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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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的是,墨楓林離開太泉之後,回選鋒營向秦翰求取赤陽聖果,得知赤陽聖果已經送入臨安大內,墨楓林氣恨加,竟然在諸將面前說出清君側之類的話,被秦翰下令以箭貫耳,戴枷示眾。”
“所以他們鬧翻了?”
“沒有。墨楓林在轅門外跪了七天,剛去了重枷,他又慫恿選鋒營的將領刺殺筠州團練使張亢,奪取筠州,然後南下與昭南會盟,甚至向合浦、珠郡的漢軍求援,仿照二郡和江州的例子,獨據筠州……這才被秦翰趕出來。”這廝是瘋了吧?竟然想出讓選鋒營佔據筠州?腦子怎麼長的?
不過——假如墨楓林預先知道昭南軍會以張亢為藉口,北上伐宋呢?說不定他異想天開的一著,真能成事!
洛都之亂,裡面有晴州商賈的影子;秦國王位更迭,背後同樣有龍宸和晴州商賈的影子。昭南與宋國惡,背後會是誰?
程宗揚想起在娑梵寺遇到的蒲海雲。天方胡商,寓居宋國,卻跑到昭南做生意。還有他身邊那個晴州的文士……
“廣源行在唐國的主事人是誰?”
“大家都叫他九爺。”黎錦香道:“他很少面,生意上的事,通常由幾位執事
持。”程宗揚想起嚴森壘和龐白鴻,還有在洛都遇見的龐白鵠。廣源行這些執事都不是善茬,他們要是親自下場,局面就更棘手了。
“廣源行在唐國的執事是誰?”
“龐白鴻已死,如今主事的是蘇沙蘇執事。”
“那天的事,對你有危險嗎?”黎錦香輕笑道:“王守澄打定主意要獨白仙子,豈會讓別人知曉?墨楓林和選鋒營決裂,轉投到王守澄門下,外界也絕少人知。”從秦翰手下轉投到王守澄門下,墨楓林這廝怎麼淨跟著太監混呢?他不會也是條閹狗吧……
“你呢?為什麼在場?”
“那處院子是我的。或者說,是劍霄門的舊產。”黎錦香道:“王守澄與墨楓林設計要給白仙子下套,需要一處不會讓人生疑的場地,就找到了我。”
“你們以前打過道?”黎錦香自嘲地一笑,“周飛。”是了,窺基糾結了一幫人對付自己,給了王守澄與周飛結識的機會,還有廣源行暗中牽線。而王守澄避開周飛,暗中找上黎錦香,說不定就是因為廣源行向來的作為,才對黎錦香也動了心思。
總之各方各懷心思,誰都不是好鳥。不過王守澄沒想到,黎錦香識破了他的用心,更有勇氣搶先下手。
“周飛那小子……我聽說他想當涼州盟的盟主?”
“他害怕跟我在一起。”黎錦香道:“廣源行只好給他找點事做,指望他趕緊大展雄風,好給我開苞。”看到黎錦香目中的自嘲,程宗揚岔開話題,“這客棧也是劍霄門的?怎麼廢棄了?”黎錦香道:“劍霄門當年獨佔渭水,規模不比洛幫小。但與武穆王一戰,門中英死傷殆盡,父親去世後,就敗落下來,只剩下幾間舊舍。”看看嶽鳥人乾的鳥事!見誰踩誰,他是痛快了,從沒想過別人家孤兒寡母,受了多少欺負。
“這地方安全嗎?”程宗揚道:“我是說,以後若是給你留話,能不能放在這裡?”
“這客棧原本是我父親的心腹,忠叔私下打理,忠叔死後,只有我知道。”黎錦香摸了摸上的被褥,“這是我小時候用過的。真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
“沒想到會在這裡被你開了苞。”黎錦香笑道:“大爺若是想奴婢,只管在這裡留話便是。”程宗揚在她
上輕輕打了一記,“好好說話,你這會兒是黎錦香,不是周飛的老婆。”
“程侯還有什麼想問的?”程宗揚想了想,“朱殷呢?她在哪兒?”
“不知道。”黎錦香道:“墨楓林很小心,從來沒有提起過。”程宗揚皺起眉頭,“你不知道?那你為什麼在錦囊裡留那句話?”
“我如果留別的,程侯會來找我嗎?”黎錦香道:“我專門去程氏商會找過程侯,可程侯架子好大,對我理都不理。”程宗揚想起林清浦曾經提起過,有位姓黎的女子來找過自己,尷尬地說道:“真不是我架子大,實在是被洛都的事纏住手腳,無暇分身。你不知道朱殷的下落?”
“我只知道她被墨楓林帶出太泉古陣。但好像出了岔子,墨楓林為了救她,修為大損,還一直在找補養魂魄的藥材。我留下錦囊,原想著你們早些來,趁著墨楓林虛弱,先拿下他。卻沒想到你們早不來晚不來,竟然趕在王守澄動手的時候找來。”陰差陽錯。如果自己拿到錦囊,就先找到黎錦香,雙方聯手拿下墨楓林,也不至於跟王守澄正面撞上。
程宗揚苦笑道:“你把錦囊丟到我住的地方就好了。”黎錦香望著他,“你以為我沒去過嗎?”程宗揚怔了一下,黎錦香事先找過自己?
“什麼時候?”
“太真公主,還有妖僧。”程宗揚恍然大悟,“原來那天的刺客是你?你怎麼潛進來的?”
“從程侯貴鄰那邊。”黎錦香笑道:“有個月門,倒是方便不少。”程宗揚心裡那叫個鬱悶,中行說那死太監一早就說過,通往石超宅院的月
門不安全,極力主張封掉。但程宗揚怕石超面子掛不住,最後只封了月
門旁邊直接通往內宅的跨樓側門,結果被黎錦香抓住漏
,輕易潛入內宅。
“跟我來吧。”黎錦香拿起案上一隻竹筒,說道:“有個人,對程侯也許很重要。”黎錦香推開窗戶,後面是一個小小的天井,裡面雜草叢生,了無人跡,對面是已經廢棄的廚房和雜物間。
黎錦香取出一條長索,揚腕一抖,長索準確地飛到簷下,纏在一半朽的椽子上。她將長索另一端系在窗下,然後躍上長索,稍微停頓了一下,接著
住衣物,悄無聲息地滑到對面。
程宗揚望著她的背影,眼中出一絲佩服。這少女是自己見過最小心、也最堅忍的女子,即使在這處無人知曉的廢棄客棧中,仍然謹慎地避免留下痕跡。她剛才掠上長索,分明痛意未過,仍能若無其事地強忍下來。
可以想象她生存的環境如何險惡,才會養成如此細心堅忍的格。
程宗揚沒玩過走索,只能略顯笨拙地攀過去。好在那椽子只是出頭的地方朽壞,被屋瓦遮掩的部分仍然結實。
廚房內房門半掩,黎錦香閃身入內,裡面空蕩蕩的,灶臺上都生著枯草。牆角放著一隻破舊的廚櫃,裡面扔著幾隻落滿灰塵的碗碟。
黎錦香推開廚櫃,俯身掀開一塊不起眼的蓋板,地面上出一道黑
的長階。
她點燃一盞油燈,向程宗揚示意了一下,然後走下臺階。
程宗揚心裡有些嘀咕,這是絕地啊。萬一被堵在裡頭,逃都逃不出來。
不過黎錦香要想害自己,哪兒用得著這麼麻煩?那天直接一劍刺過來,自己就死得透透的。
程宗揚硬起頭皮跟在後面。那道臺階長近兩丈,下去拐了個彎,裡面是一間小小的密室。室內放著一一桌一椅,
上躺著一個女子。
她留著六朝女子極少見的齊耳短髮,臉白淨,雙目緊閉——卻是被劫走後不知下落的小女忍,飛鳥螢子!
程宗揚驚訝地說道:“原來是你乾的?”黎錦香道:“我本來想給你留封信,沒想到剛進去就被人識破。又遇到十方叢林的人來襲,只好逃脫。有趣的是……”黎錦香望著他道:“我趁亂躲到屋裡,設法逃走時,卻遇到這個小倭女。”即便臉皮夠厚,程宗揚仍覺得臉上發燙。如果自己沒記錯,小女忍當時應該是光溜溜被吊在樑上,那場面……
“她是來刺殺我的,而且背景很有問題。”程宗揚嚴肅地說道:“你幹嘛要劫走她?搞得我很被動知道嗎?”黎錦香道:“我只是好奇她的身份。”
“她是黑魔海的人,來跟我宅裡的臥底接頭。”黎錦香搖了搖頭,“我是說,她一個倭國的忍者,為什麼遠渡重洋,出現在程侯內室?”程宗揚咳了一聲,乾笑道:“你好奇心太重了吧?況且,她當時……你從哪兒看出來她是東瀛的忍者?”
“長安城百族匯居,來唐的東瀛人多如過江之鯽。正好我也認識一些。”黎錦香說著,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手指按在小女忍的玉枕上,透過一縷真氣。
飛鳥螢子悠悠醒轉,她雙眼有些遲鈍地睜開,出無神的眸子,口齒艱澀地說道:“喜娘姐姐……是你嗎?”
“是我。”黎錦香將油燈放到她眼前晃了晃,柔聲道:“今天可好了些?”飛鳥螢子對眼前的光線毫無反應,“好……了些……”
“身子有知覺了嗎?”隔了一會兒,飛鳥螢子才道:“沒……有……”黎錦香溫言道:“姐姐幫你試一下。”
“好。”黎錦香拔下簪子,然後掀起被角,柔聲道:“姐姐先捏你的小腿。有覺就告訴姐姐。”黎錦香說著,在小女忍的腳趾輕輕刺了一下。
小女忍一無所覺,“好的。”黎錦香將簪尾刺在她大腿內側,柔聲道:“這會兒是膝蓋,有覺嗎?”
“沒……有……”黎錦香扭頭看著程宗揚。
程宗揚拿出手電筒,將亮度調到最大,對準飛鳥螢子的瞳孔。
小女忍眼眸灰沉沉的,沒有一絲光彩。
他想了一想,一邊向黎錦香使了個眼,一邊將小指放在小女忍
上。
黎錦香道:“這會兒有覺嗎?”
“好像有東西壓到……”飛鳥螢子道:“就像……就像臉上戴著很厚很沉的面具……”她伸出舌尖了一下,吃力地說道:“舌頭很麻……像蒙著一層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