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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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君平也道:“若去市籍,則世人爭為商賈,囤積取利,哪裡還有人願以耕織為生?”
“假如所有人都是商賈,世上只有一個農夫,那不管他種出來什麼,都是天價。”程宗揚道:“易也是生產,商賈能攫取暴利,是因為競爭不夠充分。貨物只有
通起來,互通有無,才有其價值……”程宗揚越說越是無奈,自己每說一句,倆老頭都使勁翻他白眼,一方面估計聽不大懂,而能聽懂的,可能覺得他說的全是歪理。
眼下不是給他們普及商業知識的時候,程宗揚只好道:“廢除算緡令,這個沒問題吧?”霍子孟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
“那就先廢除算緡令,至於怎麼取消對商賈的歧視政策,等穩住局面我們再討論。”
“成。就這麼辦吧。”
“那我現在想問一下,霍大將軍準備怎麼平定亂局?”霍子孟看了眼壺中的刻箭,“此時是醜正三刻。寅時初,羽林天軍入南宮白虎門。剩下的事,就由你們去做吧。”
“寅時?”程宗揚大吃一驚,“羽林大營不是在上林苑嗎?”眼下離寅時不過半個時辰多一點,而上林苑距洛都有一個多時辰的路程,加上前去傳令,一來一回,最少也要兩個時辰。因此程宗揚心急如焚,生怕黑魔海那幾個妖人太水,連兩個時辰都撐不下來。萬一他們被呂巨君全殲,即便羽林天軍殺到,只怕也救不下長秋宮。這會兒聽到只需半個時辰,程宗揚吃驚之餘立刻秒懂,這意味著羽林天軍早就在洛都城中了!果然是老狐狸啊!
霍子孟嘿嘿一笑,沒有多說。
程宗揚心下佩服,笑道:“原來大將軍早有安排,卻是我多慮了。”
“不過有一點要說清楚,”霍子孟豎起一手指,搖了搖,“諸軍不得私入永安宮。無論太后還是她身邊的宮人,都不可擅動。”
“大將軍有令,在下自當奉命。”說著程宗揚抬起手,與霍子孟擊了一掌,笑道:“祝大將軍公侯萬代!”霍子孟眼中出一絲狡黠,“也祝程員外心想事成。”程宗揚知道自己的身份瞞不過明眼人,霍子孟既然說出來,他也不再掩飾什麼,只苦笑道:“大將軍明鑑,在下只是個生意人,所圖只是生意而已,對漢國朝局沒有任何野心。”
“若非如此,老夫豈能容你?”霍子孟揮了揮手,“去吧。”※※※※※從尚冠裡出來,程宗揚直接趕往密道出口,準備與秦檜等人會合。誰知剛走過街口的拐角,卻看到一隊人馬明火執仗地呼嘯而過。最前面一名戴著貂尾的內侍手持節杖,尖聲叫道:“天子有詔!呂氏謀逆!凡京中士民,無分貴賤,皆入宮勤王!”話音未落,街旁一戶宅院突然大門開,幾名家奴持弩而出,一通亂箭將那名內侍
落馬下。
後面舉著火把的隨從高叫道:“呂逆!是呂逆一黨!”
“殺光他們!”那些隨從早已經殺紅了眼,眼看那些家奴完一輪,正手忙腳亂地上弦,當即鼓譟著衝上前去,一場血戰隨即爆發。
那戶人家仗著奴僕眾多,本沒把這幫隨從們放在眼裡。誰知那些隨從都是剛殺過人、見過血的,一個個兇
大發。倒是府中那些奴僕,白拿著私藏的幾具利弩,結果只發了一矢,就被人殺到面前,慌亂間嚇得丟下刀弩,轉身就逃,連大門都顧不上關。
劉建召集的那些亡命徒叫囂著衝進府內,揮舞著刀劍大肆屠掠。只聽得高牆內慘叫聲、哭喊聲響成一片,不多時濃煙升起,有人在府中放起火來。
程宗揚原以為這是哪戶不開眼的呂姓人家,不料卻看到門前懸掛的燈籠上面寫著一個血紅的“孫”字。程宗揚不由恍然,難怪這時候還站在呂氏一邊,原來是孫壽的“孃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看來今晚之後,孫家就可以除名了。
程宗揚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等他趕到密道所在的廢棄宅院,秦檜已經等候多時。
“董宣呢?”鄭賓道:“正在往這邊趕,已經快到了。”時間緊迫,秦檜顧不得寒暄,便徑直說道:“洛幫兩條船隻由韓玉押運,已經沿河而下,兩後可抵雲水。按照主公吩咐,只運載了貨物和部分金銖,剩下一半用來應急。”
“別心痛錢,大筆金銖發下去,只要能撐過這幾就行。”秦檜點了點頭,接著說道:“眼下我們調集的人手有二百多人,如果再從洛幫
一部分人,最多可以達到五百。郭大俠召集的市井少年難以計數,謹慎些算的話,大概在兩千人上下。每人每天十枚金銖,就是兩萬五千金銖。若是重賞的話,只怕十萬金銖一天就能花乾淨。”程宗揚心下苦笑,打仗還真是個花錢的勾當。原本自己還覺得靠著紙鈔大撈了一筆,這一仗打完,只怕就要當褲子了。
“班先生和老敖他們有消息嗎?”
“暫時沒有迴音。”
“高智商呢?羽林軍已經進了洛都,他怎麼連個消息也沒送出來?”
“衙內有劉詔和富安跟著,想必無事。”
“趙先生呢?陶五和晴州商會那邊有消息沒有?”
“陶五爺已經聞訊返回,眼下和趙先生都在晴州商會。那邊傳來話,想請主公過去談談。”秦檜停頓了一下,“他們雖然沒有明說,但聽話裡的意思,似乎有意資助一筆資金。”程宗揚苦笑道:“晴州商會肯出血當然是好事,但我這會兒哪有時間跟他們談?讓程大哥去見見他們吧。”秦檜問道:“宮中情形如何?”
“出人意料。”程宗揚道:“誰能想到呂巨君竟然暗中把左武第二軍調了回來,劉建那點人馬差點一敗塗地。”秦檜也是一愕,然後撫掌道:“好一個瞞天過海,暗渡陳倉!好手段!”
“呂巨君那小子確實有點伎倆。要不然劍玉姬那賤人也不會慌了手腳,巴巴地找我結盟。”
“結盟?”程宗揚把自己與劍玉姬、霍子孟的易說了一遍。
秦檜不皺眉,“劍玉姬要太后死,霍子孟要太后活;劍玉姬要劉建活,霍子孟要劉建死——主公全都答應下來了?”
“要不然還能怎麼辦?”程宗揚嘆道:“總不能我們先打一場吧?”
“那主公的意思呢?”程宗揚一揮手,“全死最好!”
“讓他們兩敗俱傷的話……”秦檜想了想,“若是把羽林軍拖到天亮,再圍南宮呢?”程宗揚知道他的意思,等呂氏與劉建拼到你死我活,再來個黃雀在後。但自己在宮裡親眼看到呂巨君的手段,可以說把天時、地利、人和都利用到了極致。雪地一戰,完全是碾壓式取勝,劉建想死拼只怕都沒有足夠的本錢。
“不妥。劉建未必能撐太久。”程宗揚道:“我怕的是呂巨君全殲劉建亂軍之後,迅速穩住局勢。一旦他們平定內患,據守南宮,沒有亂軍在裡面接應,羽林軍加上董宣手下的隸徒未必能攻進去。還有霍子孟本人的心態也很難講。劉建被殺,等於呂氏已經平叛,若拖到天亮,呂雉再面的話,霍子孟很可能會就此收手。那我們可就全完了。”程宗揚拍板道:“因此一定要趁亂而戰,先滅掉呂氏,再與劉建對決。”秦檜眼珠四處亂轉,飛快地動著腦筋。
程宗揚道:“你不會是擔心劍玉姬那個賤人吧?”秦檜道:“主公明鑑,有劍玉姬在,與劉建合作,不啻於與虎謀皮。”
“形勢人,飲鴆止渴也顧不得了。”程宗揚道:“無論如何,必須先滅掉呂氏!不然就沒有機會了。”秦檜道:“眼下四方角力,劉建一方是宗室,呂氏一方是外戚,霍子孟一方是朝廷重臣,最後一方是長秋宮的趙皇后。若論實力,我們一方是最弱的。所幸我們在暗處,暫時沒有成為眾矢之的。如今局勢錯綜複雜,呂氏固然佔據上風,劉建也未必不能翻盤。”
“若以十分而言,呂氏的勝機佔了四分。”秦檜道:“劉建得巫宗之助,加上宗室各支,當有三分勝機。霍大將軍若是一意孤行,置兩宮於不顧,得勝之機不過兩分。而趙皇后孤立無援,勝機唯有一分。眼下我等三方合作,勝機看似佔了六分,但彼此都存著戒心,六分的勝機充其量唯有四分而已。呂氏傾力一搏,鹿死誰手,尚未可知。”程宗揚原本覺得勝機在握,被秦檜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來,不由冷靜了許多。
秦檜說的沒錯,指望三方誠合作,完全是個笑話。自己固然
著心思,事成之後毀約,劍玉姬難道就能毫無保留地相信自己?說不定那賤人翻臉更快,下手更狠。還有霍子孟,與其說他看好趙飛燕,不如說他是看在金
鏑面子上,才捏著鼻子跟聲名狼藉的趙皇后站在一條船上。
三方心思完全不同,因為局勢所迫才勉強結盟。而呂氏上下一心,以呂雉的身份地位、呂氏的權勢基,再加上呂巨君的心計手腕,真想掃平呂氏,可沒那麼容易。
這種勾心鬥角的勾當,程宗揚想想就覺得頭痛,好在身邊這位臣兄,正是此道的大行家。
程宗揚道:“你那邊能走得開嗎?”秦檜微笑道:“外面自有拙荊主持。”程宗揚以手加額,慶幸地笑道:“那就辛苦嫂夫人了。一會兒見過董臥虎,咱們一起入宮。”※※※※※第573章·人心南宮,崇德殿。
已經是醜末時分,本來應該夜深人靜的宮,此時卻一片混亂,哭喊聲、叫嚷聲、拼殺聲、慘呼聲……響成一片。
晝間剛舉行過登基大典的宮殿內,一群烏衣大袖的官員彷彿受驚的烏鴉,在廊柱間倉惶奔跑。這些被裹脅來的官員都是擁立新帝的從龍之臣,但隨著呂氏指揮的平叛軍入宮,眼看就將淪為從逆的叛臣。可以說短短一天時間,就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再加上這會兒又熬了半宿,一個個萎靡不振、驚惶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