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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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剽悍的漢子熱鬧起來,一個接一個跳進海里。不多時,沙灘上扔滿了骯髒的衣物。

“噗通!”躁熱的身體被溫涼的海水包圍著,深入骨髓的疲累和酷暑一點一點蕩去,消散在溫柔的海水裡,身體輕快得彷彿要飛起來。

程宗揚屏住呼,身體深深潛入海中。他不知道自己潛了多久,直到肺部無法承受,才浮上海面,吐了一口苦鹹的海水,大口大口地著氣。

眼前的一幕讓程宗揚嚇了一跳。海面上浮著一群腦袋。那些漢子臉都朝著同一個方向,一個個張大嘴巴,表情像化石一樣。

順著他們的目光望去,程宗揚也出同樣的表情。

眼前是一片白花花的體。那些花苗女子赤著雪白的肢體,在碧波間追逐嬉戲,就像一群美人魚,不時發出銀鈴般的嬌笑聲。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些花苗人也來了。圓弧狀的沙灘無遮無掩,從任何一個角度看去都一覽無餘。花苗的女子只與他們隔了一段並不太遠的距離,就那麼解去衣裙,赤條條在水中洗浴起來。

這些漢子裡不少都是能百丈外中鳥眼的好手,那麼點距離對他們的眼力來說,相當於完全不存在。這會兒一個個伸著頭,呆若木雞,而那些花苗女子卻毫不避諱他們的目光,隨意展出雪白的肌膚和身體美好的曲線。

易彪第一個反應過來,用發乾的聲音低喝道:“北府兵,扭頭!”一多半腦袋“唰”的一下轉了過來,程宗揚好笑地發現,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漢子竟然紅了臉。

雲氏商會的漢子都扭過臉,吳戰威幾個也不好意思再盯著猛瞧,一個個回過神來,訕訕地開始洗浴。遠處花苗的漢子們出善意的笑容,似乎並不在意他們的目光。

在蒸籠一樣溼熱的盆地裡跋涉數,骨頭縫裡似乎都在冒出暑氣。浸在海水中,舒服得令人不想離開。石剛甚至泡著泡著就睡著了。吳戰威拉住他的手臂,把他背到沙灘上。那傢伙打著鼾,居然還沒醒。

在海里浸泡了大半個時辰,洗去身上的酷熱,這些漢子又陷入尷尬的境地。

遠處的花苗女子仍在戲水嘻笑,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那幫軍士上陣殺敵毫不畏懼,但讓他們就這麼光著股上岸,卻誰也不敢。八九條大漢蹲在水裡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就這麼出去。最後易彪第一個站起來,他用水底撿來的海帶纏住,頂著遠處花苗女子火辣辣的目光,板著臉地走到沙灘上,拾起那堆被荊棘刮破的衣物,丟給同伴。

那些軍士如蒙大赦,趕緊手忙腳亂地披上衣服,可拿到手裡又不對了。有的人拿了兩條褲子,有的撿了三件上衣,還光著股,狼狽之態引起遠處一片銀鈴般的笑聲。

※※※※※嘻笑聲彷彿還在耳邊迴盪,程宗揚已經換了一身乾淨衣物,舒舒服服地靠在窗口觀看海景。

如果不去考慮肚子裡的冰蠱,這是程宗揚在南荒最愜意的一段時光。他們住在臨近海灘的竹樓裡,房屋用巨大的竹搭成,直接建在沙灘上,雖然沒有竹籬花牆,但也有成片的椰樹。

即使被陽光照著,樓裡仍清涼愜意。大的竹彷彿被水浸過一樣溼涼,將暑的燠熱擋在樓外,背陰處還有幾隻藍黑的海貝。樓內的物品簡單而又別緻,桌案是用一扇巨大的蚌殼製成,壁上掛著一條大魚的骨架,旁邊還放著鯨骨製成的魚叉,散發著海洋民族的風情。

祁遠對這裡還有不放心,怕離海太近,萬一漲會淹到。但小紫說,村裡人怕熱,不少都住在竹樓裡。又看到樓裡有榻,料想漲也沒有什麼大礙。反正房子都空著,兩支商隊便各挑了一幢竹樓住下來。

耳邊沒有聽到任何聲音,程宗揚卻清楚應到凝羽的氣息。這倒不是因為自己修為進,而是凝羽沒有刻意隱藏行蹤。

他回過頭,看到凝羽換了一件白衣,頭髮溼溼地披在肩上,像是剛洗浴過的樣子。程宗揚不記得她到過海邊。即使她去,也不可能和那些花苗女子一樣毫不在意地身體。

凝羽看出他的疑惑,“山裡面有泉水,小紫領著我和明珠一起去的。”程宗揚笑道:“她們兩個倒能聊到一塊去。”樂明珠難得碰到一個比自己還笨的,對小紫如獲至寶,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別提有多開心了。聊到一半樂明珠才發現自己臉上還沾著泥汙,小紫說山裡有清泉匯成的水潭,領著她和凝羽一起去洗浴。

凝羽揚起手,用絲帶把散亂的秀髮系在腦後。她微微低著頭,潔白的手腕在頸側一翹一翹。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讓程宗揚心頭微蕩,不住將她摟在懷裡,吻了一口。凝羽俏臉微微一紅,卻沒有掙扎。

擁著凝羽香軟的身體,程宗揚手指漸漸不安分起來,凝羽臉也越來越紅。

忽然樓下傳來一陣怪叫:“哎……哎喲……親孃咧……”朱老頭趴在竹榻上,兩手捂著肚子,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哼哼嘰嘰叫個不停。

程宗揚沒好氣地說道:“朱老頭,又怎麼了?”

“我……我不行了……小……小程子……給老頭……打副棺材……千萬記得……要……要金絲楠木的……”

“什麼?”程宗揚扭過頭,扯開嗓子道:“魚烤好了?先放著吧。”朱老頭“呼”地爬了起來,“哪兒呢?哪兒呢?”程宗揚抱著肩,斜眼乜著他,“在海里呢。急什麼,祁老四已經去打了,再有一兩個時辰就該回來了。”

“缺……”朱老頭痛心疾首地指著程宗揚,“缺德啊,小程子。我老人家盼口魚吃,我容易嗎我?”程宗揚忽然出笑臉,“怎麼?你純潔的情又被我傷害了?別急,你再聽聽這個:嚮導的錢咱們來商量商量?”朱老頭頓時急了眼,“有啥好商量的?有啥好商量的?不是說好了,一天一個金銖。天地良心啊!小程子,你可別賴賬!我老人家掙點錢,我容易嗎我?”

“大叔,”程宗揚推心置腹地說道:“你看我像那種人嗎?”朱老頭看了他半晌,猶猶豫豫道:“有點……像。”程宗揚臉一板,擺出翻臉的架式。

“別別別……”朱老頭連忙堆起笑臉,“大叔知道你心眼實在,為人厚道,絕對不會欺負我老人家。”

“那好。咱們說好的,每天一個金銖。從熊耳鋪到白夷族是六天,從白夷族到碧鯪族是五天,一共十一天,十一枚金銖。對不對?”朱老頭雞啄米似的點著頭。

“在熊耳鋪先付了一半的定金,三個金銖。對不對?”

“對對。”朱老頭眉開眼笑,“那金銖成還行。”

“算下來一共欠你八個金銖,對不對?”

“嗯嗯。”朱老頭連連點頭。

“那好,就這樣吧。”程宗揚拍了拍手,轉身就走。

“小程子!”朱老頭一把拉住他,生怕把錢吹跑了一樣,小心翼翼地輕聲問道:“錢呢?”程宗揚一拍額頭,“把這事兒給忘了。八個金銖是吧。”

“是啊是啊。”

“你放心,我說話算話,這八個金銖,絕對少不了你的。肯定是貨真價實的金銖,一點折扣都不打。”朱老頭笑容滿面,“那最好那最好。”程宗揚笑眯眯道:“只要等我換到金銖立刻給你。”朱老頭瞪大眼睛,“啥?”程宗揚耐心地解釋道:“一枚金銖合二十銀銖對不對?”朱老頭點頭。

“一枚銀銖合一百枚銅銖對不對?”朱老頭點頭。

“一枚金銖合兩千枚銅銖對不對?”朱老頭又點頭。

“就是嘛,”程宗揚道:“南荒這破地方,商業太不發達了,還停留在以貨易貨的原始貿易階段,有點銅銖就不錯了。金銖那麼貴重的東西,誰沒事帶在身上?跟你說實話吧,當初那幾枚金銖,我還是找雲老哥湊的呢。”朱老頭嚥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商量道:“用銀銖也成啊。八枚金銖,二八一十六,一百六十枚銀銖,你們商隊總是有吧。”

“差不多吧。不過說好的是金銖,我拿銀銖湊數那算什麼事兒呢?我向來說話算話,說是金銖就是金銖。可別說我蒙你啊,你這會兒把我們商隊拆了都成,能找出一枚金銖來,我王字從今往後倒過來寫。”

“啥?”朱老頭叫了起來,“王字倒著寫還是王!咦,不對啊,你不姓程嗎?跟王字有啥關係啊?”程宗揚打了個哈哈,“既然跟姓王的沒什麼關係,咱們就不說他了。我跟你說,大叔,”程宗揚一臉苦惱地說道:“金銖這東西,我是真沒有啊。”朱老頭一張臉擰得跟苦瓜似的,“我不要金銖不行嗎?就銀銖得了,一百六沒有,你給一百五也成啊。”

“瞧你說的。”程宗揚熱絡地朝朱老頭口擂了一拳,“你當我什麼人?明擺著讓你吃虧的事,我怎麼能幹?你願意,我還不願意呢。”朱老頭抱著,被捶了半晌才過氣來,“你的意思是,不給了?”

“可別這麼說!我們白湖商館,講究的就是‘信義’二字!”程宗揚大義凜然地說道:“欠你的八個金銖,我絕不賴賬。今年還不上,明年接著還,明年還不上我後年還,別說十年,就是二十年、三十年,我也給你還清!”朱老頭了半天氣,然後一把拽住凝羽,哭喪著臉道:“姑娘,你給我評評理,他就這麼坑我老人家——世道人心啊。”凝羽想了一會兒,告訴朱老頭,“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朱老頭臉頓時黑了下去。

凝羽平靜地說道:“南荒的路我們都不悉。如果沒有你帶路,我們寸步難行。如果我是他,也不會這樣放你走。但我們沒有惡意,只要能回到熊耳鋪,所有的錢都會一文不少地給你。”朱老頭眼珠轉了半晌,勉為其難地說道:“這可是你說的?”凝羽淡淡道:“如果你不信,可以讓他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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