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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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巨君玩這一手,簡直是耍氓啊。這就好比街頭混混打架,勢弱的一方逮著對手一兩個人往死裡揍。若是正常攻戰,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無賴打法只是個笑話。可問題是現在的局勢一點都不正常!
無論呂巨君跟哪一方玩命,被他選中的都玩不起。他要是跟劉建拼到死,長秋宮自然笑到最後;可他要是選了長秋宮當墊背的,劉建肚皮都能笑破。
這是威脅!赤的威脅!呂巨君放下這句話,自己與劉建的盟友也算走到頭了。可以想象,無論呂巨君選哪一方,另一方都會坐壁上觀,等著兩個對手自相殘殺。以劍玉姬的道德品質,很可能還會幫呂巨君一把,把自己徹底幹掉。
反過來,如果呂巨君挑中劉建當作攜手黃泉的死鬼伴侶,自己也會敲鑼打鼓地送他們一程。
更可怕的是長秋宮這邊也不是鐵板一塊。金鏑為什麼把趙充國放在羽林軍和隸徒中間?從
本上說,代表官員利益的霍子孟與忠於天子的董宣並不是一路人。即使有金
鏑在,雙方不至於兵戎相見,但有一方遭受重創,另一方肯定也樂見其成。
程宗揚倒了一口涼氣。太毒辣了!呂巨君這計策要破解也簡單,只要各方齊心協力,他就算想拼死,也未必能拼掉幾個。但自己這幫反呂同盟,最缺的就是信任。看看在場這些人,恐怕都在琢磨呂巨君會挑哪個倒黴鬼,以及自己怎麼不被選中。
呂巨君沒有派一兵一卒,只用了一個使者、一句話,就瓦解了雙方的攻勢。程宗揚這時候才開始佩服趙充國的先見之明。如果真聽他的,直接把江充拉出去砍了,哪裡還會有這種鳥事!
帳內陷入一片死一般的沉默。而這沉默進一步暴了彼此間的不信任。
忽然,背後傳來一聲輕咳,有人說道:“依在下之見,呂巨君用的是緩兵之計。”秦檜起身說道:“我們必須要承認,呂巨君的虛言恐嚇確實擊中了我們的要害。這一點無庸諱言。不過呂巨君的目的是什麼呢?即使我們不主動攻擊,他們也不可能逃出南宮。那麼他想要做什麼呢?”
“我認為他想要的目的只有一個——僵持。”
“如今我們雙方聯手,呂氏大勢已去,已經看不到翻盤的希望。但把目光放遠一點呢?我們都知道,洛都周邊的兵力已經全部捲入此局——除了池陽宮的胡騎軍之外。但再遠一些呢?天子駕崩已經兩,宮內的亂局也持續了兩天。也就是說,消息最遠已經能傳到千里之外。但不用那麼遠,只要消息傳出五百里,或者說永安宮的詔書傳出三百里——三百里以內的各郡刺史有多少會接到詔書?又有多少會派出軍隊?以最近的距離計算,明天午時,我們就會看到趕來勤王的郡兵。三
內,數萬大軍雲集洛都也絕非虛言。那麼現在再問,那些外郡軍士奉永安宮的詔命而來,他們會站在哪一邊呢?”眾人一片沉默,但都豎起耳朵,聽著這位蘭臺典校的推想,一個字都不敢錯過。
秦檜輕輕吁了一口氣,“呂巨君選擇平朔殿據守,看似愚蠢之極。他最好的選擇應該是選一處靠近宮牆的殿宇,設法破牆而出;其次是搶佔密道所在,找好退路。而他偏偏選了孤懸宮中的平朔殿。何以如此?”
“在下原本也在疑惑,直到方才才想明白。”秦檜道:“原因在於平朔殿不僅地勢高亢、易守難攻,而且殿內設有儲冰的冰庫和糧庫,利於堅守。呂巨君之所以不設法逃出南宮,是因為他以自己為餌,把我們都困在南宮。是的,真正被困住的,不是呂巨君,而是我們。”秦檜微微躬身,“我的話說完了,謝謝大家聆聽。”寂靜中,忽然傳來一聲大笑,“你這個文士,很會危言聳聽嘛。”趙充國捋著鬍鬚笑道:“外郡的軍士他們能召來,我們也能召!比如說董破虜,他的北涼軍就在池陽以北,離洛都不過兩三的路程。”趙充國的話猶如一石
起千重
,除了趙充國提到的董破虜,眾人都在盤算有什麼故舊在外郡掌兵。連唐衡和徐璜這些太監也在出主意。
程宗揚對漢國的將領不是很,問道:“你剛才說的誰?”
“老董嘛。”趙充國道:“破虜將軍,董卓!”程宗揚一口血險些噴出來。
讓董卓帶兵進洛陽?這是要上演三國群英嗎?那位董破虜要是把皇后和定陶王一塊打包帶走,再一把火燒了洛都……漢國就此滅亡,英雄輩出的亂世由此開啟……
想想都覺得是犯罪!
“停!”程宗揚大喝一聲,止住眾人的吵嚷。
“呂巨君那句話把你們嚇住了吧?沒錯,他說的連我都害怕。蒼妖人,坦白說,你信不過我,我也信不過你。聯手攻打呂巨君的事就此作罷,免得大家互相拖後腿。呂巨君算得很準,只用一句話就讓我們無法進攻。假如我們不想讓局面拖延下去,讓郡兵進入洛都,直到戰亂蔓延整個漢國,現在只有一個辦法——殺死呂雉!”程宗揚道:“呂氏的權勢、地位,都繫於太后一身。沒有太后,呂氏就會土崩瓦解!”趙充國瞪著一雙牛眼,瞧著這個很有兩下子的公子哥兒。
謀殺太后,這可是等同於弒君的大罪!就算劉建,即使心裡恨不得把太后削成人彘,嘴上也不敢這麼說。瞧瞧旁邊的馮子都,臉都嚇白了。
霍去病掏了掏耳朵,納悶地說:“剛才外面吵什麼呢?我什麼都沒聽見。”趙充國道:“我也沒有。”徐璜剛要開口,卻被唐衡拉住。單超低頭看著雙手,雙拳慢慢握緊。
程宗揚對蒼鷺道:“你別盯著我看。回去告訴你們仙姬,她必須出人!要不然我立即就走!”空中飄來一個聲音,輕笑道:“便由公子做主。”※※※※※第577章·暗渡長秋宮前,臨時張開的帷幕遮不住漫天飛雪,鵝絨般的雪花片片落下,沾在座中諸人的衣冠上。只不過此時沒有人在乎這點雪,眾人神態各異,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座中那個年輕人身上,眼中的意味更是耐人尋味。
殺死呂雉!徹底清除呂氏勢力!
程宗揚的提議簡單而直接。
劉建一方的使者對這個提議顯示出極度的熱情,甚至不等蒼鷺開口,一直隱而不顯的劍玉姬便直接表態,第一時間給予支持。
霍家一方則是避而不理,霍去病裝聾作啞,擺明車馬要置身事外,不願意承擔殺死太后的罪名。
金鏑沒有開口,但擰緊的眉頭已經表明他的態度。
不僅幾方勢力各有心思,連同處於一條船上的三位中常侍也態度迥異。徐璜臉煞白,幾乎控制不住身體的顫抖。唐衡雙手撫膝,神情凝重,眼中的反對明顯要多於贊同。單超緊閉著嘴巴,一言不發,眼中卻多了一抹視死如歸的決絕。
“今之事便議到此處。”金
鏑果斷取消商議,起身道:“諸位各自回去整頓兵馬,天明之後依策行事。”金
鏑選擇略過程宗揚的提議,蒼鷺卻沒打算輕易讓步。他彈了彈衣襟上的雪花,淡然道:“以草民之見……程大行方才所言就頗有道理。”趙充國凶神惡煞般叫道:“說的啥?我沒聽見!你小子再說一遍!”蒼鷺瞥了他一眼,木著臉沒有作聲。自己要敢重說一遍,立刻就會被這傢伙抓住把柄,將謀弒太后的罪名扣在劉建頭上——這種拙劣的伎倆,自己當然不會中計。
除了蒼鷺,其他人都默契地沒有再提誅殺呂雉的話頭。眾人各自散去,最後一個離開的是單超。他恭敬地向程宗揚施了一禮,躬身退到帳外。
帷幕內只剩下金鏑和程宗揚兩人。
看著金鏑冷硬的神情,程宗揚肚子裡大大地嘆了一口氣。所謂“親賢臣、遠小人”的道理自己當然知道,可知道歸知道,只有親身接觸之後,才會發現,小人之所以是小人,正是因為他們那麼容易親近。就比如
臣兄,即使自己說月亮是方的,他也能毫不猶豫地挽起袖子上場,力證月亮有幾條稜幾個角。而賢臣往往固守原則,不知變通,讓人敬而遠之,著實親近不起來。
得了,自己也別跟他費舌了。他不是忠臣嗎?皇后下一道詔書,比自己說一萬句都好使。
程宗揚轉身要走,金鏑卻跨出一步,不偏不倚擋住他的去路。
程宗揚道:“金車騎為何攔我?”
“程大行要去何處?”
“金車騎應該明白,眼下的情形無論如何也拖不得。”程宗揚嘗試作最後一次努力,至於能不能說服金鏑,自己就不抱任何指望了。
他抬起手掌,“千萬別跟我提召董卓入京的事!行,我知道你們說的那位董破虜慷慨豪、勇而有謀、才武過人,有健俠之名,手下將士更是敢戰
銳,足以平定逆賊——可是我膽小啊!引郡兵入京,這個險打死我都不敢冒!”金
鏑道:“你認為老夫的佈陣,不足以攻滅呂氏殘軍?”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程宗揚不客氣地說道:“敢問金車騎,明一戰,你有多少勝算?”金
鏑沉聲道:“我方有隸徒兩千,羽林天軍千餘,江都建太子一方尚有三千餘人。眼下長水軍已經反正,呂巨君所領不過左武軍第二軍、
聲軍殘部,能戰者總計不及兩千——以三敵一,明
一戰,我方必敗無疑。”程宗揚怔了一下,才意識到他說的是必敗,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口。
金鏑道:“若只有羽林一軍,明
即使以一敵二,金某也有七成勝算。加上董宣的兩千隸徒,金某尚且有五成把握。但若加上劉建黨羽,明
一戰絕無勝機。”老金這是明白人啊。眼下的局勢,呂巨君所領的兵馬並不可怕,但加上劉建一方這個拖後腿的,就變得險惡起來,人數越多,勝算反而越少。
“既然必敗無疑,金車騎為何要攔我?”金鏑道:“程大行
往何處?”程宗揚坦白地說道:“誅殺呂雉這麼大的事,金車騎既然不同意,我只好稟報長秋宮,請皇后殿下定奪了。”金
鏑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想讓殿下揹負弒母之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