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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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嘛。”蔡敬仲摸了摸小鬍子,“關係大了去了。”朱老頭立馬得意起來,“瞧瞧!我說的吧!”曹季興眨巴著昏花的老眼,“一碟兒啊。”蔡敬仲把茶盞往案上一墩,“你叫誰一碟兒呢?”

“不是小蔡嗎?”曹季興道:“主子爺這回給小程當爹,下回給紫媽當爹,兩邊不挨著,多合適?再說了,主子爺好不容易回來,總得擺擺身份吧?”

“得了吧。”蔡敬仲翹起蘭花指,“你家主子爺的名聲,早就臭大街了。亮出去不光招災,還得招禍。”

“嘿你個一碟兒!”朱老頭捋起袖子道:“雖然你說的有道理,可大爺還是想揍你!”

“別急。”蔡敬仲道:“我是覺著你做得對。讓我說吧,這邊沒長輩出頭也怪好,那邊也是沒爹沒孃,就幾個哥。大夥兒算扯平,誰也不佔誰便宜。”三個人靜了一會兒,曹季興道:“詢哥兒,你真不打算面了?”

“我這把年紀,還要那些虛名幹啥?”朱老頭拍了拍曹季興的肩,“行啦。外面的事辦完,讓他們過來給我磕倆頭得了。有些事,心裡有就行。認祖歸宗啥的,用不著都放明面上。”老太監肩膀耷拉下來,“成!聽你的。”蔡敬仲從容起身,拍了拍股道:“府里人多眼雜,令人放心不下。我去瞧瞧禮金……”曹季興一把拽住他,摁回座墊上,冷笑道:“小主子爺待了,他最不放心的就是你。錢的事,萬不敢讓你沾邊。萬一瞧眼裡,拔不出來咋整?”

“小人之心!”蔡敬仲嗤之以鼻,然後淡淡道:“分你三成。”曹季興都想啐他,“三成你都有臉說?”

“還有四成,是給君侯的。”蔡敬仲腿一彎,以一個標準的五體投地大禮,匍匐在朱老頭腳前,“請笑納。”※※※※※整個親的隊伍前後綿延數里,披紅掛綵,鼓樂齊鳴,雖然比不上昔的襄邑侯,但也排場十足。尤其是還未卸任洛都令的董宣奉長秋宮詔諭,特意派出差役為舞陽侯淨街,各處路口一律止通行,使得道路兩側聚集了不少路人看客。

一名身披羽氅、仙風道骨的方士立在一輛翠蓋華車上,他伴隨著鼓樂舉起雙臂,高聲唱道:“出其東門,有女如雲……”聲音宏亮洵美,響徹長街。這首《出其東門》是漢國婚慶中常用的詩歌,眾人都不陌生,當即便有路人應聲歌道:“有女如雲!”車上載著成筐的錢銖,一個肥嘟嘟的小胖子叫了聲好,抄起一把錢銖,往應和處拋去,頓時起一片喝彩聲。

匡仲玉打扮得跟神仙一樣,白鶴般揮舞著雙袖,且且唱,聲振金石,“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員……”鼓聲大作,更多人應和道:“聊樂我員!”錢銖雨點般拋撒而下,裡面還夾雜著銀銖,甚至金銖。主人如此豪闊,街道兩旁更是歡聲雷動。

匡仲玉揚聲道:“出其闉闍,有女如荼……”滿街路人齊聲應和道:“有女如荼!”高智商與富安一起動手,錢銖落地的脆響密集得連成一片,震耳的歡呼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匡仲玉雙手舉過頭頂,鼓掌高歌,“雖則如荼,匪我思且。縞衣茹藘,聊可與娛……”伴隨著歌舞鼓樂,親的車馬行至雲家位於城外的別院。雲家一眾僕從在正門前雁行排開,早已恭候多時。

程宗揚下馬奉上金雁,雲家一名長者接過聘禮,親自將新郎引到廳前。

看到階上眾人,程宗揚吃了一驚,“六哥、五哥,你們怎麼都來了?”雲秀峰道:“舍妹出嫁,我們這些兄長豈能不出面?”

“我知道,可是雲五哥……”雲棲峰冷著臉道:“我在舞都已經等了半月。哼,新郎倌好大的架子。”程宗揚知道這是孃家人來給如瑤撐,專門給自己擺臉的,他老實低頭,賠著笑臉道:“都是小弟的不是,一會兒好好敬三位哥哥一杯。”

“雲五爺別來無恙?”秦檜大笑上前,挽住雲棲峰的手,“建康一別,已然經年,五爺風采不減當,想來加官進爵,一帆風順。今是令妹大喜的子,恭喜恭喜啊。”程鄭上前向雲秀峰作了一揖,然後呈上一疊大紅的禮單,笑道:“六爺,這是家主備下的聘禮,還請過目。”雲秀峰哼了一聲,接過禮單,看也不看便隨手給下人。

程鄭又呈上一份禮單,“家主的封地在舞都西北,與六爺比鄰而居。為了往來方便,家主特意在舞陽河畔劃出良田萬畝,以為聘禮,還請笑納。”萬畝土地,面積幾乎接近半個舞都城。如此手筆,讓雲秀峰也不得不為之動容,終於收起慍,鄭重接過禮單。

王蕙與延香領著幾名抬著箱子的奴僕上前,向雲蒼峰行禮,笑道:“這是宮裡賞賜的衣飾,眼下時辰已然不早,我等去服侍瑤小姐更衣如何?”雲蒼峰笑呵呵道:“去吧去吧,辛苦兩位。”敖潤、馮源、高智商捧著紅綢串好的錢銖,口裡說著吉祥話,四下發放,只要前來觀禮的賓客,見者有份,廳內一派喜氣洋洋的熱鬧景象。

好不容易等到妝扮一新的新娘出來,在一眾女眷的簇擁下向三位哥哥一一拜別。雲如瑤身著吉服,滿頭珠翠,纖柔的身形愈發顯得嬌弱。看著這個命運多舛的幼妹終於嫁得良人,雲蒼峰、雲棲峰、雲秀峰三人又是欣又是不捨,一時間都紅了眼眶。

程宗揚留意送親的人群,按說雲如瑤出嫁,雲丹琉作為晚輩,完全應該隨行送親,這會兒卻不見人影。

雲蒼峰勉強笑道:“瑤兒,你如今嫁為人婦,當勤謹持家,將來相夫教子,做個賢良母。且不可……不可累著了……”雲如瑤原本還能噙住淚水,聽到最後這句頓時泣下,“妹妹知道了。哥哥,你也保重……”廳前鼓樂齊鳴,程宗揚上前與三位兄長作別,然後將新娘送到車上。

秦檜等人前去親,府中事務由班超主持。此時舞陽侯府早已車馬盈門,賓客雲集。首先前來道賀的是洛都一眾商賈,以田家的田榮為首,執掌糧行牛耳的邊家,壟斷木料生意的許家,甚至連依附孫氏的吉家也出現在人群中。他們手中大都握有程氏商會發行的鈔票,程少主一躍成為實封的舞陽侯,讓這些掏出大半身家的商賈一顆心終於落回肚子裡。不過隨著漢國局勢益平定,尤其是取消對商賈的各種限制之後,這些明的生意人心思都活動起來,想著該如何藉機擴張自家的生意。

另一批賓客則是鴻臚寺的官員。作為昔的同事,他們雖然與這位大行令相處不久,但也紛紛前來捧場。而且有人私下傳言,侯國方面有意招攬一些屬吏,開出的俸祿足以令人眼紅。

身份最高的則是代表各諸侯、世家前來道賀的賓客。舞陽侯雖是新貴,但破例擁有實封領地,已然可與這些頂級權貴相提並論。不過比起洛都之亂前,已經少了許多赫赫有名的貴族世家,比如昔權傾朝野的呂氏、孫氏,以及諸侯中的趙王、江都王和定陶王。

其餘賓客來源紛雜,有當在長秋宮經歷過血戰的期門武士、殿前執戟、兩廂騎士,也有臨陣投誠、立下戰功的北軍將領。有太學中學富五車的文士,也有文字森嚴險刻的書吏,甚至還有一批出身市井的遊俠少年。

有些賓客自持矜貴,對那些遊俠兒大皺眉頭,但接待的侍從小聲說一句“這些都是平亂有功的義士”,這些貴人們也就收斂起來。好在府中安排周到,各方賓客的筵席都用錦障隔開,倒也相安無事。

大亂方定,人心思安,即使以往有所嫌隙的舊識,此時相見也多了幾分劫後餘生的親近與慶幸,彼此互道一聲平安,雖不至於前嫌盡釋,倒也其樂融融。

吉時將近,外面樂聲大作。平常極少開啟的侯府正門開,載著新人的車馬迤邐而入。去時帶的聘禮,回程帶的則是新娘的嫁妝。只見抬箱挑擔的奴僕綿綿不絕,饒是舞陽侯府地方廣大,送來的嫁妝也幾乎擺滿了殿前的空地。

匡仲玉當年離開星月湖大營,獨自闖蕩江湖,以卜算為生,通各類紅白喜事,而且匡神仙的排場相貌也很拿得出手,於是由他主持婚慶。

披著羽氅的匡仲玉在殿前站定,朗聲唱頌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一曲《桃夭》,拉開婚禮的序幕。新郎牽著新娘的手,在待者伴隨之下來到殿前鋪好紅毯的陛階上,先向賓客揖手施禮,然後躬身互拜。

接下來叩拜父母,女方由雲蒼峰出面。有道是長兄如父,雲家幾位兄長也著實是把如瑤當女兒來養,這一拜合情合理。不過男方的長輩,卻是一個其貌不揚的糟老頭子。他翹著山羊鬍,彎塌背地坐在榻上,受了新人跪拜,賜酒時也有氣無力,一副剛讓霜打過的蔫樣。

賓客們私下裡頭接耳,都不清這糟老頭子到底是什麼身份。能認出來的全都閉口不言,只是看著新郎的目光頗為微妙。陽武侯公然面,這位舞陽侯身份已經昭然若揭,即使沒有改姓歸宗,也有足夠的資格裂土實封。甚至有人暗中猜測,是不是宮中以分封為條件,才換取陽武侯一系放棄迴歸宗室。

程宗揚滿臉堆歡地接過酒樽,低聲道:“八八爺,你不是不來嗎?”朱老頭道:“你這沒爹沒孃的,大爺怕你讓人欺負嘍。”

“說實話。”蛇夫人道:“朱大爺跟人偷主子的禮金,被紫媽媽當場逮到,吩咐奴婢把大爺押送過來。”朱老頭吹著鬍子道:“誰偷錢了?誰偷錢了!”

“蔡公子親口對紫媽媽說的,還能有假?”朱老頭老淚縱橫,“小程子,姓蔡的那可是個大大的臣啊!他連大爺都敢騙……”雲如瑤笑道:“大爺受委屈了。待飲過這樽酒,瑤兒替大爺出氣。”朱老頭很懷疑,“你行嗎?”

“瑤兒為夫君管賬,蔡公子要用的錢銖,都是從瑤兒手裡撥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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