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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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家主公身為佛門公敵,又誤入大師塔中,已是砧上魚
,為何事到臨頭,大師反卻收手定約?”釋特昧普傲然不應。
賈文和道:“因為特大師深知,我家主公所謂的佛門之敵名不符實,充其量不過十方叢林之敵。大師懷大志,自然見獵心喜。”
“阿彌陀佛。”釋特昧普冷冰冰道:“大乘諸宗受十方叢林偽僧所惑,佛已非佛,法亦非法。佛門真諦,唯我蕃密。”
“只可惜,特大師屈居大孚靈鷲寺之下,苦心孤詣維繫蕃密一系多年,時至今,法王之號,仍只能自稱,卻是觀海得
氏青眼有加,後來居上。”釋特昧普雙目
光大盛,彷彿利矢一般,直透人心。
賈文和徑自說道:“狡兔尚且三窟,大師智慧廣大如海,當知氏不可恃,而博陸郡王殘閹之人,居心詭詐,更不足恃。”釋特昧普從蓮臺上微微俯下身,沉聲道:“你要說什麼?”
“我主舞陽侯程氏,才稱天縱,福德雙至,乃天命所歸,氣運所鍾。”賈文和道:“兼且仁厚愛人,善始善終。賈某不才,敢請大師助我家主公一臂之力,共襄大業。”
“共襄大業?”
“大師可知,今出了何事?”
“城中萬鍾齊鳴,本法王焉能不知?”
“大師可知,今入宮的是哪位親王?”釋特昧普抬起下巴,“江王李炎。”
“大師可知,為何會是江王?”釋特昧普沉默不語,眉頭擰成“川”字。
“大師想必知道,唐皇駕崩,諸王盡皆託庇於太真公主府內。宮中來使,諸王惶懼,正是太真公主一言而決,力推江王身登大寶。”賈文和侃侃言道:“大師當知,我家主公與太真公主情投意合,不便將大婚,吾主身為漢國輔政,公主則為唐皇倚仗,漢唐之威儀,兼為一家。觀方今之世,
天君壽數已盡,李博陸如冢中枯骨,唯有我家主公,如
之升,有
月同輝、天地
泰之兆。當
又與大師一見如故,相談甚歡,私下更是對大師推崇備至,稱大師雄才大略,能為人所不能,福慧雙修,術法通神,堪為當世佛門第一人。”聽聞程侯私底下對自己如此推崇,釋特昧普頓時昂然矯首,氣勢大振。
賈文和麵不改地說道:“窺基號稱國師,名震唐國,究其
底,不過是替先皇出家,貪天之功而已。其人
器頑鈍,三毒纏身,縱然皓首窮經,仍難消執念,自當逃不過特大師給他設下的因果。”釋特昧普面
喜
,他左掌平託,右掌重重一擊,發出金石之音,“善!窺基只知誦經,卻不知我密宗以咒代經,方為大道!便是
誦佛經三千謁,不及密宗一句咒!”
“大師術法玄奧,昨既然出手,窺基自然難逃法網。如今在下尚有一事難解,還請大師解惑。”
“且說來!”
“在下觀大乘經卷,並無奪舍之語,所謂天珠,更無文字所記。敢問大師,所謂奪舍,究竟是何秘法?”
“天珠乃我蕃密之謂,奪舍更是蕃密頗瓦秘法。非有大福緣、大成就者,難得圓滿。”
“以大師之見,李郡王若是奪舍,當有幾分把握?”
“若無上師加持……”釋特昧普森然一笑,“半分也無。”賈文和目光微微一縮,“大師果然智珠在握。”
“阿彌陀佛。”釋特昧普傲然道:“佛法深玄微,妙法無窮。我蕃密乃佛門正諦,傳承最重者,唯有上師。”
“再敢問大師,當今佛門之首,沮渠大師又當如何?”釋特昧普冷笑道:“波旬之徒,瀆佛之輩,沙門偽僧!”賈文和撫掌道:“果然與我家主公所見略同。賈某唐突,再請問大師,氏又當如何?”
“名利之囚,虛妄之人!”釋特昧普正說得快意,卻見賈文和拱手一舉,“告辭。”說罷轉身便走。
釋特昧普傲態僵在臉上,眼看賈文和就要出塔,顧不得自己的法王尊儀,揚聲喚道:“且止步!”賈文和頭也不回地說道:“大師神通廣大,想必不懼輪迴,此番便是毀去金身,法體破碎,亦可往生極樂。”說著一甩衣袖,揚長而去。
釋特昧普臉數變,忽然騰身而起,駕著一道金光,擋在賈文和身前。
不待他開口,賈文和便道:“十三已至城中。”釋特昧普面容
搐了一下,眯起眼睛道:“
氏要出手?”賈文和道:“
十三今
入城,便與我家主公密會,並未知會他人。”釋特昧普目光閃爍,且喜且懼,半晌才壓低聲音道:“
九?”
“大師果真不怕琉璃天珠引來氏動怒?”釋特昧普目
厲聲,卻不言語。
賈文和淡淡道:“大師若想脫身,只管將此事推在九身上便是。”釋特昧普深
了一口氣,“萬一?”
“沒有萬一。”賈文和道:“死人是不會開口的。”釋特昧普重重了口
氣,“觀海?”
“世間已有法王,豈能再有活佛?”釋特昧普盯著賈文和,身上的金光閃動起來,“當真?”
“福緣已至,還請大師自行抉擇。”釋特昧普沉默片刻,然後一手攏在口邊,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只要你們能除掉九和觀海,奪舍之事……”他貼在賈文和耳邊,低聲耳語,“儘可放心。”賈文和微微頷首,“善。”※※※※※大慈恩寺,三藏院。
木製的經樓內堆滿經卷,書案上燃著一支檀香,旁邊還放著一卷未譯完的經文。
觀海立在窗前,遠遠望著釋特昧普下了雁塔,親自將客人送出寺門,然後氣宇軒昂地揮手作別。
直到那位蕃密金身法王重新登上雁塔,在長明燈的簇擁下升座修行,觀海才回過身。
書案對面是一名高鼻鬈髮的胡人,深陷的眼窩在燭光下幽幽閃著寒光,神情陰鷙,正是久居長安的胡商,廣源行在唐國的執事蘇沙。
觀海在蒲團上坐定,一手扯起衣袖,一手拿起案上的硃筆,對照著狹長的貝葉經,一字一字推敲譯文。
“觀海大師,”蘇沙終於沉不住氣,開口道:“十三爺已經入城,還收容了行裡逃出去的叛徒李宏。”
“唔。”蘇沙忍不住道:“九爺那邊,到底是個什麼章程?”觀海頭也不抬地說道:“九爺那邊沒有說。”
“還聯絡不上九爺嗎?”蘇沙皺眉道:“十三爺行事向來霸道,這回被總行調去接管十九爺的生意,卻推三阻四,不肯去占城,偏偏來了長安,分明是盯上了九爺手裡的唐國生意。”
“那又如何?”觀海不以為意地說道:“總行裡自有章程,總不能他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吧?”
“萬一那顆琉璃天珠真落到他手上呢?”蘇沙道:“我聽說……”
“那也是他的緣法。”觀海道:“阿彌陀佛,強求不來。”蘇沙攤開雙手,“雖然在唐國住了幾十年,我還是搞不懂你們。一顆琉璃天珠能討好老爺子,為什麼九爺和十九爺都不肯出力去爭呢?”觀海筆鋒停頓了一下,然後抬起眼睛,“你哪裡看出來他們沒有出力?”
“我們燒了延福寺,知道那顆琉璃天珠是假的。可為什麼不把信永那個光頭抓起來,問是不是他隱藏了天珠?李輔國李郡王得了琉璃天珠要奪舍,為什麼九爺沒有出面,強行奪回琉璃天珠?”
“也許用琉璃天珠奪捨本身就是假的呢?”
“找到琉璃天珠,是總行下的令。分辨真假不應該是我們做的,我們只需要不擇手段找到它,不計代價拿到它,把它奉獻給我們尊敬的主人,而不是由我們決定去不去做。”觀海嘆道:“蘇施主,你是一個優秀的執事,也許當初九爺應該派你去太泉古陣,而不是嚴森壘和龐白鴻那兩個廢物。”蘇沙一手按在口,“我們西域商人不遠萬里經商為業,將信譽看得比生命更寶貴,都是最忠誠的執業者。”觀海微微一笑,“就和蒲海雲一樣嗎?”
“他曾經是十九爺忠誠的助手,如今是十三爺最忠實的僕人。這都是遵從總行的安排,我不認為這是不名譽的行為。”
“好吧。但忠誠的僕人不應該質疑主人。”蘇沙不安地摸了摸鬍鬚,“我想,九爺會原諒我出於忠誠的無心冒犯。”
“你的質疑我會轉告九爺,是否合理由他來判斷。”蘇沙瞳孔收縮了一下,他微微躬身,然後直起,讚歎道:“這是一座偉大的寺廟,而大師是一位偉大的僧侶。希望大師允許我捐獻一筆錢銖,以表達我對佛祖的尊敬。”觀海雙手合什,“阿彌陀佛,願佛祖庇佑你。”蘇沙眼底閃過一絲厭惡,“那麼我先告辭了。如果有九爺的消息,請務必通知我。”經樓內安靜下來。
觀海抄起硃砂筆,在白麻紙上工整寫下經文:“法滅時,五逆濁世,魔道興盛,魔作沙門,壞亂吾道……”
“……如是之後,數千萬歲,彌勒當下世間作佛,天下泰平,毒氣消除,雨潤和適,五穀滋茂,樹木長大,人長八丈,皆壽八萬四千歲,眾生得度,不可稱計。”※※※※※大寧坊,南坊門。
駐守的天策府將領帶著坊丁,將幾名內侍擋在坊門外,任他們如何叫囂都不允許通行。
一輛輕車冒雪衝風疾馳而來,那將領遠遠看到,便抬起手,示意坊丁放行。
內侍見狀大怒,有人上前推開坐騎,卻被那將領反手一個嘴巴,打得橫躺在地,接著以衝犯宵的名義綁在樹上。剩下的內侍一轟而散,還有人一邊跑,一邊不甘心地放狠話,叫囂來
要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