽了一下,然後學著蕭遙逸的樣子,先腳後頭地鑽了進去。
假山石滑回原位,外面的聲息被隔在身後。程宗揚並不擔心蕭遙逸,憑那隻小狐狸的手段,無論雲丹琉還是那個老宦官都留不住他。真正有麻煩的還是自己,天知道這裡藏著什麼妖怪。
等眼睛適應了黑暗,程宗揚小心朝
內走去。
入口處頗為狹窄,要側著身子才能進,裡面漸漸變得空曠,可供兩人並行,只不過
彎彎曲曲,不時要繞過攔路的巨石。只走出十幾步,自己就失去了方位。
程宗揚索也不理會,暗暗數著步子,走到二百步時,眼前出現兩條岔道,其中一條隱約透出一絲光線。
程宗揚毫不猶豫地選擇另外一條。這會兒脫身要緊,真有什麼詭異之處,以後回來再看不遲。
又走了差不多四百步,腳下忽然一溼,踩到一片水窪。程宗揚停下來,聽了聽周圍的動靜,然後從水靠內摸出防水的火褶。
眼前波光微閃,竟是一條藏在地下的水道,水上還泊著一條烏篷船。這樣的烏篷船在建康城隨處可見,但在皇宮的暗道裡出現,不免奇怪。
既然有船就有出口,程宗揚收起火褶,俯身潛入水中,朝水道盡頭游去。
※※※※※“噗!”程宗揚鑽出水面,吃力地吐了口水。
周圍蒹葭蒼蒼,自己置身蘆葦蕩中,宮城森嚴的城牆已經被拋在身後。
這趟晉宮之行,預料中的鬼怪一無所見,怪事卻碰上一籮筐。神龍殿昏睡的帝王,不起眼的老宦官,悍不畏死的小太監,直通宮的水下暗道……
蕭遙逸呢?
程宗揚抬頭四望,城牆上火光不住搖動,宮內的搜捕還在繼續,蕭遙逸那小子卻不見蹤影。
程宗揚一拍腦袋,冒著被軍發覺的風險,返身朝水門摸去。
“咕咕……”程宗揚學了兩聲鳥叫。
水面微微一響,冒出一個人影。蕭遙逸朝他擺了擺手,然後吐了口氣,“嚇死我了……”說著埋怨道:“程兄,你怎麼才來?”
“我左等右等都不見你出來,才想到你是不是怕黑,不敢走夜路。”程宗揚笑道:“原來還真是啊。”
“可不是嘛。”蕭遙逸委屈地說道:“我在這兒都躲了快一個時辰,你再不來,我只好硬到天亮了。”蕭遙逸從水裡爬出來,有些奇怪地左右看了看,“程兄是怎麼出來的?”
“你猜。”蕭遙逸了
鼻子,“青苔?程兄是從
裡鑽出來的?”
“幹!你鼻子比狗還靈!”程宗揚說了自己從暗道出來的經過,蕭遙逸大驚失,“內廷竟然有暗道?是新修的嗎?”程宗揚想了想,“我瞧大概建這座太初宮的時候就有了。”蕭遙逸臉
陰晴不定,“看來是晉帝秘用的暗道,竟然連我都不知曉。”說著他挑起眉
,用手肘頂了頂程宗揚,“喂,那丫頭是誰啊?下手真夠狠辣的,要不是小弟我躲得快,差點兒就被她卸掉一條膀子。”程宗揚撇了撇嘴,“雲家大小姐。”
“雲丹琉?”蕭遙逸頓時來了神,手掌輕輕一擊,眉飛
舞地說道:“好一朵高挑熱辣的火玫瑰,我喜歡!”
“少廢話。”程宗揚低聲道:“看出異樣了嗎?”
“有,宮裡好幾處都設了咒符,專門剋制從外面窺視的法術。”蕭遙逸與他並肩潛行,“我猜,那個老東西九成是幽冥宗的傳人。”
“怎麼又跳出個幽冥宗?”
“六朝大小宗派幾十支,大的像太乙真宗、瑤池宗都有上萬弟子。幽冥宗只是小宗,專門做些驅屍馭鬼的勾當。”
“這個幽冥宗是不是和你們星月湖有仇啊?”蕭遙逸疑惑地說道:“不會吧?”他琢磨了一會兒,“不過也難說,當年嶽帥踩了不少人,說他仇家遍地一點都不冤枉。要不四哥生意哪這麼好?”
“仇家再多也多不到這個地步吧?”程宗揚埋怨道:“我這一路就沒見著你們嶽帥的朋友,淨撞上他的仇家了!說起來,連雲氏都被他踩過。”
“那當然。”蕭遙逸滿不在乎地說道:“嶽帥以布衣之身執掌宋國權柄,威震天下——有人風光就有人倒黴,對吧?嶽帥也一樣,這一路過來,腳下不知道踩了多少倒黴的墊腳石。區區一個幽冥宗,踩了也就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