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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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敬仲始終沒有回來,那老蒼頭也沒有留飯的意思。眼看快到宵時候,程宗揚也不再等候,乘車帶著趙合德回去。

蔡敬仲的宅院鄰近南宮,一出裡坊,就看到雄偉的闕樓,巍峨的宮牆,遠處的高樓次第點起燈火,宛如璀璨的群星。

看著趙合德驚歎的目光,程宗揚心下微動,吩咐道:“去南宮。”南宮一半都是內朝官員的公署,只要攜帶令牌,便不出入。程宗揚的常侍郎正是內朝官職,他在宮門處驗明身份,正待入宮,忽然聽到一陣吵鬧。

一名書生被攔在宮門內,他揹著一隻包裹,手上還沾著墨跡,顯然是在蘭臺抄書耽誤了。

為首一名軍士道:“你以為宮裡就跟你家院子一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會兒已經宵了,宮門止出入,這規矩你都不知道?”那書生指著程宗揚道:“他憑什麼能進?”

“人家是內朝官。說不定有緊急軍情,要面奏天子呢?快走!快走!回你的蘭臺去!”說著像趕雞一樣把那書生趕了回去。

程宗揚看得搖頭,那軍士貌似情理充足,其實就是欺負那書生沒什麼背景。

他入了宮,在司閽處傳了口信。不多時,罌奴一臉欣喜地出來,徑直請他去內宮。

“不急,我還帶了一個人呢。”

“誰?”

“期姑娘。”程宗揚道:“我帶她到宮裡看看,也算滿足她一個心願。”

“這好辦,”罌奴笑道:“我隨身帶著昭儀的印信呢。”※※※※※第559章·弒君看著眼前華麗的陳設,趙合德宛如作夢一樣。她在宮外時,無數次幻想過宮裡的情景,此時身臨其境,才知道自己的想象多麼貧乏。

漢白玉砌成的廊橋長得彷彿沒有盡頭,丹紅的廊柱上,用金箔貼出各種花鳥的圖案,簷下懸著無數巧的宮燈,夜風中飄來陣陣暖香,沁人心脾。路過的宮女無不衣著錦繡,絢美異常。廊橋盡頭矗立著一座高樓,樓中的燈樹高及數丈,此時燭火通明,火樹銀花,眩人眼目。同樣的廊橋,遠處還有一座,同樣的華麗美,光溢彩。

趙合德回過頭,兩座廊橋像伸長的手臂一樣,拱衛著一座宏偉的宮殿,便是昭陽殿了。殿前的丹墀如紅玉,階上立著數對銅獸,殿頂一隻鳳凰展翅飛舞,鳳口垂下一串銀燈,將鳳凰映照得金光四,與遠處高樓上的燈火相輝映。

“這邊是東閣,那邊是西閣,”罌奴指點道:“西閣的涼風殿是消暑的好去處,如今是冬,昭儀平常都住在東閣的含光殿。”

“昭陽殿太過空曠,昭儀不甚喜歡。含光殿外有一片臘梅,再過些子就該開了,在殿中正好觀雪賞梅。這片院子裡面,種了幾百種花草,如今沒有什麼可看的,但到了,群芳爭豔,花香撲鼻。”罌奴指了指廊橋外面一池碧水,笑道:“到了夏,湖裡還可以泛舟。”穿過廊橋,便是含光殿了。罌奴領著兩人踏上臺階,趙合德足下一軟,踩到一片地毯,她舉目看去,才發現整座含光殿外都鋪滿了地毯,面積不下十畝。

罌粟女解釋道:“天子怕石頭太冷,才命人把殿裡殿外都鋪上地毯,免得昭儀踩到受涼。”江女傅雙手握,儀態端莊地走過來。罌粟女吩咐道:“你帶期姑娘在宮裡走走吧。”趙合德與江映秋本來相,這會兒只能裝作初識,彼此含笑見禮。

罌粟女領著程宗揚進到殿內,繞過屏壁,穿過一道鑲滿水晶的走廊,來到昭儀居住的寢宮。掀開珠簾,便看到了如今宮中最受寵的“趙昭儀”。

此時趙昭儀的身上,幾乎看不到昔那個友通期的影子。她長髮梳成雲髻,頭上戴著鳳釵,雪膚絳,姣豔無比,美貌比往更勝一籌。

友通期款款起身,含笑道:“程大行,好久不見呢。”程宗揚搖手道:“別說什麼程大行了。我的官職早就沒了。”友通期掩嘴笑道:“區區一個大行令,何曾放在程公子眼裡呢?”

“話可不能這麼說,”程宗揚道:“我的大行令也是真金白銀買來的,還沒捂熱呢,可就飛了。”

“安心好啦。”友通期道:“你想要個什麼官?我去跟天子說。”

“算了算了,這樣就好。”程宗揚道:“我想問問你,昨天內朝會議上,限田令是怎麼通過的?”友通期俏臉一紅,“他們說的話,妾身聽得半懂不懂,只聽了一半就在殿後睡著了……”友通期出身寒微,又是剛入宮不久,指望她能聽懂那幫官場老手的政鬥,實在是想得太多了。

程宗揚只好道:“那就算了。唔,我來是跟你說一下:我準備送她離開,短時間內不會回來。”友通期鬆了口氣。趙合德留在洛都,對她而言始終是個威脅。她若是離開,那再好不過。接著友通期又一陣慚愧,自己居然為別人背井離鄉而慶幸,實在太自私了……

“卓教御好嗎?”程宗揚有些奇怪,“你怎麼想起問她了?”友通期幽幽嘆了一聲,“託公子的福,妾身如今在宮裡享盡榮華,無論吃的用的,還是看到的,都是以前連想都想不到的。只是能說話的人,除了鸚兒,就只有一個江女傅。”她起身親手給程宗揚斟了一杯茶,“公子也許沒想過妾身以前的子。那些年,妾身家人死亡相繼,一年到頭穿的都是喪服,家中每愁雲慘淡。外面又有人說三道四,身邊連一個玩伴都無。不怕公子見笑,直到去了上清觀,妾身才過了幾天平安的子,才像平常人一樣,結了幾個人。像卓教御,還有凝姐姐、蛇姐姐和驚理姐姐,我在宮裡的時候也常常想她們……”說著友通期臉又紅了,“我可不是想那些……你不許笑話我。”程宗揚笑了起來,他知道友通期說的是什麼。她入宮之前尚是處子,為了能入宮爭寵,蛇奴等人沒少教她房中的技巧。這話題是隱私了些,但這樣教出來的情也著實不一般,友通期至今還掛念著她們,說明她還沒有被宮中的華麗了眼睛。

程宗揚心下嘆,友通期雖然身份變了,氣質也不同以往,但內裡還是那個天真的小姑娘,並沒有多少心機。

兩人談越來越輕鬆,時光彷彿又回到上清觀的時候,大家還是身份平等的朋友那樣,而不是一個昭儀,一個臣子。

不多時,江映秋帶著趙合德回來,兩女見面,彼此都有些尷尬。畢竟這座昭陽宮,連同如今的榮華富貴,都應該是趙合德的。友通期拿走了她的一切,而真正的趙合德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了。

沉默片刻後,趙合德上前拉住她的手,柔聲道:“只要你過得好,我便放心了。”友通期紅著臉道:“對不起。”趙合德搖了搖頭,“一飲一啄,莫非前定,這些都是你應得的,何來對不起呢?我羨慕你,但不會嫉妒你。只要你得到的,就和我得到的一樣。我能看到這些,已經很高興了。”她笑了起來,“謝謝你。我今天就像做了一個夢,很開心。”友通期也高興起來,她從枕下的暗格裡取出一個盒子,“這個給你。”

“是什麼?”友通期笑道:“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趙合德打開盒子,裡面是一顆龍眼大小的寶石,出奇的是那顆寶石竟然是星光的形狀,周圍有著數十大小不一的尖刺,而且通體沒有任何雕琢的痕跡,似乎天然生成。

寶石握在手中,溫涼如玉,周圍的尖刺沒有任何鋒銳,雖然堅固,卻像星光一樣柔和。寶石在盒子裡時呈現出天青的澤,握在手中卻像透明一樣,被燭光一照,那些尖刺折出無數細微的光線,就像夜幕下閃動的星辰。

“這是什麼寶石?”

“我也不知道。”友通期笑道:“前兩天聖上看我不開心,專門給我的。我看著好玩,就收了下來。現在送給妹妹好了。”

“謝謝你。”

“不客氣。”

“好了,我們也該走了。”等趙合德收下寶石,程宗揚說道:“有機會大家再相見吧。”兩女斂身互施一禮,一身宮裝的友通期固然貴氣十足,身著素衣的趙合德也毫不遜,畢竟兩人的禮儀都是江映秋一手教出來的。

就在此時,罌奴忽然奔進來,匆忙道:“天子來了!已經到了殿外。”眾人齊齊變了臉,友通期也慌了手腳,“天子不是去了長秋宮嗎?怎麼會突然過來?”若不是知道天子去了長秋宮,她也不敢就這麼把兩人接進來。

這會兒不是追究原因的時候,程宗揚道:“有其他的路出去嗎?”罌奴道:“別的路都要經過含光殿,眼下已經來不及了。”天子已經到了殿外,此時出去肯定要跟他打個照面。單是自己,拼上被天子治罪也就罷了,可還有個趙合德,若是被天子看到,那也不用走了。

江映秋道:“還有一條路可以出去。”她指了指殿頂的藻井,“這上面有一道小門,可以通向後面的樓闕。”含光殿與後方的高樓同樣有廊橋相接,從那道小門出去,等於是走在殿簷下方,再沿著廊橋頂部,走到樓闕。

程宗揚拉起趙合德,“我們走。”江映秋連忙把兩人領到宮殿一角,掀開帷幕,後面有一道工匠們用的樓梯,梯身寬度不足兩尺,極窄極陡,只能容一人通行,而且也沒有扶手。

趙合德在前,只爬了兩階,手腳就有些打顫。耳聽著宮殿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程宗揚索把她抱起來,縱身向上掠去。

樓梯頂端是被欄架圍起來的藻井,往旁邊看去,視野所及,全是縱橫錯的梁木,其中一道梁木盡頭,果然有一道隱蔽的小門。

劉驁的聲音在下面響起:“你姐姐今天又哭了,兩隻眼睛紅得跟桃子一樣。唉,我都說過多少次了,封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封的。有朝廷的典章在,少不得要跟那幫官員們扯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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