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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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程宗揚這會兒正在水底掙扎,沒有聽到,如果聽到自己成為雲丹琉顯威風的道具,只怕氣得會再吐一次血。

一隻小手提住他的衣領把他從水底拖出,一個美妙的聲音像唱歌一樣在耳邊響起:“主人,好丟臉哦……”在水裡還能說話的也只有小紫了。程宗揚傷勢尚未痊癒,被江水一浸,不住打了個哆嗦。

這一趟真是窩囊透頂,程宗揚懷疑是否因為自己和蕭遙逸光著股胡鬧,傷了氣質,才會這麼倒黴。

不過幸好雲丹琉不屑在船上多停留,沒有發現船艙裡的卓雲君,不然再把自己當成拐賣婦女的蟊賊,那就太冤枉了。

※※※※※第133章·宮詭“該死的娼婦!還裝死!”身上重重捱了一腳,痛得卓雲君渾身一顫,從昏中醒來。

眼前是一個小小的斗室,牆上懸著一幅筆觸糙的圖像,油漆已經剝落的案上放著一盞油燈,中間擺著一隻香爐,裡面了幾支劣香,煙霧繚繞。窗欞掛著幾條可疑的紅紗,不知多久沒有替換過,上面積滿灰塵。

卓雲君身體動了一下,才發現自己手腳都被麻繩捆著,身下的地面用磚石鋪成,上面沾滿汙漬,早已斑駁不堪。

這樣骯髒破敗的房舍,自己平常莫說入住,就是看一眼都覺得噁心。卓雲君厭惡地皺起眉頭,勉強撐起身體,離開地上那片油汙。

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死娼婦,你叫什麼名字?”卓雲君心頭一怒,抬起眼睛。只見案旁的椅上坐著一個婦人,她頭髮用老媼常用的繡邊黑遮巾攏住,臉上塗滿厚厚的白粉,看不出多大年紀,臉上一個銅銖大的黑痣卻怎麼也遮不住,痣上隱隱還有髮。

卓雲君厲聲道:“你是什麼人!”

“哎喲!死蹄子!你還敢頂嘴?”那婦人揪住她的頭髮,抬手給了她一個耳光,打得卓雲君半邊臉都火辣辣地作痛。

卓雲君又驚又怒。這婦人掌上的力道連自己都吃不住,不知她是從哪裡來的派高手。

“千人睡萬人騎的死娼婦!老孃花了四個銀銖,買了你這賤蹄子來!還敢跟老孃頂嘴!”那婦人言語鄙之極,滿口的汙言穢語,卓雲君卻越聽越是心驚。這婦人是個在路邊開私娼窠的老鴇,從一個過路商人手裡花四個銀銖把自己買來,留她在娼窠接客。

沒想到那商人卻騙了她,說是個二八佳人,卻已半老徐娘;說是睡著了,卻昏睡一天一夜都不醒。這娼窠是路邊供行腳的漢子們消遣用的,要的是皮厚糙、身子結實的壯婦,她卻病懨懨,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那老鴇又氣又恨,跳著腳地罵了半晌,又回來把一肚子氣都撒在她身上。

“住手!”卓雲君手腳都被捆著,躲閃不開,被她打了幾下,身上痛楚不堪,只好忍氣聲地說道:“你且放開我!莫說四個銀銖,便是四十個、四百個又何妨!”

“喲,還在老孃面前說大話,你只是個跟人私奔的道姑,身上除了件破道袍,都沒有,還說什麼四百個銀銖!”卓雲君怒道:“誰說我跟人私奔!”婦人舉起手停在半空,“那你是做什麼的?”

“我……”卓雲君張了張口。如果說自己是太乙真宗教御,教中數萬弟子,身份顯赫,備受崇敬,所到之處能與王侯分庭抗禮……莫說這毫無見識的鄙婦人不信,自己又怎麼能張開口?

以教御之尊墜入娼窠,即便未曾受辱,自己也只能一死洗去恥辱。

蹄子!敢睜著眼跟老孃撒謊!看老孃不打死你!”卓雲君已經看出這婦人身手虛浮,並沒有武功在身,可她一掌拍下,自己便身體劇痛,這是自己藝成以來從未有過的情形。

卓雲君雙手使勁掙動,她手上縛的只是一條不起眼的麻繩,若在平時,自己本不必用力就能掙斷,然而這時卻磨得手腕刀割般痛疼。

她勉力一提真氣,頓時呆住,一時間連那婦人的毆打也忘記了。

丹田內空蕩蕩沒有一絲真氣,經脈間更是一片空虛,自己辛勤不輟,苦修數十年的真元竟然一夜之間化為烏有。

怪不得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都能打得自己無法招架,原來自己的修為已經喪失殆盡!卓雲君驚痛之餘,心頭升起無窮寒意。那人竟然這麼狠毒,竟把自己廢去武功,賣入娼窠……

卓雲君怔了半晌,那婦人忽然一記耳光,將她打得仆倒在地。

武功盡失,受辱於無知婦人之手……卓雲君悽聲道:“你殺了我吧!”

“你這個欠打的賤奴才!”婦人抄起一手腕的門閂,朝卓雲君劈頭蓋臉一通痛打。

卓雲君沒想到武功被廢會是這般滋味,以往她一掌拍出,即便是堅硬無比的青石也應手破碎,然而此時,一沾滿油灰的門閂就打得她死去活來。那門閂落在臂上,臂骨劇痛折;落在肋下,肋骨彷彿一齊折斷。周身肌膚寸寸作痛,彷彿遍體鱗傷,沒有一處完好的皮

如果在她面前啼哭求饒,自己也不用活了。卓雲君堅守著最後的尊嚴,死死咬緊牙關,在婦人的毆打下生生痛得昏過去。

※※※※※“阿嚏!”程宗揚齉著鼻子,有氣無力地說道:“夏傷風,讓老哥見笑了。”雲蒼峰訝道:“程小哥修為不淺,如何會染上風寒?莫非是與小侯爺喝醉了,在船頭跳水,不慎淋溼受涼?”程宗揚苦笑道:“雲老哥,你就別笑話我了。看來建康城這消息傳得真快,我就幹了那麼點荒唐事,雲老哥就知道了。”雲蒼峰繃了半晌,忍不住大笑道:“秦淮河畫舫如織,小哥在船頭跳水的壯舉,圍觀的何止百艘!這兩半個建康城都傳遍了,說小侯爺已經風絕世,如今又出了個程公子,風起來可是毫不遜。”

“什麼風,是荒唐吧?”程宗揚又打了噴嚏,著鼻子道:“蕭遙逸那傢伙,酒量太猛了!還說別人是酒囊飯袋,我看他就是頭一個酒桶!雲老哥,我這傷風一時半會兒只怕好不了,咱們約定的事只能延期了。”林清浦微微欠身,“讓小道來試試如何?”程宗揚訝道:“你還會治病?”林清浦一笑,說道:“冒犯了。”然後一掌按在程宗揚額頭。

掌心縷縷真氣透入顱骨,帶來一股清涼的寒意。程宗揚頭痛立減,等他真氣運行一周天,堵的鼻孔隨即恢復通暢,不多時便神清目明,冒的症狀消失無蹤。

“哈,林兄這一手比吃藥可快多了。”程宗揚滿意地鼻翼。

林清浦卻臉現憂,低聲道:“程兄,你的傷勢……”

“你看出來了?”林清浦點了點頭。

“也沒有什麼要緊的。”程宗揚不在意地說道:“現在已經好了大半,再睡一覺就好,不過白練幾個月就是了。”林清浦沉默半晌,長嘆道:“公子這份懷果然非常人可比。清浦暗自揣度,公子至少損了半年的修為。人生數十載,不過百餘個半年。程兄如此灑脫,令在下汗顏。”程宗揚打了個哈哈。

半年?半年前自己還在公司當小職員呢……自己的修為多半都是撿來的,損了便損了,就當少撿幾塊錢,說不定明天又能撿票大的。

雲蒼峰關切地說道:“小哥不若休養幾。”程宗揚擴了擴,抖擻神笑道:“清浦妙手回,還休養什麼?我們就依約,今晚去瞧瞧宮裡的景緻!”雲蒼峰知道程宗揚去了清遠,但他沒提做什麼事,也不多問。三人當即乘上一輛不帶徽記的馬車,趕往宮城。

為了便於使用靈飛鏡,林清浦在緊鄰宮城的位置買了處不起眼的民宅。宅院的陳設一切未動,只有頂上的閣樓收拾得乾乾淨淨。室內除了一張蒲團,別無他物。

林清浦珍重無比地打開玉匣,取出那面靈飛鏡遞給程宗揚,“時間甚長,公子不必著急,我和雲先生在外面等候。”程宗揚握住那隻遙控器,隨即到一陣靈力波動。

他先按了幾下,找到目前的位置,然後慢慢向前移動。鏡中畫面由遠及近,現出一道城牆。其實一般的宮城都不怎麼堅固,真要被人打到皇宮,那也不用再打了,把皇宮修成碉堡也沒用。但這座臺城是個例外,它修建之初,就是作為建康城的核心,利用堅城消耗敵軍的力量而設計的。

城牆是用尺許長的青磚疊成,高度超過七丈,上面城堞森然林立。程宗揚小心調整靈飛鏡,畫面從城下升起,映出一座巍峨的城門。門上的匾額刻著“宣陽門”三字,再往上是一對木雕的龍虎,氣勢崢嶸,俯視著門下三條大道。這便是城中最寬闊的御道,向南直通朱雀門,兩旁槐柳成行。

畫面越過城頭,能看到鎧甲整齊的軍正在城上巡邏,戒備森嚴。程宗揚不理會兩旁的景物,沿著御道一路向北。前面又是一道城牆。

這便是內城了。程宗揚記得雲蒼峰說過,內城西為太初宮,東為昭明宮,裡面有神龍、金烏兩處正殿。晉帝處置朝政,召見群臣,都在這兩處正殿進行。但近年來晉帝既不處置朝政,也極少召見大臣,宮門一閉,這內宮便是內外斷絕的城中之城了。

程宗揚暗自奇怪,這靈飛鏡好端端的,林清浦怎麼會看到鬼呢?他左右看了一下,然後越過內宮的城門,遠遠看到宮中一座大殿燈火通明,隱約還能聽到鏡中傳來的笑語。

程宗揚推近靈飛鏡,忽然看到鏡面邊緣,一處假山似乎有東西微微一動。他連忙轉過畫面,只見一個披著斗篷的身影從假山下鑽出,以一個奇怪的姿勢垂首弓,一扭一扭地朝大殿走去。

程宗揚暗暗稱奇,這是什麼鬼?他剛推動遙控器,假山下又鑽出一個身影,那人身形壯,穿的衣物與江上打雜的苦力相似,布料劣。

程宗揚好奇地往那人臉上看去,只見那人生著絡腮鬍子,衣服半溼,倒像是一個打漁的舟手,不知道怎麼回事了路,莫名其妙闖入皇宮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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