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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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潩那小子,多半也不在吧?”郄志榮訕笑道:“回乾爹,五哥昨晚去了西內苑……沒回來。”

“混賬!王八蛋!該死的兔崽子!”仇士良氣得一陣亂罵。這幾個混賬兒子一個比一個沒譜,自己這當爹的天不亮就入宮當值,這幫混賬倒好,半夜溜出去鬼混,到這會兒都不見蹤影。

肩輿路過金吾左仗院,左金吾衛大將軍韓約身披金甲立在院門前,望著仇士良的背影,冷汗順著額頭一顆顆直往下掉,扶刀的手掌微微發顫。

沒想到這閹狗會提前入宮,讓人措手不及。他壓抑住心底的恐慌,叫來一名心腹,“去——去叫李相他們進來!”

“時辰還沒到……”韓約頓足道:“就說皇上有旨!”※※※※※賈文和走到門前,“竟然是窺基大師親至,有失遠,還請恕罪。”幾名黑衣僧人上前,將一條猩紅的地毯鋪在階上。窺基手提禪杖,從車上起身,一步跨出,邁到賈文和麵前。

窺基身材高大,猶如山嶽般視著面前的文士,呼相聞,壓迫十足。

賈文和抬手道:“請。”窺基大步入內,十八名黑衣僧人緊隨其後。

後面的大車上,釋特昧普大半張面孔都隱藏在兜帽的陰影下,手執窺基大師祖傳的長矛,寬厚的嘴紅得彷彿滴血一般,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四名身強力壯的內侍扛著肩輿一路小跑,腳步又快又穩。不多時,一行人越過棲鳳閣,從巍峨的含元殿旁穿過。

幾名金吾衛正打著火把,在含元殿後張掛繩網。

仇士良在肩輿上看見,隨口問道:“做什麼呢?”

“回公公,”旁邊一名值守的金吾衛稟道:“這幾宮裡多了好些烏鴉,韓大將軍命人張網攔截,免得那些烏鴉飛進殿內,打擾皇上議事。”仇士良嗤笑道:“韓約那廝,盡整些瞎耽誤工夫的勾當。”含元殿以西的御史臺,一幫吏從正在忙碌。

仇士良瞥了一眼,並未放在心上,御史負責維護上朝秩序,通常會提前入宮佈置。

肩輿一路越過宣政門、宣政殿、紫宸門,前面便是紫宸殿。

紫宸殿是三大殿最後一座,也是內朝與外朝的分界,高大的宮牆東西筆直延伸,將內朝與外朝分開。

到了內朝不好再乘肩輿,仇士良下來理了理衣冠,問明皇上昨晚宿在楊妃的綾綺殿,帶著手下邁步行去。

※※※※※窺基穿過垂花門,然後停下腳步,“程侯。”程宗揚坐在椅中,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大師別來無恙?”

“託福。為程侯之事,老衲已數夜未睡。”

“這麼辛苦?不知大師是念佛念得入,還是想得太多,不小心失眠呢?”窺基抬起手,劉貞亮上前,將那封黃綾詔書放到他手中。

“程侯接旨。”程宗揚雙手叉放在腹前,懶洋洋靠在椅背上,“我要是不接呢?”

“程侯若是願意皈依我佛,在我大慈恩寺剃度,便是出家之人,這凡俗的詔書……”窺基手掌一緊,再攤開手時,那封黃綾詔書已經化為黃蝶,片片飄落。

“……自然可以不接。”※※※※※“哎呀!”楊妃驚呼一聲,手中的羹湯被撞得潑濺出來。

李昂猛地站起身,失聲道:“這可怎麼是好!”按照原本的計劃,窺基大師會在朝會之前半個時辰誅殺李輔國,以免動手太早,走漏風聲,然後返回宮中,等著魚朝恩、仇士良等人自投羅網。

朝會開始,自己心佈下的棋子盡皆到位,只待一聲令下,伏兵盡出,便可誅滅群宦。

誰知仇士良按捺不住要看田令孜的好戲,天不亮就興沖沖趕到宮中,無意中將他自恃妙的佈局全盤打亂。

窺基大師尚未回返,金吾衛、御史臺也未佈置停當,李昂一時間慌了手腳。

“陛下!”魚弘志道:“事已至此,切勿遲疑!”

“對!不能遲疑,遲則生變……”李昂打起神道:“召田令孜!讓他前來護駕。”魚弘志躬身道:“奴才遵旨!”※※※※※“當了和尚,連皇帝都不放在眼裡。嘖嘖,十方叢林的和尚好大的威風。”程宗揚望著他身後的黑衣僧眾,“整得跟十八羅漢一樣。頭很光嘛,是不是剛塗過油?”窺基拋下捻碎的黃綾,“程侯可願剃度?”

“那不行。”程宗揚摸了摸腦袋,“頭可掉,髮型不可亂。”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不意程侯求死之心,如此熾烈。”程宗揚道:“你一個和尚,張口閉口拿死來威脅人,那一車經書都讓你念到狗肚子裡了?”窺基森然道:“降妖除魔,正是佛門無上功德。”

“憑什麼我就是妖魔?你怎麼就不自己照照鏡子呢?”

“程侯秉天地戾氣而生,所過之處,災殃四起,殺生無數,乃是人間災星,世上禍。”

“幹你孃!”程宗揚破口罵道:“你們這幫妖僧都乾的什麼勾當?摩尼教那些摩尼師招你們惹你們了?你們剝人皮,拆人骨,還敢說自己是佛門弟子?佛門有你們這樣的魔僧嗎?魔鬼都沒有你們這麼卑鄙,這麼噁心!”

“外道不除,佛法不彰!彼等外道業火纏身,此番以功德消淨業火,自當轉生佛門淨土。”

“得了吧,你們蕃密就是披著人皮的惡鬼!”

“佛門諸法皆盡,唯餘密宗傳承不絕,正是佛祖密傳本意。”程宗揚嘲諷道:“結果呢?你們佛祖的老巢都被魔掀了,天竺佛門幾乎被魔殺絕,這就是你們改信密宗的報應!”

“嘛呢哞!”一名黑衣僧人低吼聲中,地面微微震動。

“此子頑冥不靈,大師何必與他饒舌!當以殺度法將其度化,轉生淨土,方是我佛慈恩!”南霽雲橫身擋在程宗揚身前,“窺基大師,得罪了。”兩名黑衣僧人同時撲出,被敖潤和一名星月湖老兵擋住。賈文和則被青面獸用龐大的身體掩護著,穿過庭院,退到主廳的臺階上。

雙方都快得很,話不投機,立即兵戎相見,沒有半點遲疑。

聽到院中突然傳出兵刃擊聲,童貫先是一驚,隨即跳了起來,“直娘賊!這禿驢是個僧!要刺殺侯爺!快快!抄傢伙!”※※※※※“奴才叩見聖上,聖上萬福金安!”仇士良免冠叩首,接著迫不及待地爬起來,“聖上,奴才昨奉詔捉拿田令孜,誰知那賊廝連夜逃了!這下再無可疑,刺殺武宰相的元兇,必是這田令孜這殺千刀的賊廝鳥!”

“朕已經知道了。”李昂壓抑住心底的戰慄,沉聲道:“啟駕紫宸殿。待朕將此事公諸天下,眾卿議論,給田令孜治罪。”

“那敢情好!”仇士良高興地一合掌,再一看,不愕然,小聲問道:“聖上,你的眼睛怎生如此紅腫……”李昂側過臉,以袖遮面,“許是昨晚未睡好。”

“哦……”仇士良看了眼楊妃,心下了然。

李昂道:“速速啟駕。”

“奴才遵旨!”仇士良叫來乾兒子郄志榮,“快取御輦來。”楊妃似乎預到什麼,攥住李昂的手指,手心一片冰涼。

李昂掙脫她的手指,登上御輦,在一眾宦官的扶持下,前往紫宸殿。

※※※※※第766章·甘聽到宅中傳出的兵刃聲,張承業也有些發懞,正猶疑間,劉貞亮閃身從大門出來,對他喝道:“聖上有旨!命爾等謹守程侯居處,為防刺客潛入,除大慈恩寺僧人以外,嚴各方出入!張承業!先帶你的人馬,將這些攜帶凶器的無關人等都抓起來!”囊瓦當即變了臉,“你敢!”劉貞亮催促道:“快快動手!”張承業鎮定地施了一禮,“敢問前輩,聖旨何在?”

“是皇上的口諭!”劉貞亮白髮幾乎豎起,厲聲喝道:“張承業,你這小兒敢不奉詔!”

“小的不敢,更不會不相信前輩。”張承業道:“只是茲事體大,還請劉前輩稍候片刻,待晚輩入宮請旨!”

“你——”見張承業禮數恭謹,態度卻分毫不讓,劉貞亮放緩口氣,“老夫與汝父昔同在宮中當差,情同手足。”

“若非如此,小侄已經命人‘懇請’前輩一同入宮。”劉貞亮重重一頓足,拂袖而去。

※※※※※李訓等人剛剛接到消息奔入宮中,倉促之下,此時都有些氣吁吁。

剛在紫宸殿站定,不多時,雲板聲響,李昂被一群內侍簇擁著來到殿內,升階登上御榻。眾臣山呼萬歲,行禮如儀。

仇士良一眼掃過去,在場的外臣無非李訓、舒元輿、王璠、郭行餘、韓約等人,都是皇上信重的臣子,兼且整圍著李訓打轉的親信,倒是沒看到御史中丞李孝本和京兆府少尹羅立言。其餘都是宣徽使、學士使、尚衣監、內莊宅使、內弓箭庫使……等北司諸宦,全是太監。

仇士良正要開口說田令孜的事,不料左金吾衛大將軍韓約搶先出列,“臣韓約,啟奏陛下。”這是眾人商議過多次的,李昂應聲道:“講來!”

“昨夜金吾左仗院後院石榴樹上,有甘降臨,此乃天降祥瑞,佑我大唐!微臣為陛下賀!”韓約說罷,俯首再拜。

仇士良眼珠子一轉,搶先拜倒,“天降祥瑞啊陛下!陛下聖明神武,上於天,如今又揪出內朝的臣!方有此祥瑞,奴才恭賀陛下!”內侍盡皆拜倒稱賀,眾臣也連聲稱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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