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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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說笑幾句,程鄭道:“兩府僕役極多,將來如何處置,還得你拿個章程出來。”程宗揚想了想,“我原本想著一併遣散了事,但大哥專門把這事提出來,看來我想的簡單了。不知有什麼緣故?”

“一來是那些死士。呂冀伏誅之後,他門下豢養的死士或死或逃,頗有些漏網之魚。其中若是出幾個鋌而走險的刺客,不能不防。二來是呂氏僕役。那幫僕役昔奔走公卿之門,往來諸侯之間,雖是僕從,也不可小覷。”

“那些狗仗人勢的傢伙,打發了就是。讓他們回家吃自己得了。”

“此等小人,成事或有不足,敗事尚且有餘。”程宗揚聽明白了,程鄭原本也在呂氏門下混過,對這些僕役慣用的伎倆並不生疏。自己隨手遣散,很可能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三來,兩府童僕數千,全數驅散,往後的生計也是難事。眼下我跟會之商量,暫時收容,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程宗揚想了一會兒,“這樣吧,告訴他們,願意走的,一律發遣散費。每人的基數為半年的薪俸,另外據在府中勞役年限,每年加發一月。”這是現代資方解僱勞工的慣例,但放在六朝,可是罕見的仁德之舉。他說的簡單,程鄭卻是越想越覺得高明,嘆道:“賢弟思慮周全,更難得的是這份仁者之心,愚兄佩服之至。”秦檜道:“不願意走的呢?”

“先查一下,沒劣跡的不妨留下來。無論是此地,還是七里坊,將來都需要人手,儘可安置。有劣跡的一律遣散,絕不收留。至於那些為非作歹,甚至夠得上犯罪的,全給董司隸處置。”程宗揚冷笑道:“我處死了呂冀,也不在乎再處死幾個不開眼的刁僕。”聽到主公並不是一味仁慈,毫無原則地向呂氏舊僕示好,秦檜才放下心來,撫手道:“剛柔並濟,此舉大善。”

“還有,”程宗揚道:“宅子有一處就行。對面的襄邑侯府,你們替我辭了吧,免得太招搖。”秦檜聞言應下。

過了正殿,一條青石板路通往左右廂房,中間一道粉牆便是內院所在。

秦檜與程鄭同時止步。秦檜說道:“兩邊的廂房有星月湖大營的兄弟們和劉詔、老敖等人值守。內院只有家眷可入。”程宗揚笑道:“這還用避嫌?”秦檜壓低聲音,“義姁和那位,在裡面。”程宗揚明白過來,內院還藏著友通期。友通期懷著劉驁的遺腹子,雖然劉驁血脈可疑,但此事關乎天家顏面,絕不會公開。因此友通期懷胎的消息也必須隱瞞下來,不然又是一場軒然大波。

“你們去忙吧。我去院子裡看看。”※※※※※除了明顯的標誌被摘下之外,內院大致保持了原貌。相比前殿建築的嚴整劃一,內院的建築更加自如一些,樓閣依照地勢鋪陳開來,館臺參差,錯落有致。院中遍植花木,景物幽深。

不過程宗揚知道,這些參差錯落的佈置,不僅是為了居住方便,更是為了掩藏真正的內宅。

孫壽引路,帶著主人來到設置隱秘的奧室。那條自己走過的暗道仍是往的模樣,不過身處其中,心情卻與當有著天壤之別。那時自己還是一個初到洛都的小卒子,在襄城君這種聲勢煊赫的權貴面前,渺小得就像螻蟻一樣。

然而轉瞬之間,局勢天翻地覆。自己一躍成為擁立天子的大功臣,皇后的主心骨,擁有實封的舞陽侯。不僅這座宅邸成為自己的私人產業,連這座宅邸昔高高在上的尊貴女主人,也不得不隱姓埋名,淪為自己的私奴。

穿過暗道,便是別有天的內宅。孫壽建造府邸時,正值呂氏權傾朝野、聲勢最盛的時候,整座府邸不惜工本,一草一木都費盡心機,比如這處只有通過暗道才能進入的內宅,就是一處極為隱秘的園中之園。

踏進內宅,彷彿進入一個完全不同的空間。外界工匠們施工時嘈雜的聲響完全被隔絕開來,周圍一片靜謐,甚至能聽到雪花飄落的聲音——洛都的冰雪已經融化大半,此處卻還保持著最初的雪景。幾株傲雪寒梅風而立,沾在蕊上的細雪飄落下來,傳來一絲幽淡的香氣。

穿過迴廊,面前是一座巧的兩層暖閣。硃紅的閣門開,閣內豎著一面巨大的七寶屏風,兩旁擺著高大的燻爐,屏風前面的階陛上擺著一張錦榻,眼下榻上空無一人,倒是屏風後面傳來陣陣笑聲。

程宗揚繞過屏風,只見裡面花枝招展,罌粟女、蛇夫人、阮香琳、卓雲君、何漪蓮、尹馥蘭……諸女聚在一處,不時發出歡笑,一片鶯聲燕語。

“都在這兒呢。”程宗揚走過去,“樂什麼呢?”

“奴婢見過主子。”眾女紛紛俯身施禮,出中間一個香豔的美人兒。大冷的天,她卻只披了一襲輕紗,雪膚花貌,體態妖嬈,程宗揚看著似乎有點眼,可一下子竟然沒認出來。

“新來的?”程宗揚很是納悶,這些賤奴竟然會主動招人進來?

蛇夫人掄起竹鞭,朝那美人兒了一記,訓斥道:“還愣著幹嘛?”那美人兒俯身跪下,媚聲道:“賤奴情兒,叩見老爺。”

“你是……胡情?”這賤人怎麼又換了張臉?

何漪蓮笑道:“我們閒著沒事,想看看情奴的幻術,才把她叫來,讓她幻化形貌。好了,變回來吧。”胡情直起,再抬起臉時,已經恢復了本來的相貌。

程宗揚失笑道:“你們還真是閒的。”蛇夫人慫恿道:“不若老爺今晚就收用了她吧。這賤婢還是處子呢,雖然是個不濟事的狐女,好歹也能消遣一番。”胡情出一個妖冶狐媚的笑容,只是眼底的畏懼,暴出她的膽戰心驚。身為狐族女子,她的元紅也許能瞞過別人,可絕對瞞不過面前的主人。

狐女無法用作鼎爐,採了她的元紅也無助於丹田的異狀,倒是那個溫柔謙恭的小美人兒還須得自己疼愛。程宗揚看了一圈,“合德呢?”罌粟女道:“她和驚理在宮裡,陪皇后娘娘呢。”她們姐妹在一起,想必會說一些私密的話語。想到合德訴說時嬌羞的神態,程宗揚心頭一陣盪漾。他趕緊收斂心神,“大小姐呢?”何漪蓮笑道:“主子怕是忘了,明親,大小姐趕回雲府去了。”程宗揚拍了拍額頭,“你們紫媽媽呢?”阮香琳道:“紫姐姐在後面。相公,奴家陪你過去。”出了暖閣的後門,是一道沿湖的迴廊,盡頭一座廊橋跨過結著薄冰的湖水,通向湖中一座小島。島上矗立著一幢臨水而建的兩層小樓。誇張的是這道並沒有多大用處的廊橋,竟然與迴廊一起建成複道,上下兩層,分別連著暖閣和小樓的二樓。下面一層是能觀賞風景的長廊,上面一層則是緻的廂房式樣,使得暖閣與小樓隔水相望,各自獨立,同時又聯為一個整體。

漸深,一鉤冷月映在冰面上,悽清的月光寒意徹骨。阮香琳本來想說些什麼,看到如此月,卻彷彿觸動心事,有些失神。

“在想什麼?”阮香琳慌忙道:“沒什麼。”她掩飾地扶了扶鬢側,出一個笑容。

“她們是不是又招惹你了?”阮香琳角含笑,眼角卻不住發紅,過了一會兒,低聲說道:“奴家以前想著自己有幾分姿,心氣頗高,嫁了那樣丈夫,總覺得明珠暗投。後來從了公子,才知道天下之大,奴家原只是井底一隻小蛙兒……”

“相公身邊那些女子,不光比奴家美貌,比奴家年輕,修為還比奴家好,甚至連身份奴家也比不過……”阮香琳說著淌下淚珠,她一邊拭淚,一邊哽咽道:“她們說奴家是殘花敗柳,奴家本來氣得要死,可仔細想想,也怨不得她們看不起奴家。奴家沒讓相公開苞,偏還做了妾室,本就是奴家高攀了……”

“胡扯什麼呢?”程宗揚道:“你是殘花敗柳,那幫賤奴算什麼?哪個賤婢敢這麼說,你就啐她!大膽點,別虛!有我給你撐,你有什麼好怕的?”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程宗揚摸著下巴尋思道:“說起來好幾天都沒和你歡好了,瞧你哭得跟花貓似的。去收拾收拾,一會兒過來,好好讓老爺一下。”阮香琳破涕為笑,嬌聲道:“是。”起門口的輕紗,一股濃郁的藥香撲面而來。樓中一廳兩廂,東側的廂房珠簾捲起,友通期躺在錦榻上,身上蓋著一條輕雲般的絨毯。她臉雪白,秀髮散在枕上,像具木偶般一動不動。

榻旁放著一隻丹爐,爐中藥香四溢,帶來融融暖意。小紫坐在一邊,正在看義姁研磨藥物。見程宗揚進來,她豎起手指,輕輕地“噓”了一聲。

程宗揚老實閉上嘴巴,在小紫身旁坐下,先提起雪雪的耳朵扔到一邊,然後拉住小紫微涼的小手,合在掌心裡。

義姁研磨藥物,一磨就用了小半個時辰。好不容易等她研磨好,將藥材投入丹爐,程宗揚才開口問道:“怎麼樣?”義姁冷著臉道:“脈象已經穩住了。”程宗揚一陣火大,“你一個拿來送人的禮物,擺這臉給誰看呢?笑著給我說一遍!”義姁怔了怔,然後擠出笑容,“回主子,期夫人的脈象已經穩住了……”

“行了。”程宗揚打斷她,一邊得意地朝小紫擠了擠眼睛。

小紫白了他一眼,然後指了指耳朵,“她這會兒應該能聽見了。程頭兒,你最好說點好聽的。”友通期六識被,即使能聽到,也只是恢復了一個並沒有什麼卵用的聽覺。不過能解開制,總是個好消息,說明義姁沒有胡吹大氣,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程宗揚傾了傾身子,對友通期道:“你能聽見嗎?”剛說完,程宗揚就發現這個問題太蠢了。他拿起小紫的小手,在自己額頭上拍了一記,然後道:“我來說,你安心聽著就好。有兩個好消息,第一個呢,暗害你的呂冀,已經被我們幹掉了,而且還死得慘!第二個也是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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